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8章 江西

突如其來的襲擊,讓整個南昌的百姓士紳都處在了一片迷茫之中。

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了,怎麼巡撫衙門那裡會殺聲震天,膽子大些的人悄悄去那打聽,結果帶來的消息更加讓人震驚:

自己人和自己人打起來了,而且還死了不少的人!

南昌處在了人心惶惶和沉寂之中,在事情真相沒有弄清楚之前,各種各樣希奇古怪的流言,也開始在南昌流傳開來。

有人說這是髮匪進來了,有人說這是衛奉軍和綠營起了內訌。那些有些身家的士紳,明顯最怕的就是前者。

就在整個南昌不知所措的時候,一些士兵開始出現在了街頭,並開始張貼安民告示,這讓告示邊上圍聚著的百姓漸漸多了起來。

「軍爺,這上面寫的是什麼啊?」

「上面寫的什麼?江西巡撫文俊,勾連髮匪禍害地方,已經被我們家大帥宰了!」張貼告示的士兵看了問話的百姓一眼,很是自豪地說道。

這話頓時引起一片竊竊私語,誰都不敢相信居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文俊,堂堂的江西巡撫,跺一跺腳地上都要抖三抖的人物,居然被兩江總督給殺了?

以前也曾經聽過說過兩江總督張震的名字,可是沒有想到張大帥居然這麼快就到了。

「制憲,制憲大人到了南昌了嗎?」一個目瞪口呆的士紳,好半天才鼓起了勇氣問道。

士兵更加不屑,斜著眼睛看了一眼這個士紳:

「一個小小文俊,難道還用我們大帥親自出馬?」

士紳張了張嘴,被這句搶白嗆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

「禍事,禍事,大禍事,文撫台被百戰軍殺了!」

「是啊,我也聽說過了,撫台衙門那裡,今天被殺了不少的人!」

「說動手就動手啊,那可是堂堂的二品大員,就算真的有罪,還得經過朝廷詢問是不?」

「聽說文撫台勾結髮匪,這才惹惱了張制憲,派出快騎一天一夜趕了幾千里路,手起刀落可沒有一點猶豫啊!」

「胡說,哪有什麼快騎能一天一夜趕上幾千里路的?」

「你懂個什麼啊,知道帶隊的人是誰不?侯明,張制憲手下有名的侯明,當初髮匪夠猖獗吧,可人家愣是一天兩夜三鎮六村啊!」

「是啊,是啊,我也聽說過這個人,聽說侯明麾下六百騎兵,人人都是騎的寶馬,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啊!」

屋子裡一片亂鬨哄的,那些穿戴講究的地方士紳、商人,六神無主的在那談論著今天忽然之間發生的事情。

實在有些突然,這些人所依仗的靠山就這麼一下倒了。

最上首坐著一個六十來歲,抽著旱煙的老頭,衣服樸素乾淨,一眼看去,和屋子裡的這些人格格不入,更像是一個鄉間養老的老農。

屋子裡嘈雜的聲音並沒有影響到這個老頭,似乎那管旱煙對於這人的興趣遠比什麼巡撫被殺了的話題更加重要。

「金大爺,您倒是發句話啊,在這江西地面,您不拿主意我們沒法子應對啊!」

這時一個士紳的話,很快讓屋子裡安靜了下來,剛才還在那裡議論紛紛的人,一下把目光全部投到了這個金大爺的身上。

金大爺按滅了旱煙,仔細收好,捧起茶碗喝了一口,潤了一下嗓子:

「文俊已經死了,人死不能復生,對了,文家的老八現在去了哪裡?」

「百戰軍才一進城,這人就失蹤了。」

「那百戰軍殺了文俊佔了府衙之後,現在在做什麼?」

「一是在那張貼安民告示,二是正在去抄文俊的家。」

「有沒有對咱們做些什麼?你們各家都有什麼損失沒有?」

「這倒沒有,也沒見他們有什麼動靜。」

金大爺「哦」了一聲,依舊是那副慢條斯理的樣子:

「現在要管的不是死人,而是咱們這些活人。文俊有沒有和髮匪勾連,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一樣事情,張震一定會有無數證據指證文俊和髮匪勾連的。

這次張震是有備而來,不會那麼輕易住手的。張震殺一巡撫如殺一狗,看來很快也會對咱們動手的。

前些個日子百戰軍才來的時候,咱們一不助糧,二不和其見面,想來已經把那些吃軍糧的人給得罪了……」

一個肥頭大耳,商人模樣的人一臉不服:「就算百戰軍又怎麼樣?當初湘軍不也是給咱們趕跑了?」

「是啊,咱們當初怎麼對付湘軍現在也怎麼對付百戰軍!」

商人的話一下引起了共鳴,屋子裡又變得嘈雜起來。

「湘軍不會殺文俊,可百戰軍會殺文俊!」金大爺慢吞吞的話,一下讓屋子裡再度安靜:

「你們這些人那,也不用腦子好好想想,一個二品巡撫說殺就殺了,難道張震的刀落到咱們脖子上的時候還會猶豫?」

那個胖商人一臉沮喪,哭喪著臉說道:「這可怎麼是好,這可怎麼是好,我家七姨太才幫我生了一個兒子啊,我還有那麼一家老小要養活啊……」

金大爺冷冷地看了這人一眼,有些鄙夷說道:

「有什麼可哭的,難道大禍臨頭咱們還就束手待斃不成?你們知道百戰軍為什麼現在沒有對咱們動手嗎,那是有原因在裡面的。

殺文俊,是殺給咱們這些人看的,這就叫做殺雞給猴看,我料想百戰軍不會殺咱們,要著動了咱們這一些人,對他們來說有害無利而已。

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現在百戰軍的那些人,正在等著咱們自己過去,好,既然他們在等著咱們,咱們厚著這張臉皮去低三下四又有何妨?」

說著又拿出了那管旱煙,點著了吸了兩口:

「其實仔細想想,文俊死了也未必就是什麼壞事自從文俊到了江西,咱們的日子其實並不怎麼好過,文俊的手實在太黑了。

大傢伙兒還記得城東的老孫家嗎?老孫家做生意砸了,沒能按照時候孝敬文俊,結果落了一個什麼下場大家心裡都和明鏡似的。

還有你,老錢,你上個月得罪了文俊家的老八,結果,兒子被抓到大牢里去不說,還給安了一個通匪罪名,最後花了多少銀子才把兒子救出你自己心裡有數……」

那個老錢點了點頭,一臉憤怒。

金大爺嘆了口氣,說道:「還有衛奉軍,那是咱們出銀子出力弄起來的,結果,到了後來卻變成文俊的了。

大家再仔細地想一想,本來咱們也不會有今天的災禍,那都是文俊到任之後,一點一點弄出來的,咱們已經得罪了曾國藩和湘軍,之後又得罪了張震和百戰軍。曾國藩交遊廣闊,門生弟子遍布天下;張震更加不得了,總督兩江之地,那就是咱們的父母官,難道咱們真的能夠做到不顧一切,豁出命來和兩江總督對著干?

所以我說文俊死的好,死的妙,咱們非但不能悲傷,反而還要拍手稱快,不然咱們江西人只怕要把全天下的人都得罪光了。

文俊要是活著,靠著他在朝廷里的關係,了不起再換一個地方繼續當他的官,可真到了那個時候還得咱們幫著收拾文俊留下來的爛攤子!」

屋子裡死一般的沉默著,金大爺的話觸動到了這些人的心思。

是啊,當初文俊在的時候,未必就對自己怎麼好了,盤剝敲詐,一門心思只在那想著如何在自己身上撈錢。

其實文俊死了,正如金大爺說的那樣未必就是什麼壞事。老錢在那沉默一會,說道:「金大爺,您說我們的主心骨,您儘管說吧,您怎麼說我們就怎麼照著去做!」

金大爺微微笑了一笑,說道:

「我已經想好了,明天我就帶著大傢伙兒一起去衙門裡,張震既然已經殺了文俊,那想來也是在那震懾我們。

咱們這些人那,做事都得主動一些,不必事事都得等到人家開口再去做,那可什麼都晚了。

今天你們回去,大家都先緊著做一件事,那文俊對咱們做的那些事情,一五一十的都清清楚楚地寫了出來。

我在那仔細想了一下,張震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文俊的證據,大家仔細想想,還有什麼比咱們的指證更加讓人信服的。若是咱們這些人一起出首指證文俊,那麼我想這是張震最願意看到的事情,所以我想大家腦子不妨靈活一些,文俊做過的事情當然要寫,文俊沒有做過的事情,我看大家也不妨開動一下腦筋……」

所有人很快領悟過來,這是要對文俊栽贓陷害了。不過仔細想想其實那也沒有什麼,反正文俊已經是個死人。

現在的情況,是保住自己比什麼都重要。

既然計議已定,這一些人哪裡還敢停留,一個個紛紛站了起來,忙不迭地告辭出去,心裡滿腹都是心事,只在那裡想著如何應付過關。

金大爺站了起來,把旱煙放到一邊,輕輕嘆息一聲,慢慢走到門口,心中忽然有些失落感覺,又有一些惶恐在內。

風暴終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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