第三部 大地風雲 第317章 隆武帝

攻擊台灣的聯軍遭到慘敗,主帥鄭森被抓的消息傳到福州後,正在吃早飯的那位「隆武朝」的平國公、太師鄭芝龍獃獃的發愣了半晌,忽然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連人帶椅就摔倒在了地上!

一邊陪著他一起吃飯的定西侯,三弟鄭鴻奎大驚,急救之,鄭芝龍這才悠悠醒來,慘呼道:「我只此一子,如今卻落在朱由斌手中,怎好?」

鄭鴻奎只得安慰他道:「此人算不如天算,想來森兒自小便有大富大貴之相,那武英王又素來以忠義面目以蒙天下人,森兒或許可以保全性命。只是眼前我軍水師幾近覆滅,此刻朱由斌的部隊必然分水陸兩路犯我福建,需當及早拿出個辦法來才好。」

鄭芝龍忽然面露兇狠,咬牙切齒地道:「不是魚死便是網破。朱由斌既然想把我逼上絕路,我便召集全福建之兵,與他做殊死一搏。福建尚有兵數萬,未使便不能戰了!」

鄭鴻奎勉強點了點頭,他的這位兄長說得豪氣干雲,但武英王朱由斌之部的強大實力天下盡知。滅流寇,敗金虜,橫行天下。台灣海上的一場大戰,又使得一向引以為自豪的鄭家水師全滅,現在又憑什麼能阻擋明軍前進的步伐?

但他素知鄭芝龍的為人,若是得罪了他,自己這個親生弟弟也一樣有掉腦袋的危險。現在侄子鄭森被擒,更是大大激起了鄭芝龍的怒火,一場大戰在所難免。可明知道勝算沒有多少的戰爭,打起來又有什麼意義呢……

「公爺,陛下急等著召見您。」

正在鄭芝龍忙著安排迎戰即將到來的明軍之時,一個太監卻匆匆跑來道。

鄭芝龍皺了皺眉頭。這位他一手扶持上的「隆武帝」朱聿鍵,真正是個怪人。當上了皇帝後,宮中居然沒有嬪妃,只有皇后曾氏陪伴著他。又任命金聲、楊廷麟、何騰蛟等人為官,勤勉有加,廢寢忘食,這樣的皇帝當著還有什麼樂趣?

他讓鄭鴻奎去安排軍隊事宜,自己帶著隨身護衛直接進了「皇宮」。

那「隆武帝」朱聿鍵早就等候他良久,一見鄭芝龍進來,急忙迎上前去道:「平國公,我方才才知道了貴公子的噩耗,朕同情之,還望平國公平復心情,想著如何把貴公子救出來為好。」

「多謝陛下關心。」鄭芝龍行了個禮道:「小兒雖落朱由斌之手,但臣為國家計,也顧不了許多。今朱由斌以水陸兩路犯我國境,臣正殫精竭慮,思謀禦敵之法。陛下請儘管放心,但使有我鄭芝龍在,就絕不放敵人一兵一卒進入福建!」

「平國公忠誠可嘉,朕心甚慰。」朱聿鍵請他坐了下來,命人上了茶水,有些吞吞吐吐地說道:「平國公,朕倒有一計,或許可以解得眼前困局……」

鄭芝龍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就聽朱聿鍵說道:

「朕以為,此間諸事皆是因朕而起。北京朝廷已定,在福建再出現了朝廷與京師分庭抗禮,武英王又焉能答應?況我大明才從戰火中擺脫,今又兩朝對立,於國家最是不利。平國公可將我送往北京,只需將全部責任往我身上推託,如此福建之圍可解,鄭森之難可解……」

他倒的確是位宅心仁厚之人,想要用自己的性命,來換取福建一地的太平。可誰想這話才一出口,鄭芝龍連想也未想,便大聲道:

「不行!你是被我擁戴登上帝位的,豈有說不做就不做的道理?難道把這當成兒戲一般!我和那朱由斌有不共戴天之仇,不是他死便是我亡,陛下只管安心當你的皇帝便是,萬事都由我鄭芝龍來擔著。軍情緊急,不能久留,告辭!」

他說著便站了起來,也不管隆武帝如何表情,怒氣沖沖地便大步向外走去。

朱聿鍵愣愣地站在那裡,他只想犧牲自己來保全大家罷了,這位平國公又何必如此發怒?難道一向精明的鄭芝龍真的以為,憑藉著福建的一省之力,便想和整個大明朝廷抗衡嗎?就算能,那自己又算什麼朱家的子孫?

一直在內室的皇后曾氏卻走了出來,拉起朱聿鍵的手說道:「陛下,不必如此,鄭芝龍囂張跋扈陛下不是第一天知道了。若與他商議,又何異於與虎謀皮,陛下不如另圖它法!」

「我,我能有什麼辦法……」朱聿鍵茫然地道。

曾氏遣退了宮女太監,對自己的丈夫說道:「陛下身邊忠勇之士亦多,金聲、楊廷麟、何騰蛟等俱是陛下提升,對陛下都忠心耿耿。可秘密召集他們入宮,用以對付鄭芝龍。」

朱聿鍵素來對這位夫人信服,聽了他的話,心中雖有些害怕猶豫,但卻依然派出心腹太監,緊急召見三人,只命這三人今日夜間相見。

這三人都是忠貞耿直之士,又是朱聿鍵一手任何的「隆武朝」的官員,一聞「陛下」急事相見,哪裡還敢怠慢半分,到了夜間,一齊秘密出現在了皇宮之中。

那朱聿鍵只把事情前後一說,金聲已「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陛下如此仁慈之主,甘願以身為我等免罪,天下罕見。臣願陪陛下赴湯蹈火,雖粉身碎骨也無怨悔!」

「以後不可再叫我陛下,只叫我唐王便可。」朱聿鍵攙扶起了他:「我本來就不想當這個皇上,是那鄭芝龍硬把我拉到了這張位置上,每日里如坐火盆,戰戰兢兢,若能有機會面見武英王,我這擔子便也可放下來了……」

「唐王英明。」楊廷麟卻笑著說道:「唐王既然要為天下蒼生計,何需要去京師?眼下朝廷大軍已經逼近福建,水路這幾日便到。只需派出一得力幹員秘密與朝廷大軍接觸即可。況我聞武英王素來賢良,唐王以大事為重,武英王想來也不會為難唐王。」

何騰蛟向外看了看,說道:「這些都不是難事,要緊的是我們如此行動,鄭芝龍又在宮中廣有心腹,必然會露出破綻。與其等朝廷發兵來救,我等不如自救。只要控制住了鄭芝龍,便等於控制住了福建。到時朝廷大軍一到,我等也可以有進見之資本。」

他為人素來讓人信服,便連左良玉這等橫行不法的官員也敬畏他的名聲。

崇幀十六年三月,督部史可法極力推薦,拜何騰蛟任右僉都御史,代王聚奎巡撫湖廣。駐紮湖廣的總兵官左良玉,手握重兵。當時湖北盡為賊寇所佔領,僅存武昌一郡,左良玉大軍素無紀律,將兵驕橫。人勸何騰蛟勿往,何騰蛟對這些人說道:

「國家養我們這些官員,原以救傾危之急,當立千萬年不朽之功;今日偷生畏死,豈人臣之責乎」遂慷慨赴任。

到任之後,他終日盡瘁邊事,不問利害。而左良玉亦服騰蛟威望,傾心接納,得以相安,名聲因此可見一般。

現在他提出要先解決鄭芝龍,而後再迎朝廷大軍,卻讓眾人面面相覷。鄭芝龍手握大軍,雖然在台灣慘敗,但力量卻依然不是他們能夠相比的。

把這疑問提出,何騰蛟卻微笑道:「我知道鄭芝龍的兩個侄子鄭彩和鄭聯,雖與鄭芝龍乃是叔侄關係,但鄭芝龍驕橫,對兄弟二人常常當著眾軍呵斥,絲毫不留情面,使二兄弟每每引為平生恨事。只是鄭芝龍勢大,兄弟二人這才不敢發難。如今形勢大不相同,唐王可下血書交我帶去,我再曉以大意,虛以朝廷高官相待,他兄弟必然傾心歸於朝廷。借二人之勢,我等大事可成,鄭家勢力亦可從福建被根本上控制住,等到朝廷平亂大軍一到,不費一兵一卒而得福建一省,聖上和武英王豈不歡悅?」

朱聿鍵聽了大喜,當下就名曾氏取出一塊白布,拿金針刺破手指,一揮而就,血書中只言說鄭芝龍不仁,唐王號召天下義士除之……

他將血書交於何騰蛟,深深一拜而道:「一切就全拜託了。我朱聿鍵生死事小,而福建子民安樂事大,先生千萬要小心了!」

何騰蛟還了一禮:「若是事敗,何騰蛟只往自己身上拉,決不會牽連到諸位。何騰蛟去了,唐王只管在此等候捷報!」

得了血書,何騰蛟一出宮門便直往鄭彩兩兄弟府上而去。那看門的士卒見他深夜前來,心中詫異,何騰蛟也不理會,只一迭聲催促兵士進去報告,過不多時,便見兩兄弟一齊親自快步迎了出來。

原來這兩兄弟與何騰蛟交好,這時見他半夜而來,情知必有大事,看看他只孤身一人,兄弟兩人將他請了進去,才一進屋,尚未坐定,就聽何騰蛟低聲道:「鄭彩鄭聯,你兄弟二人建立不世功勛的時候到了!」

兩兄弟面面相覷,哪裡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聽何騰蛟厲聲道:

「陛下血書在此,命你二人擒拿鄭芝龍,以迎朝廷大軍!」

這兄弟倆一聽此言大驚失色,鄭聯趕緊去關緊房門,鄭彩面色巨變地說道:「何先生,也虧得你在我二人這,否則這話讓鄭芝龍聽見了,你哪裡還有活命的機會!」

何騰蛟大笑道:「我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尚且不怕他鄭芝龍,你二人有兵有將,孔武有力,反倒怕了不成?」

「何先生,這話可千萬小心說了。鄭芝龍台灣新敗,正在喪心病狂的時候。今日我等已經接到了命令,全部軍隊枕戈待旦,不得他的命令任何人不許調動一兵一卒,否則格殺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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