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9章 壽筵(一)

這是一次非常「成功」的合作,對於潘明起而言所帶來的喜悅是無法形容的。

而在其後的幾次運送之中,沒有一次失手,大把大把銀子的進帳,也讓潘明起逐漸地失去了應有的戒心。

尤其是負責押運的是自己一手養大的,絕對值得信任的嚴重這也讓潘明起徹底放下心來。

而此後的一次大生意,讓潘明起迅速嗅到了橫財的味道。

六百條洋槍,兩門火炮,這樣的生意只要跑上一趟,自己幾年都可以不用再去考慮什麼了。

嚴重再三保證水路關節全部打通,一路肯定暢通無阻,況且這批東西是眼下髮匪最急需物資,其中可以獲得的暴利無法演說。

「小重子,做完這趟我也就準備洗手不做了。」潘明起親昵地叫著愛徒小名,神色間掩飾不住自己得意的樣子:

「眼看著再過幾天,我就得過五十大壽了,這兩年精力一年不如一年,總覺得自己老了,我也不知道上輩子造了什麼孽,居然連個子嗣也都沒有。小重子,你是我一手帶大的,這位置我準備過了壽就傳給你,順帶著我也宣布退隱。不過那些叔叔伯伯輩的人未必就肯答應了,所以,我要在壽席上當中宣布這個消息……」

潘明起在那絮絮叨叨地說著,嚴重聽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幾次張嘴想要說話,可最後又都重新咽了回去。

自己真的害怕,張震那似笑非笑的樣子……

……

「老白,這趟跑下來只怕賞銀又不會少吧?」

「可不,咱哥倆又能去玉堂春里呆上一段時候了。」

「可惜了上幾次跑船的銀子了,我這手真衰,輸得個乾乾淨淨!」

「老范,你小子就不能少賭幾把?」

站在船頭的兩個人嘻嘻哈哈的,全然沒有把這回行船當成一回事看。

「停船,停船!」

忽然,前面出現兩艘大船,上面還架設著火炮,居然是兩艘戰船。老白和老范開始嚇了一跳,接著又和個沒事人一樣。

漕幫的船慢慢停了下來,接著戰船上的士兵放下甲板,一個將官模樣的人,在幾十名士兵的陪同下上了漕幫的船。

「軍爺,辛苦。」老白笑嘻嘻地迎了過來,順手從懷裡摸著兩錠金子,往軍官手裡塞了過去,這樣的場面每天都不知道要遇上多少回。

只是老范覺得有些奇怪,這些當官的當兵的怎麼瞧都覺得眼生。

軍官皺了皺眉頭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已經聽到戰船上傳來一聲威嚴聲音:「賄賂朝廷命官,這是什麼樣的罪名你們知道嗎?」

向著戰船之上看去,老白和老范相視而笑,還當來了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原來就是那個一貫被自己不當個官的無錫縣令袁暢。

「老袁,你說你不好好在你的縣衙里呆著……」老白笑著走了過去,正想嘲笑一下,忽然看到那個將官拔出刀來,厲聲喝道:

「大膽,竟敢對袁縣無禮!」

那些士兵手裡的刀槍也都全部舉了起來,寒光閃閃的武器,讓漕幫的人大驚失色,誰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

正在這個時候後面船隻放下一艘小船,不多時候來到這艘船上,小船里的人上來,正是漕幫大當家的二弟子嚴重:

「軍爺,明府,不知我們做錯了什麼,以至停船檢查?」

袁暢冷冷看了一眼,說道:「這船上裝的是些什麼東西?本縣要檢查一下!」

「明府,都是一些糧食什麼的,按例,漕幫的船是不用檢查的。」

「糧食?按例?」袁暢冷笑一聲,聲音忽然提高:「本縣今天就要破一破這個例,此處乃是通往髮匪老巢金陵要道,一旦出了任何差錯,本縣擔當不起!」

嚴重還未說話,就聽老白大聲叫了起來:「他媽的袁暢,別給你臉不要臉!」

「左右,給我拿下!」袁暢一聲暴喝,幾名士兵向前,刀槍一齊架在老白脖子之中,又是一名士兵照著老白膝蓋里一踢,老白不由自主跪了下來,袁暢冷笑連連:

「白轅,辱罵父母官是個什麼罪名我想也不用我多說了吧?來人,搜,給我每條船都仔仔細細地搜,一寸地方也別放過!」

眼看那些士兵凶神惡煞一般衝來,嚴重卻又沒有任何命令,那些船上漕幫的人,一個個有誰敢動?

袁暢背負雙手站著,冷眼向天,一句話也都不說,只有那名將官忠心耿耿地握著武器站在袁暢一邊。

沒有多少時候,就看到一個把總匆匆來報:「船中發現洋槍一批,總共四十五枝!」

「我們這也找到洋槍了!」

「明府,這條大船上發現火炮!」

「這裡,這裡也有火炮!」

一聲聲的聲音,不斷的在各條船上響起。

漕幫的人一個個面面相覷,臉色蒼白。

袁暢忽然哈哈大笑幾聲,走到嚴重面前:「嚴爺,買賣越做越大,居然販賣起洋槍洋炮來了,不知嚴爺準備把這批東西運到什麼地方去啊?」

嚴重聲色不動,淡然說道:「明府,這是送到制憲大人的百戰軍里去的,明府,難道連制憲大人要的東西你也敢動?」

「制憲大人那裡?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制憲大人要你們送過這批東西?」袁暢說著目光投向一邊將官,說道:

「陳將軍,不知這批東西可是制憲要的?」

「簡直一派胡言,大帥什麼時候要你們送過洋槍洋炮?」那名將官怒髮衝冠,大聲說道:「我就是大帥麾下水軍管帶陳俊,特奉大帥之命協助袁縣緝拿私通髮匪亂黨!」

「轟」的一下,這一來所有的漕幫弟子都亂了起來。

「私通髮匪亂黨」,這條罪名一旦安實那就是抄家滅門的大罪!

「私通髮匪,還敢誣衊職銜,來人,全部給我拿下!」

此時的袁暢意氣風發,六年來的委屈苦悶在這一刻盡情發泄:「一個也都不許放過,解到制憲那去領罪!」

不過片刻功夫,幾條船上的所有漕幫弟子全被擒獲。

這些人雖然存心掙扎反抗,可在明晃晃的刀槍又有誰敢動彈半分。

嚴重也被捆綁起來,心裡重重嘆息一聲。

張震終於開始動手了,漕幫的大禍終於到了,可是現在從小把自己撫養大的恩師,卻正在家裡大擺宴席慶祝自己的五十大壽……

……

「兩江總督,二等輕騎都尉張大人到!」

隨著這一聲聲音,剛才還亂鬨哄的院子里一下安靜下來。

那些前來為漕幫大當家的祝壽的賓客一個個目瞪口呆,兩江總督?百戰軍的統帥,張震張制憲居然來給漕幫大當家的祝壽了?

「制憲大人奉上何以賀儀黃金十兩!」這時唱官大聲唱了起來。

賓客之中一片竊竊私語,總督大人真的來給潘明起祝壽了!

這面子大了,實在是太大太大了。

潘明起跌跌撞撞的從裡面出來,還未站穩趕緊跪到地上:

「草民潘明起,給制憲大人磕頭!」

這一來才提醒了一眾賓客,頓時院子里黑壓壓地跪滿了一片。

「起來,起來!」張震笑容滿面,一點總督架子沒有,潘明起帶著賓客從地上爬起,請張震到了上席,自己也是滿面春風,雖然也給制憲大人下了帖子了,可是做夢也都沒有想到,制憲大人居然真的來了。

張震坐定微微笑著說道:

「本督知道大當家的五十大壽,心裡想著就算再忙也一定得來,十兩黃金不過表表本督心意,大當家的千萬不要嫌棄。」

「不敢,不敢。」潘明起嘴裡說著不敢,心裡就快樂開花了,只要總督大人肯來,就算自己倒貼上一百兩黃金也都心甘情願。

前段時候自己和總督大人往來,都是在暗中進行,可這次總督大人既然來了,那就是在告訴所有人自己和漕幫大當家的關係有多密切。

潘明起忙不迭的把賓客中有頭有臉的客人介紹給了張震,其中一小半人是漕幫中輩分高者,另外一大半都是地方士紳朝廷官員等等。

這些當官的里有的只洲判,有的是主簿,要不是這次潘明起做壽,這些當官的只怕這一輩子都沒有機會見到總督大人。

其中還有一位,居然是個知府。

漕幫勢力影響之大,由此可以看出。

這些個當官的既然見到總督大人在此,一個個哪裡還有不前來奉承巴結道理?

那個知府姓孫,也見過總督大人一次,這時見到這些小官亂鬨哄的,咳嗽了一聲,那些小官趕緊讓開了路。

走到張震面前孫知府面色一下變了,滿臉討好之色:

「下官不知道制憲大人親來,失了規矩,還請制憲大人千萬不要責怪,下官乃是潘明起的一個遠方的親戚,今日前來,幸見制憲大人,真是三生有幸。」

孫知府總想著既然總督大人來了,那麼和潘明起的關係一定非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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