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92章 傷人

「冬生,回來的時候別忘記把葯帶回來!」

「哎,知道了。」冬生悶聲悶氣的答了一句,朝前走了幾步,忽然想起什麼,停住腳步回頭問道:「家裡的,咱哥的撫恤還沒有下來嗎?」

「沒有,不定有沒有呢。」媳婦嘆了口氣,從雞窩裡拿出了個雞蛋:「當初當兵的時候說的好好的,一月多少多少薪俸,萬一陣亡了還有多少多少撫恤,可人真的沒了,一個子兒沒見,你說一好好的大活人咋就沒了呢?咱娘到現在還不知道這事呢!」

冬生愁眉苦臉的搖了搖頭,誰知道這咋回事?哥是大前年當兵去的,聽說還是啥青年啥的軍隊裡面的,可去年聽說在啥印度的沒了,當兵之前說的好好的,要是為國捐軀了,官府會有一筆撫恤金下來的,結果等了都快一年了,啥都沒有看到。

許是官府在那騙人的,根本就沒有啥撫恤金,先把你人給弄進去了,以後的事哪還輪的到平頭老百姓說話的?

還有啥學校的,說的比唱的好聽,說什麼學校蓋成之後,能夠免費入學,狗屁,那學校拖了一年多才弄好,可弄的比豬圈強不了多少,哪個老師願意來那?村裡那麼多娃都大了,原本不上學也就不上學了吧,庄稼人要認識那麼多字做什麼,難道還真指望能出個狀元?可你官府別瞎許願啊,弄到大家都空歡喜一場。

挑著自個家田裡的菜到了城裡,城外駐紮著一支軍隊,聽說是路過這裡的,看到軍營,冬生就想到了自己的哥哥春生,心裡一陣酸楚,趕緊抹了抹眼睛快步進城。

今天生意不錯,不到半個時辰菜就被人買走了,點了一下錢,配藥的錢夠了,剩下的還夠吃上一碗面的,肚子空空的,娘昨日又犯病了,媳婦忙了一晚上,中飯也忘記給自己準備。

咬了咬牙,今日說什麼也得破費一下,叫上一碗面,好好犒賞一下自己。

走進了一家飯店,要了一碗光面,想了一想,乾脆又叫上了一小碟三鮮,把三鮮放到面里,拌了拌,稀里嘩啦扒拉著大半碗麵條下肚了。

忽然靠窗那張桌子上響起了一陣笑聲,冬生看了過去,一大群年輕軍人正在那裡喝酒吃飯,不知道誰說了個什麼笑話,引起一陣哄堂大笑。

一個佩帶著司尉軍銜的年輕軍官舉起酒碗大聲說道:「陛下,萬歲!青年近衛軍,萬歲!為帝國,為陛下,為青年近衛軍,乾杯!」

「乾杯!」那些軍人們一起舉起了酒碗大聲應道。

青年近衛軍?哥不就在這裡面?冬生心裡咯噔了下,在那遲疑了好大一會,終於大著膽子站了起來,走到這群軍人面前,怯生生的叫了聲「軍爺」。

「兄弟,啥軍爺的?那都是什麼時候的稱呼了,啥事?」那司尉見個陌生人這麼叫自己,笑著放下酒碗說道。

「軍爺,我想問你個事,你們,你們是青年,青年啥的?」冬生依舊叫著「軍爺」問道。

「青年近衛軍,聽說過嗎?」司尉拉著冬生坐了下來,居然還幫這陌生人倒了一碗酒:「皇帝陛下身邊的青年近衛軍,來,兄弟,喝上一碗!」

「我,我不會喝酒。」冬生連連擺手,自己的事得趁著這些軍爺興緻好的時候問:「軍爺,我有一哥,也是青年近衛軍的,叫周春生……」

「啥?春生?」司尉一下僵在了那裡,那些軍人也紛紛停止了喧嘩,直愣愣地看著冬生,把個冬生看的心裡害怕,司尉忽然一把抓住了冬生:「你,你是周冬生?周家村的,家裡還有一個老娘和一個媳婦?」

周冬生再無遲疑,連連點頭,眼淚忍不住地流了下來:「是我,是我,春生就是我哥!」

「兄弟,兄弟!」司尉把冬生猛然抱在懷裡,用力抱了一下,然後這才鬆開,大著聲音對同伴說道:「兄弟們,冬生,春生的弟弟,這是春生的弟弟!」

那群軍人態度那變得一個親人,人人都用拳頭不停捶著冬生,冬生雖然被這些軍人有力的拳頭捶的生疼,可心裡這叫一個開心,也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這些軍人就好像看到了自己哥哥春生一般!

好容易等到那些軍人重新坐了下來,司尉對著冬生豎起了大拇指:「兄弟,我叫胡狄,和你哥在一個部隊,你哥,好樣的,英雄!那次咱們衝擊叛軍一個城鎮,你哥帶著兄弟們接連沖了八次,八次!後來叛軍城鎮奪下來了,你哥春生他也……」

這是冬生第一次聽到自己哥哥的故事,淚水又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看樣子自己哥哥在這些軍人之中擁有很大威望,那些軍人人人都在那裡交口不迭的說著春生哥哥的那些故事。胡狄喝了幾口酒,忽然問道:

「對了,聽春生說你娘身體一直不好,怎麼樣,找大夫治好了吧?」

「治好?哪裡來的錢那?」冬生擦了下眼淚,悶悶說道:「上次找了個大夫,說是能夠看好,可要二百塊錢那,二百塊,我到哪裡去找這筆錢那!」

胡狄的臉色一下陰沉起來:「冬生,這可是你的不對了,你哥不在了,我們都是你哥。你哥知道你說了房媳婦,高興的和什麼似的,把自己的節省下來的薪餉可全都寄回了家給你娶媳婦,冬生,你說有這事沒有?」

看到冬生點了點頭,胡狄臉色愈發變得難看起來:「你哥陣亡時候是司尉,按照標準,那有八百塊的撫恤,這可不是一筆小數字那!還有地方官府需要安排你的工作,再按照標準要給你二百塊的安家費,這加一起可就是一千塊錢那!你說你怎麼連給娘看病的錢都捨不得拿出來呢?這要讓你哥在地下知道了能安心嗎?」

冬生好像在那聽天書一般聽著,過了好大一會這才茫然搖著頭說道:「胡哥,沒,真沒,您說的那些我們什麼都沒有拿到!」

胡狄和那些軍人一下怔在了那裡:「不可能,你哥陣亡已經一年了,怎麼撫恤還沒有拿到?不會,一定是什麼地方疏忽了,這樣……」

話還沒有說完,一名軍官已經匆匆進了酒店:「集合,緊急集合!」

軍人們趕緊站了起來,胡狄結了飯錢,又把身上所有的錢都塞到了冬生手裡,一邊朝外走去一邊匆匆說道:「冬生,去官府問問,究竟怎麼回事,不行去城外軍營找我!」

胡狄的同伴們也和胡狄一般,匆匆掏出身上的錢,塞到冬生手裡,又匆匆離開了這裡。

冬生愣愣地抓這一大把錢,眼淚又「撲哧撲哧」流了下來,這些軍人都是哥的同伴,這些軍人也都是自己親哥……

……

「長官,長官,我要見胡狄大哥,我要見胡狄大哥!」

一個渾身是血的青年忽然出現,把軍營門口站崗的哨兵嚇了一跳。

狐疑的打量了好一會,一個哨兵用槍指著這個青年,另一個返身進了軍營,過了不多一會,胡狄從軍營里走了出來,一見這個血人,被嚇了一跳:「冬生?」

「胡大哥,救命,救命,有人要殺我那!」看到胡大哥出來,冬生就好像看到救星一般一把抓住了胡狄的手。

正在這個時候,後面亂鬨哄的,就看到與群穿著官府差役衣服的人沖了過來,手裡都在那裡晃動著武器,見到前面是軍營,遲疑了一下,腳步也放慢了下來。

「怎麼回事?這裡是軍營,擅闖軍營,格殺勿論!」

還未等胡狄說話,一個將軍已經走了出來,看了一眼胡狄和冬生,又看了一眼那群官府里的人:「我是顏行,你們想做什麼?」

「冷血屠夫」顏行!這名字頓時把那群官府里的人嚇傻在了那裡,腳步也不由自主的朝後退了幾步,好半天,一個四十來歲的人走了過來,語氣乾澀地說道:

「顏將軍,我是陽城府的協辦曹德,是這麼一回事情,這個人叫周冬生,今天莫名其妙的去陽城府督辦范柄忠范大人那鬧事,范大人將他哄了出去,結果周冬生賴在督辦府外不肯走,范大人的公子看到了,就好意去勸說一番,誰想到周冬生竟然拔出一把尖刀,刺在了范大人公子身上,次後逃遁!」

「沒有,我沒有,大人,是范大人的兒子先用刀刺的我!」冬生一聽急了,趕緊大聲叫了起來。

胡狄悄悄的在顏行耳邊說了幾句,顏行點了點頭:「曹協辦,按理說軍隊無權干涉地方官府事物,可是此事卻又牽連到了范督辦,這樣,這個人犯今天暫時先關押在我的軍營里,明日一早我就把人犯押到審理司進行審理。」

曹德在那猶豫著,可終究「冷血屠夫」這幾個字不斷在腦海里盤旋,這把這個將軍惹毛了,只怕什麼事情都能做的出來,好半天勉強點了點頭,帶著自己的人悻悻離開軍營。

回到自己大營,冬生「哎喲哎喲」叫了起來,原來腹部帶了傷,顏行找來軍醫看了,所幸傷的不重,包紮好了,顏行讓冬生坐了下來,這個冷血將軍這次卻和顏悅色地道:

「春生的弟弟,好,好,春生以前老愛和我念叨你這個弟弟,春生是個好軍人那。說說,今天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將軍,我冤枉那!」冬生到了這個時候再也忍耐不住放聲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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