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68章 監造郎

一八五八年五月二十二日,蘇州。

「指揮,三千髮匪已距不到三十里!」

「指揮,髮匪先鋒前軍指揮林馳!」

博敦猛然拔出刀來:「諸軍集結,二百人防禦瓮城,四百人隨我迎戰殺敵!」

「指揮,三思,敵眾三千,我軍四百如何迎敵?」

博敦用刀虛劈,厲聲而道:「為將者焉可貪生怕死?今大帥委我重任,有進無退,有死無生,如此而已!敵雖三千,我雖四百,然敵遠道而來,對我虛實不知,逢我衝鋒,必亂、必潰!報效大帥,只在今日而已!」

說著揮手,讓人端上來幾個巨大木盆,第一個木盆上放著金杯、牛肉,第二個木盆上放著銀杯、豬肉,第三個木盆上放著銅杯、羊肉,博敦指大聲說道:

「今日出擊,我與諸君生死同往,我料必勝,諸君務必努力!此番得勝,軍功最大者用金杯、食牛肉;次者用銀杯、食豬肉;再次者用銅杯、食羊肉!無功著皆立於下排,不得用餐具、食肉食,諸君以為可否?」

「願飲金杯、食牛肉!」

那些士卒一齊大聲吼了起來!

眼看自己激勵起效,博敦放聲大笑:

「人多言我百戰軍只會用火器,不習近戰格鬥,今日可叫那些髮匪看看,我百戰軍上下一樣可以近戰殺敵!」

說著翻身上馬,讓人打開瓮城城門:「大丈夫立於天地之間,若不能建功立業,與豬狗之輩何異?生死只在今日!」

一馬當先,竟是第一個衝出城去!

「飲金杯、食牛肉!」

吶喊聲中,那四百死士都是奮不顧身沖了出去。

此時已近終於,接近六月的天氣已經有些悶熱,天空灰濛濛的,一場大雨眼看就要到來,那些行進中的太平軍將士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恨不得現在就坐下來好好休息一下……

林馳接過水壺,大口大口喝了下去,一聲悶雷響了起來,不由自主的朝天上看一下。

「主將,只怕暴雨轉瞬即來,我軍長途行軍,人困馬乏,這裡距蘇州不過三十里,以我軍目前狀態不太適合攻擊,何不命令士卒就地紮營,一來為了休養,二來也為躲避雷雨?」

林馳想了一回,點了點頭,的確也該休息一下了,從金陵出發到現在,為了趕路,根本沒有好好得到修整,這樣的狀況焉能打下蘇州?

一聽要紮營休息,太平軍諸軍無不歡聲雷動。此時天上又是幾聲炸雷響過,天色也一下變成陰沉下來……

幾聲暴雷過後,傾盆大雨終於落了下來,那些躲在帳篷里的太平軍士兵無不慶幸,要是再晚一會的話,只怕今日就要在雨里度過了。

雷聲交合著閃電,不斷配合著大雨衝擊大地。遠處轟隆隆的,似乎更大的雷聲轉眼之間就會到來……

「指揮,看,看那,前面就是髮匪營寨!」

博敦口中銜住鋼刀,一把撕去上衣,露出精赤上身,任憑雨水沖刷在自己身上,揮動鋼刀,環顧四百死士厲聲吼道:

「殺賊就在今日,諸君何不努力!」

「殺!!殺!!殺!!」

那四百死士爆發出的怒吼,和滾滾雷聲瞬間交織在了一起!

「殺!!殺!!殺!!」

暴雨中,雷聲中,四百死士奮不顧身,拚死向著髮匪大營衝去。

只前面的那個將領,手持鋼刀,精赤上身,一馬當先!

太平軍上上下下哪裡會想到在這樣的天氣下,竟有一股不顧生死的敵人會來襲營?負責站崗放哨的士兵,也都被這雨水澆的苦不堪言,一個個在那不住口的埋怨,不時迴轉頭去羨慕的看上一眼那些躲避在營房裡的同伴……

「遠處是不是有什麼東西?」一個太平軍士兵疑惑地指了指迷濛的前方。

「我看你見鬼了……」

話音剛出,這人很快目瞪口呆的瞪大了眼睛。

一隊士兵,出現在了視線之中,當先一人,快馬如飛,轉眼之間已經衝到面前,還沒有等著幾個太平軍士兵反應過來,雷電助威之下,鋼刀閃亮,早讓一顆大好頭顱飛上半空!

「殺!!殺!!殺!!」

殺聲動天,雷電大作,四百死士,一往無前!!

這四百死士閃電一般突入髮匪大營,逢人就殺,遇人就砍。那些不明所以的太平軍將士,冒雨才剛走出營房,早被刀槍並舉,死也做了一個糊塗鬼。

「百戰軍四千雄兵沖營,殺!殺!!殺!!!」

那博敦奮勇衝殺,口中不住狂吼。

「百戰軍四千雄兵沖營,殺!殺!!殺!!!」

四百死士好像得到命令一般,一齊大聲吼叫起來。

太平軍大營之中被這一陣衝殺,亂成一團。

那些才剛脫了衣服準備好好休息一下的太平軍士兵,慌亂的衝出營房,放眼看去到處都是人,哪裡還分得清誰是友軍,誰是敵人?哪裡還分得清敵人到底來了多少?

林馳在親兵護衛下匆匆走出營房,眼看自己大營了混亂一片,目瞪口呆,茫然不知所措。

博敦眼尖,看到遠處一隊士兵護衛著一個髮匪將領,心中料定必是髮匪大官,厲吼一聲:「富察博敦沖營來了!」

兩名林馳親兵急忙揮動兵器上前阻擋,博敦又把刀銜在口中,拿出馬上弓箭,拉滿弓弦,「颼颼」兩箭,那兩名林馳親兵應聲而倒。博敦復又收好弓箭:

「認得監造郎富察博敦嗎?」

「監,監造郎?這,這是個什麼官職?」林馳只知道百戰軍里有將軍、都尉,哪裡聽說過出來了個什麼監造郎?富察博敦?這明明是個滿人姓氏,難道百戰軍和清妖勾結在了一起?

卻不容他細想,博敦刀砍箭射,又是幾名髮匪倒地,轉眼之間快馬竟已衝到林馳面前。

林馳那些親兵眼看主將有難,不暇思索,一個個拼了命的迎上前來,把博敦團團圍住,奮死保護林馳安全。

博敦左右砍殺,眼看林馳離自己遠了,知道今日已經事不可為,怒吼聲中,奮力看死一個髮匪,馬踏泥漿,來往自如,竟又是從這些髮匪包圍之中殺了出去。

主將逃遁,髮匪上下人人均無士氣,這一陣殺,四百死士竟是殺得三千髮匪大敗。

「英王手下,不過如此!」暴雨愈發激烈,博敦在雨中放聲大笑:「今日監造郎富察博敦沖營,回去告訴你們英王,我在瓮城等著他!」

說著撥轉馬頭,縱聲大笑:「走啦,走啦!」

「飲金杯,食牛肉!」

四百死士齊齊大聲,發一聲喊又大搖大擺衝出營去!

這一陣殺,四百死士雨中偷襲,斬首兩百八十餘具,大破髮匪前鋒,自己只死二十二人,傷了七個。

監造郎富察博敦之命,一戰成名……

……

「我委你先鋒重任,你卻一敗如此!」

看著垂頭喪氣的林馳,陳玉成冷笑了一下:「三千大軍,卻被區區幾百人殺的落花流水,監造郎,你知道監造郎是做什麼的嗎?」

林馳茫然搖了搖頭,陳玉成怒極反笑:

「林馳,我告訴你,監造郎是軍政府專門督造房屋的!你堂堂聖軍前軍主將,卻被一個造房子的泥瓦匠打敗,你還有臉站在我的面前嗎?」

林馳面色通紅,「撲通」一聲跪倒在了陳玉成面前:「英王,林馳無能,今日竟然敗在一個小小的監造郎手上!請英王再給我一個機會,林馳只帶五百兵,若不攻下蘇州,願拿腦袋贖罪!」

「糊塗,蘇州豈是五百兵能夠攻下來的?看今日這個局面,只怕連瓮城都打不下來!」陳玉成斥責了句,語氣稍稍緩和一些:

「這也不能完全怪你,百戰軍中能人頗多,你又連日趕路,適逢暴雨,敵人偏偏找了這個時候偷襲,敗有敗的理由啊……」

讓林馳站了起來,陳玉成的目光之中有些憂慮。

儘管已經做了準備,但敵人的戰鬥力還是大大出乎了自己的預計。以弱勝強沒有什麼,可怕的就是敵人所表現出來的勇氣。

用幾百個人來襲擊幾千人,沒有必死的決心是做不到的。陳玉成忽然轉過身子,環顧那些臉上寫滿了憤憤不平的將領:

「命令全軍停止前進,就地紮營!」

「什麼?停止前進?」

「英王,咱們就這麼忍氣吞聲,敵人勢必會笑話我們,屬下……」

陳玉成擺了下手,制止了亂鬨哄的部下:「讓敵人笑話,總比吃了敗仗要好,蘇州準備充分,又勝了首仗,現在一定士氣高漲,這個時候攻擊吃虧的只能是我們。

我軍六萬,敵人不過萬餘,強攻或者智取,我軍皆可隨心所欲,我必須要摸清楚蘇州城裡的全部動向,然後才會下令攻擊……」

陳玉成強迫自己壓下了立刻打下蘇州的衝動,身為六萬人的統帥,越是在這個時候,越是要保持自己的冷靜。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陳玉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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