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9章 「地道」

謝逸臉上依舊一點表情也都沒有,冷冷的打量了一下吳坤:「既然如此說了,想來吳同知自然有破敵妙招?」

「妙招沒有,但吳坤卻願意為左護獻上一計!」吳坤上前一步,說道:

「此前屢次攻擊皆在東門,人人都以為東門城牆已經破敗不堪,自然攻擊可以清楚,可是吳坤卻知道還有一處地方更加適合攻擊。

西風門附近吳坤早就已經查探過了,那裡土質鬆軟,適合挖掘地道進攻,賊人注意全部都在東門,此時攻擊西門,賊人焉能知曉?」

這一情況倒是首次聽到,在行軍圖上看了一會,謝逸抬起頭來,上下打量吳坤:「你既然知道西風門附近有此狀況,又不會不早些對人說出?」

吳坤顯得有些不忿,咬著牙齒說道:

「下官早對顧統軍說過此事,可顧統軍早些時候也曾經在湖北挖過地道,結果被長毛髮覺後,反用炸藥將挖掘地道之兵全部炸死,從此後顧統軍心中一直對挖掘地道攻城心有顧忌,聽了下官的話之後,非但沒有採用,反而還把下官狠狠訓斥一番,下官與其爭論幾次,但終究因為他是上司,下官的辦法還是沒有採納……」

「來人!」謝逸忽然大身叫道:

「立刻派人勘察安義西門一代,務必仔細小心,千萬不可為髮匪察覺,壞了整番計畫!」

說著又轉向吳坤:

「吳同知,若此番真能成功,你是第一大功,我必然上報制憲大人,吳同知雖然是曾帥手下,但若能立功制憲大人決不會因此而有為難同知大人之處!」

吳坤大喜過望,自己在湘軍處因為不是嫡系,處處受到排擠,心裡多有不平,因此這次才找個借口沒有跟隨湘軍撤退,此番若是投靠張震成功,憑著自己獻計這番功勞當是前程無量。

等到半夜,勘探之人回來報告,西風門一帶土質果然如同吳坤所說一樣鬆軟,若是挖掘地道大有成功可能。

次日,謝逸命令全部火炮一字排開,開始有針對性的轟擊安義東門,隆隆的炮聲瞬間讓本就殘破的城牆再一次受到了洗禮。

從太平軍佔領安義,清軍大舉反擊一直到現在,東門方向從來都是主攻方向,每次清軍炮轟一次,太平軍士兵就填補一次,填補好一次,清軍就再次用炮火梳洗一遍。

這簡直已經成為了習以為常的事情,太平軍將士迅速投入到了戰鬥之中。

慘烈的攻防戰在炮火的助威下格外動人心魄,一陣陣的硝煙,遮蔽住了日月;一陣陣的炮火,讓天地為之失色。

一發一發的炮彈落到城牆之上,先進的義大利螺旋炮激蕩起的旋風,讓原本就不甚牢固的城牆好像隨時都有可能在這炮火的轟擊中坍塌,整個安義都在炮火中顫抖。

但是太平軍也表現出了極大勇氣,冒著如此猛烈的炮火轟擊,他們不顧一切的衝上城牆,不顧一切的填補著因為炮火轟擊而塌陷下來的城牆……

謝逸從千里鏡里冷冷地看著一切,一些也都沒有動容。

平心而論的話,太平軍將士所表現出來的勇敢,是清軍中所不具備的,甚至連百戰軍與只相比也都有所不如。

如果放在以前,謝逸一定會非常欣賞和尊重這樣勇敢舉動。但現在卻已經完全不一樣了,仇恨憤怒佔據了謝逸整個胸膛。

不會再有什麼憐憫,不會再有什麼仁慈,謝逸唯一所想做的事情,就是殺光面前自己能夠看到的每一個敵人!

而就在炮擊進行的時候,接著炮火掩護,在西風門外軍營之中,挖掘地道的工作也在吳坤的指導下開始進行。

幾百名士兵交替進行,不斷的有泥土碎石被送了出來。

親自在此監督的司徒定遠和沈淇元二人,嗓子因為連番催促而變得嘶啞起來,兩人不時地抬起頭看一眼戰火紛飛的東門方向,接著很快又用嘶啞的嗓子大聲催促。

當夜幕漸漸降臨的時候,喧鬧了一天的戰場終於平靜下來。

但是挖掘地道的工作卻並沒有因此停止下來,反而借夜色為掩護,更多的士兵投入到了地道的挖掘工作之中,整個西門方向大營里兵丁來往穿梭不停。

十幾個老年礦工,不停的在那丈量比劃什麼,一旦發現挖掘方向有誤,立即會壓低嗓門重新指揮兵丁調整挖掘方向。

「礦工休息喝酒,兵丁分兩班輪流用食!」

這個時候宵夜裝在筐子里被抬了過來,那些礦工做夢也想不到有那麼好的事情,以前自己也曾經被徵用過,可卻從來也都沒有享受過這樣的待遇。

司徒定遠向那幾個礦工招了招手,礦工這才有些畏縮地走了過來。

「來,大傢伙都辛苦了,咱們喝一些酒,爾後再行開工!」司徒定遠一邊招呼,一邊吩咐把酒肉一齊端上,自己先舉起一碗酒,舉到自己面前:

「諸位,挖掘地道還需諸位多多努力,等到破了安義,制憲大人必然會重重有賞!」

說著自己先一仰脖子飲盡,那些礦工這才放下心來,一個個舉起了酒碗,吆喝著喝光了碗里的酒。

司徒定遠擦了擦嘴,抓起一塊肉放到嘴裡,油膩膩的手在褲子上擦了一下,問道:「按照這個速度,什麼時候可挖掘到城牆底下?」

一眾礦工都把目光投到了一個年紀最大的礦工身上,老年礦工稍稍向了一下:「軍爺,按照這個速度,我估摸著還得十天半個月的,可這是個細緻的活,半點也都不能著急,否則稍有偏差不免前功盡棄。」

司徒定遠微微皺了一下眉頭,時間的確有些長了,可正如那個老年礦工說的一樣,這是一件急也急不來的細緻生活。

「咱們一共在這挖了八條地道,你們經驗豐富,按照你們看法,這樣能夠成功嗎?」司徒定遠忽然換了一個話題,問道。

那個老年礦工也不客氣,張口就道:

「軍爺,只有沒有別的意外情況,按理應該能夠挖到城腳之下,這活我們以前也被其他軍爺徵用過去做過。

這挖掘地道,空的地道沒有什麼可怕的,可裝滿了火藥的地道那才最是厲害,轟的一下就能轟塌十幾二十丈的城牆。

現在髮匪雖然沒有發現,可用不了幾天一定能夠注意,無非也就是兩種破解方法,一條就是在城內外挖,可這一定要找准方向,一旦對挖成功,對方就會拿毒煙熏,拿穢水淹,或者命令士兵用刀槍亂刺,或者拿木頭石塊堵塞洞口,以前我們也都見過,往往到了這個時候就是死傷最大的時候,這點軍爺千萬要早做準備。

還有一個辦法就是直接命令士兵衝出城外,儘力破壞地道,這一點並不如何可怕,軍爺想來有應對的法子……」

司徒定遠點了點頭,自言自語說道:「要是有大帥說的那種西洋開花大炮,那可就不用挖掘地道那麼麻煩,轟的一下過去,再多結實的牆,可也一炮就被給轟塌了。」

礦工們從來沒有聽說過什麼西洋開花大炮,一個個好奇地追問下來,司徒定遠有些尷尬,自己可也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開花大炮。

含糊幾句應付過去,那個老年礦工小心翼翼地問道:

「軍爺,您說的大帥,可就是新任兩江總督,張制憲張大人?」

「正是,那就是我們的大帥。」回答這話之時,司徒定遠有些得意。

這一來礦工們都來了興趣,一個礦工湊上前問道:「軍爺,我聽說這位大人愛民如子,為了賑濟災民,大人連家當都變賣了,我們聽著新鮮,不知可真有此事?」

「有,那當然有!」司司徒定遠又給自己倒滿了酒,興緻勃勃地說道:

「知道賣的那是什麼嗎?玉白菜,那是皇帝賞賜給我們家夫人的,可為了幫那幾萬災民,夫人實在沒有法子,只能把這玉白菜拿出去當了,大傢伙兒說說,你們見過這樣的官嗎?」

礦工們一個個聽的目瞪口呆,古往今來的官員多了,可像兩江總督這樣的,還真是第一一見到過。

「嘖嘖,這可真是千古第一好官啊,你們咱們江西怎麼就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官員?」

「可不,聽都沒有聽說過,按理說咱們江西也是制憲大人治下,怎麼制憲大人就不來江西整頓一下呢?」

「來?來什麼啊來,走了一個撫台又來一個撫台,可一個個都只顧著自己撈錢了,咱們這些人的死活誰會放在心上?」

「就是,就是,真要把咱們給逼急了,咱們也去江蘇!」

亂鬨哄的聲音讓司徒定遠有些頭疼,不過心裡也大是得意,大帥的名聲可真夠響了,人還沒有來名字卻早已經傳開:

「我們這一次來,可不就是為了趕走髮匪,拯救黎民於水火之中?諸位,只要能把江西的髮匪全部都趕跑了,難道還怕將來大帥到了沒有好日子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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