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56章 康雪燭和左宗棠

發生在九江的戰局,隨著大批援軍的到達開始迅速發生改變!

那些紛紛增援上來的援軍,雖然人數並不眾多,雖然湘軍在人數上依舊佔據著壓倒性的優勢,但雙方的心理都開始發生微妙變化。

那些原本在那裡苦苦支撐的百戰軍,當看到希望出現之後,瀕臨用盡的士氣,忽然得到了最大程度的暴漲。

而那些原本佔據著絕對優勢的湘軍,卻因為對方援軍的到來而陷入到了迷茫之中……

這麼一些日子來的進攻,沒有取得任何效用,而當希望開始出現的時候,這份剛剛出現的希望卻遭到了最無情的打擊。

那些新近增援上來的士兵,和那些在梅花洲一直堅持著的士兵,忽然爆發出來的勇氣,完全讓人震驚。

他們一層層完全不顧死活的沖著,好像上來的不是幾千人,而是十萬上百萬人,是無數洶湧而來的百戰軍將士……

而就在這個時候,左宗棠忽然下達的命令,也讓正處在慌亂中的湘軍,更加遭到了挫折。

左宗棠下達的命令,其實並不是自己本來意思,而是在武昌面臨嚴重壓力之時,不得已的情況下做出的選擇。

必須要重新調整兵力,以主要力量援救武昌,以次要力量繼續對九江保持攻勢,以防備百戰軍趁勢直接攻擊過來。

左宗棠真的有些鬱悶,好不容易遇到了個揚名立萬,天下聞名的機會,卻又這麼莫名其妙的從自己的手裡溜走了……

自己十四歲就中了童子試的第一名,從小就以「神童」聞名天下,並且隨著年紀增長知道自己的人也越來越多,但自己的仕途卻好像一下停頓在了那裡。

自己和曾國藩恩怨最深。兩人分分合合,合合分分,鬧過不知道多少回了。曾國藩出道比較早,自己鬱郁不得志的時候,曾國藩已然成了一方諸侯,自己才氣被曾國藩所知,曾國藩愛才若渴,於是將左納入帳中,曾國藩委實是左宗棠的知遇恩人。

可惜兩虎呆在一起,總免不了一番龍虎鬥,即或在一起喝茶閑聊,自己常常沒上沒下,總打曾國藩的岔,不過曾國藩肚量算是比較大的,雖然當時不太愉快,但小事從來都不計較。

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勝過曾國藩的機會,可惜卻又這麼從自己的手裡溜走……

「左堂,百戰軍攻上來了!」

「頂住,後退一步格殺勿論!」

部下的報告讓左宗棠面色鐵青,他絕不容許自己親自指揮的戰鬥失敗。

可是那些百戰軍的士兵真的好像發瘋一樣,似乎現在佔據著絕對優勢的,是他們,而不是對面的湘軍……

「左堂,曾帥開始撤退了,曾帥讓我告訴左堂,這裡一切就都拜託了!」康雪燭匆匆跑了過來,滿頭都是汗水。

左宗棠冷冷笑了一下,忽然之間又爆發出了自己與生俱來的狂態:

「去吧,去吧,讓曾國藩逃命去吧,我一個人守在這裡,就算左宗棠粉身碎骨,也好讓天下人都知道我左宗棠的名字!」

康雪燭輕輕嘆息了一聲:

「左堂,這個時候千萬不要意氣用事,百戰軍援軍已經上來,士氣位之大振,急切之間難下,雪燭以為左堂只要牢牢阻擋住敵人就是大功一件!」

「難道我還用你來教我嗎?康雪燭!」左宗棠怒斥一聲,接著又忽然重重嘆了口氣:「西才,你說怎麼會弄到今天這樣局面?」

康雪燭的臉上一臉苦澀:

「左堂,很多很多原因,有些原因根本就說不清楚,其實咱們的失敗,完全就是敗在了自己手裡,張震完全是靠著咱們才發展到了今天這般的田地!

朝廷對張震如何,咱們暫且不說,可是當初朝廷為了對付咱們湘軍,寧可啟用張震的百戰軍來壓制咱們湘軍。

尤其是在咱們湘軍氣勢最盛的時候,卻忽然以丁憂為名讓曾帥回鄉,這,這等於是給湘軍潑了一瓢天大的冷水啊。

左堂,現在咱們最重要的是精誠團結,而不要繼續在互相攻擊,再互相鉤心鬥角下去了,這樣咱們湘軍還有救,咱們大清還有救!」

左宗棠知道康雪燭的話在那意味著什麼,這是在說自己。

當初曾國藩回鄉丁憂,自己毫不體恤曾國藩的用心與苦衷,馬上去了一封措辭嚴厲的信:「忠臣之於君也,不以事不可為而奉身以退,其任事也,不以己之不能而他諉之……但謂匆遽奔喪;不俟朝命,似非禮非義。」說曾國藩這種臨陣脫逃是不忠之舉,是不禮之舉,是不義之舉,將曾國藩罵了個狗血噴頭。

現在仔細想想,自己做的實在是有一些太過分了。

「西才,你說的話有道理啊!」左宗棠沒有任何生氣,反而長聲嘆息:「過去我因為得不到重用,因而心中鬱郁不得志下這才做出了那些舉動,可是眼下生死存亡之機,任何細小的閃失都會造成無法彌補的過錯,你可以回去轉告曾國藩,在這個時候,我絕對不會再拆他的台腳,咱們齊心協力一起把這局面再挽救過來罷……」

「左堂,左堂高風亮節,康雪燭在這裡,代曾帥給你磕頭了!」康雪燭說著竟然真的「撲通」跪倒在了地上,大聲說道:

「康雪燭願意留在這裡,協助左堂共同和張震拚命,左堂若是不走,康雪燭就是死也不會離開戰場一步!」

左宗棠將康雪燭攙扶起來,用力點了點頭。

「左堂,百戰軍雖然反守為攻,但從兵力之上來說,還是咱們佔據絕對優勢,請左堂調撥給康雪燭一支兵馬,康雪燭願意死戰!」

康雪燭大聲說著,神色慷慨激昂。

左宗棠卻沒有半分猶豫,當下點齊八千人馬歸於康雪燭指揮,看著那些信心嚴重受挫的士兵,康雪燭揮動著手裡寶劍叫道:

「弟兄們,報效朝廷,報效皇上的機會到了,為了皇上死戰!敵軍與我相比,優勢在我,此戰必勝,湘軍萬歲!」

看著康雪燭帶人沖了上去,左宗棠握緊了拳頭。

如果大清上下,人人都能和這人一樣,又何嘗會弄到這步田地,可惜,這樣的想法依舊只能放在自己心裡想想而已,皇上和那個朝廷是永遠也都聽不進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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