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前進,中國! 第673章 蘇台德

面對愈演愈烈的歐洲局勢,在華盛頓,羅斯福卻很關切。

他生怕這類會談只會拖延必不可免地要爆發的戰爭的時日。於是,在一次內閣會議上,他哀嘆英國首相竟「不惜一切代價祈求和平」,並尖酸刻薄地對哈羅德·伊克斯說,很明顯,英法兩國是要使捷克人陷入困境,然後再「洗掉他們之背叛者手上的血跡」。

周末尚未結束前,英內閣內部也出現了反對張伯倫的情緒,但他堅持己見。美國駐英大使約瑟夫·肯尼迪給首相送去一份具有預兆性的報告——這份報告系著名的飛行家查爾士·林德堡根據不久前他視察德國空軍所獲材料寫成的,說明德國空軍力量雄厚。與肯尼迪一樣,張伯倫也感觸尤深。同時,由於備戰極差,英國便只好繼續採取綏靖政策。

9月18日,張伯倫對達拉第率領前來英國討論這一問題的代表團說:「必須將部分領土割讓給德國。但是,我們很難將捷克斯洛伐克攔腰砍開,除非捷克政府自己承認有必要進行邊境調整。」

達拉第同意,只要向捷克人施加些小的「友好的壓力」,他們便可將「蘇台德地區的某些部分」割讓出去。與此同時,應向捷克人說明,對割讓後余留的地區會有某種國際保證,德國必須參與這種保證。張伯倫先是猶豫不決,會談中間休息結束後,便同意了。法國人回家後仍心驚肉跳,但張伯倫卻自鳴得意。「前途雖尤多焦慮」,他在給妹妹的信中寫道,「但最使我焦慮不安的事情已不復存在了,因為我覺得沒什麼可斥責自己的。相反,時至今日,事態是沿我所需要的途徑發展的。」

但是與此同時,還有一件不愉快的工作要做:告訴捷克人必須將蘇台德割讓出去。

次日午飯後,當英國公使將這一建議通知貝奈斯總統時,貝奈斯大受震動,起初竟拒絕討論此事。英公使巴塞爾·牛頓爵士雖覺難堪,但仍著重指出,他必須儘速批准,因為張伯倫擬在48小時內與希特勒重開會談。

貝奈斯憤怒地指責說,他的國家已被拋棄。他說,事實證明,他業已得到的保證僅是一紙空文。他懼怕的是,所提出的解決辦法並非就此了結,而只是希特勒最終統治捷克的一個階段。貝奈斯雖有這話在先,牛頓卻向國內彙報稱,他認為,貝奈斯「更趨於接受而不是拒絕,對有助於他向他的人民說明為何要接受的理由,他都聽得進去」。

星期一,張伯倫整天都在焦急地等待答覆;45分鐘後,捷克外長克羅夫塔告訴牛頓,他的政府拒絕接受英法兩國的建議。

然而,片刻後,捷克總理霍德查卻又將法國公使召去。他請求拉克瓦讓巴黎發封電報前來,聲明若發生戰爭法國將退出條約。「這是拯救和平的唯一辦法」。他說。他向拉克瓦保證,他這一行動是得到貝奈斯應允的——這是謊言。

拉克瓦立即將這一消息電告巴黎;牛頓也將其電告倫敦。

在電文中,牛頓建議由哈利法克斯出面,向貝奈斯發出一份哀的美敦書,叫他「立即毫無保留地」接受英法建議,「否則,英國政府將不再關注這個國家的命運。」

雖然夜色已深,哈利法克斯仍立即趕赴唐寧街10號。午夜後,他回到外交部向牛頓發出指示,讓他叫貝奈斯重新考慮,否則張伯倫將推遲或取消與希特勒的第二次會晤。

凌晨2時,在他的法國同事的陪同下,牛頓來到赫拉德欣宮晉見捷克總統。處在時睡時醒中的貝奈斯被叫起來,一聽到拉克瓦的話,「便如遭大棍所擊」,立時癱了,眼淚奪眶而出,一陣震驚後,被出賣了的貝奈斯答應中午給予最後答覆。

首次表示接受英法建議的話是從霍德查口中傳來的。他拐彎抹角地通知牛頓,捷克的答覆是肯定的,有關此事的正式答覆將儘快交給他。但辯論一直延續至黃昏。其時,牛頓和拉克瓦兩人被雙雙召至外交部。這兩位公使各自拿到一份照會,該照會說,捷克斯洛伐克政府「難過地」接受英法兩國的建議。

當晚,貝奈斯政府發表公告,宣布投降——這給許多西方人帶來了恥辱。公告說:

「憑友邦可能給予的援助,我們曾作出答覆。但是,一旦有可能遭武力壓服的問題出現時,很明顯,歐洲危機之性質已趨於嚴重。因此,友邦提出忠告,我們須作出犧牲,購買自由與和平,這也是他們無力相助所致……共和國總統及我國政府已無其他選擇,因為我們已孤立無援……」

通過代理人,希特勒又贏得了一次勝利。

次日上午,9月21日,張伯倫在登機前對記者說:「捷克斯洛伐克問題的圓滿解決是加強英德兩國人民之間的友誼的主要前提;而它又是歐洲和平的無可爭議的基礎。本人的目標是歐洲和平,我也希望此行能打開通向歐洲和平的道路。」

此次,兩國領導人將在萊茵河上的戈德斯堡浴場會晤。首相的座機在科隆著陸時,前來迎接的有當地的要員。機場上還有儀仗隊;衝鋒隊樂隊高奏《上帝拯救國王》。儀式完畢後,英國人乘車來到下榻地彼得斯堡旅館。這家旅館位於河對岸的山上,與戈德斯堡隔江相望。希特勒常於喝咖啡時間來此旅館。對它周圍的景色讚不絕口。此次,他將英國客人安排在此處下榻。目的是要讓他們對德拉申弗爾斯鄉間的奇風異景產生印象;再者,若沿萊茵河溯江而上不到50英里,便是傳說中的女妖大石的所在地。

從陽台上望去,張伯倫可望見隔江的德萊森旅館;首次會談將於下午5時在這裡舉行。半晌後,他乘著車子沿陡峭的山路來到江邊,換乘渡船。江兩岸站著數以萬計的看熱鬧的人們,他們聚精會神地看著江中的小船。此情此景使漢德遜不禁想起大學划船比賽。

德萊森旅館座落在西岸。張伯倫一行上船後不一會兒便到了。希特勒歷來是個和藹的主人。他首先詢問的是彼得斯堡的住房是否舒適。但是,在會議室內鋪著羊毛地毯的長台前剛一坐定,他們便談正事了。張伯倫一開始便曆數了他和法國人從捷克人那裡好不容易爭到的種種讓步。在將領土移交的全面而複雜的計畫作了扼要說明後,他提到了英法兩國向捷克所作的保證。說完,他便往椅背上一靠,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似乎在說:「這5天來,本人的工作夠出色了吧?」

令施密特奇怪的是,希特勒平靜地、幾乎後悔地回答:「本人非常抱歉,張伯倫先生。我不能再與您討論這些事情了。經過近日來事態的發展後,這種解決辦法已行不通了。」

首相唰地站了起來。施密特注意到,首相的濃眉下的和藹的眼睛,放射出憤怒的光芒。他怒氣沖沖地喊道,我不明白!這種解決辦法完全符合元首在貝希特斯加登提出的要求。

希特勒支支吾吾,詭稱在波蘭和匈牙利所提要求得到的滿足前,無法與捷克簽訂互不侵犯條約。他將英法提議一一予以反駁,並斷然要求「從此」德國便佔領蘇台德。

張伯倫回答說,希特勒的這種態度既令他失望又令他摸不著頭腦。這是個嶄新的要求,遠遠超過了希特勒在貝希斯特加登所提的要求。他二次訪德所帶來的計畫足以滿足元首的一切要求;而他這樣做是用其政治生涯冒風險的。此時,艾·馮·寇克派特里克爵士遞給首相一張條子,上面說,德軍已在埃格爾跨過了邊界。張伯倫馬上抓住了這點。他說,這種事情的發生雙方都不可避免。他敦促元首與他一起「不遺餘力地、有秩序地、和平地將問題解決,勿讓槍擊和事故擾亂和平工作」。他問,希特勒有什麼建議能使他們在原則上達成協議?

回答令張伯倫涼了半截:德軍立刻佔領蘇台德,疆界日後用公民投票辦法決定。由於這一要求幾乎意味著捷克的徹底投降,兩人便唇槍舌劍地交鋒。舌戰了好一陣子後,埃格爾又傳來消息——是給希特勒的——說,有12個德國人質已被槍決。結果,用不著說,希特勒又大發議論,說捷克人如何的極度不公平。接著,他發誓說:「如果布拉格受布爾什維克的影響,人質繼續被槍決,他便立即進行軍事干涉。」

會談進行了3個小時,彼此不歡而散,但又約定明日繼續會談。

在渡過萊茵河,乘車上山回旅館的途中,首相雖不露聲色,內心卻憤怒萬分。只在此時他才想到,他未使會談破裂並回家是否是個錯誤。希特勒是處於發狂邊緣呢,還是具有善惡二重性?若如此,張伯倫便有責任去打破僵局了。問題是怎樣才能做到這點。

在參加會議者中,他並不是唯一懷疑希特勒的神智是否健全的人。在德萊森旅館,幾個新聞記者在散布謠言,說捷克危機令元首如此心煩欲狂以致爬在地板上咬地毯角。這種說法原系出自元首的一名副官。該副官說,元首已怒到「咬地毯」的地步了。「咬地毯」原系一句俚語;某些新聞記者竟按字面去理解。其實,此語應譯成「走投無路」才對。如此幼稚無知,使元首的副官們——他們很少見元首發火——覺得好笑。希特勒發火時,一般是大發議論半個鐘頭;偶爾若大聲呵斥,那也片刻即逝。「數次這樣『發狂』時我都在場」,魏德曼寫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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