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9章 李秀成的判斷

「張震妖頭不殺,天國難有寧日!」

楊秀清重重的把奏摺扔到了案几上,面上因為氣惱而變色,左右誰都不敢說話,一個個屏住呼吸低頭站在那裡。

沒有人膽敢在這個時候去招惹東王,東王在很多地方上的權利甚至已經遠遠超過了天王。

如果把洪秀全、馮雲山比擬為太平天國的理論指導者,那麼,真正關鍵時刻力挽狂瀾並使理論最終變成實際的,非楊秀清莫屬。

從金田村到武昌,從武昌到南京,這位東王絕對是太平天國實際意義上的全局指揮者,是真正把握天國大方向的統帥。

數年之中,楊秀清假借「天父」下凡,共代天「傳言」近三十次,絕大多數是危急時刻挺身而出,穩定了軍心、民心。「傳言」內容龐雜,有宗教的,有軍事的,有政治的,有文化的,甚至有假借「天父」名義「識奸」、「殺奸」的。特別是太平軍定都天京前,楊秀清的「傳言」對於「太平天國」的事業大多具有積極的意義。

所以在太平天國中一直流傳著這樣一句話,「寧罪天王勿罪東王」。

隨著太平軍的不斷壯大,楊秀清「天父下凡」日益具有權威性和強制性,往往以「天父」的名義審人、殺人,或斬人首級,或五馬分屍,或點天燈,使得拜上帝教會眾對他又畏又敬。

甚至在永安斬殺「叛徒」周錫能,楊秀清也是借「天父」附體來對周錫能進行審訊和審判。

凡此種種,讓太平軍將士覺得「上帝」無所不在,無所不能。所以,有了如此巨大的精神力量支撐,太平軍早期真是一不怕死,二不怕苦,跟定上帝去殺「妖魔」,幾乎所向無敵。

到達金陵定都之後,楊秀清的代天「傳言」完全成了他搞特權最有效的手段。即使對於洪秀全的二哥洪仁達,他也敢借「天父」的名義把這位「皇兄」捆上打一頓。

至於北王韋昌輝、翼王石達開等人,更是畏懼有加,每當有楊秀清表演時,皆跪伏屏息,汗流滿面,唯恐東王以「天父」的名義把自己殺掉。

此時自從百戰軍橫空出世以後,太平天國與之正面對決,幾乎沒有打過一次勝仗,就連翼王石達開這樣的太平天國第一名將,也都敗在了張震手裡。從那個時候開始,東王的脾氣已經一天比一天暴躁了。

昨天又從前線傳來消息,百戰軍的一支部隊和太平軍小股偵察部隊遭遇,結果在激戰了兩個時辰之後,這股太平軍的偵察部隊幾乎全軍覆滅。

本來只是一件小事,但誰也沒有想到這件小事卻再次讓東王雷霆大怒。

看著東王怒不可遏的樣子,石達開心裡輕輕嘆息一聲,張震的出現讓所有小事都變成了大事,甚至可以說現在張震這個名字已經足以讓太平天國草木皆兵。

石達開真的很想和張震面對面的坐著,和這個年青的「清妖」好好談一談,並不是為了別的什麼事情,石達開只是想親眼見一見自己的這個對手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前些日子自己妹妹親自帶人去購買火器,後來傳來購買火器不成,決定留在蘇州刺殺張震,這讓石達開心中有了一些擔憂。

在石達開的心裡,對手之間就應該在戰場上光明正大對決,無論勝敗與否,堂堂正正的死在對方刀下也是件光彩的事情。

可是自己的這位妹妹,從小脾氣倔強,為了天國天王的事情,有的時候就連自己的話也都聽不進去半分。

自己不願意張震就那麼死了,卻也更加不願意自己的妹妹有任何的損傷……

「東王,苑妃,苑妃,又被……」這時部下進來,吞吞吐吐的不敢把話說完。

「說,在那麼說話拉出去砍了!」本來就在那心情煩躁,此時楊秀清更加不耐煩地說道。

「苑妃在那幹活時候因為動作慢了,結果被天王點了天燈……」

席間頓時響起了一陣竊竊私語,有人嘆息有人搖頭。

又死了一個妃子,雖然也不知道這個「苑妃」究竟是什麼時候封的。

洪秀全這個一介窮酸出身的「天王」,打從進了金陵開始就在宮內開始虐打併任意以酷刑處死後宮「嬪妃」和宮女。大雪酷寒下,天王宮內的女官、宮女鑿挖池塘時幹活慢,讓急於賞景的洪秀全大怒,時常大發淫威,又點天燈又蒸活人,弄死不少無辜的女孩。

楊秀清神色複雜,過了半晌說道:「為君者常多恃其氣性,不納臣諫,往往以得力之忠臣,一旦怒而誤殺之,致使國政多壞。」

石達開在下面稍稍顫抖了下,這可是大逆不道的話了。

這事還未了解,就看到外面又有人匆匆進來:「東王,東王,清妖大肆攻擊鎮江,鎮江告急!」

「什麼?」

這一來正在開會的所有太平天國高級將領一下緊張起來。

鎮江對於「天京」的重要性,任何太平天國將領都瞭然於胸。

向榮扼長江水路,如果鎮江、瓜洲等地再失,清軍合軍於江南大營,金陵壓力將空前巨大。

楊秀清顯得有些煩躁,在那咬牙切齒說道:「張震久無動靜,我料其必然有所動作,今日果不其然,竟然犯我鎮江!」

石達開在那稍稍沉吟了會:「張震還有何動作?」

「張震之百戰軍兵分六路,大舉進犯江西,對外詐稱六萬,但兩三萬人總是有的!」

「六路進犯江西?張震想做什麼?」石達開眉頭鎖在一起,陷入沉思之中:

「張震雖為兩江總督,但江蘇才是重中之重,若是江蘇能定,何愁江西不破?可是張震卻捨近求遠,先攻江西,遠離自己後方,如此用意究竟為何?」

「還能為何?無非就是先定江西,穩固自己轄區,爾後再攻天京而已!」對於石達開的憂慮,楊秀清大不以為然。

見東王如此說話,石達開開始沉默不語。

楊秀清一下站了起來,眼看諸將也都站起:「必須東援鎮江,爾後再破清妖江南大營,以解天京之圍,直搗京城!

以頂天侯秦日綱為主帥,統領冬官丞相陳玉成、地官副丞相李秀成,火速發兵增援,以翼王時代開為主帥,尋找時機突破江南大營!」

「謹遵東王將領,我等務必努力爭先!」

「散了,散了!」楊秀清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面帶惱怒之色轉入後堂。

「翼王五千歲,我看你剛才好像有話要說。」

石達開回頭看去,是地官副丞相李秀成,這人也是自己非常欣賞的一個年輕將領,聽了問話輕輕嘆息一聲:

「秀成,事情來的太突然了,我在那想張震所以要這麼做,是不是還有什麼別的目的?」

「李秀成剛才也是這麼想的,張震斷然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哦?你說說看你心中想法。」

李秀成微微沉吟一下,說道:「張震這人善於用兵,頗有神出鬼沒之才,咱們幾次與其交鋒都吃了他的大虧,所以李秀成以為張震斷然不會做出這樣傻事。

張震接任兩江總督時間不長,江蘇、安徽兩地尚未太平,他怎麼又敢貿然進入江西?天國擁有江西五十餘縣,大半皆在我等手裡,即便張震能夠取勝,也非得損兵折將,耗費無數人力物資不可,非一兩年內不能解決,而萬一在這個時候,我們尋找到了機會,對其後方發起大規模進攻的話,那麼張震必然大敗!

因此李秀成想來想去,張震之所以這麼做無非只有一個目的!」

石達開目光閃動,死死盯著李秀成說道:

「說!」

「張震是要藉助咱們的手,除掉清妖江南江北兩座大營!」

「什麼!」石達開難以置信地看向李秀成。

李秀成並沒有任何慌張,依舊顯得非常從容自信:

「張震是要藉助咱們的手除掉江南江北兩座大營!翼王,張震雖為兩江總督,但在兩江地面上的他的號令就算清妖也都未必全聽。江南、江北兩座大營各行其事,非但不會聽張震這個兩江總督的命令,反過來還要兩江總督為其督辦軍糧等等雜物,李秀成以為以張震的性格來說絕對不會如此,否則這人不會在短短時間內一躍而成清妖一品大員。

李秀成聽說過張震曾經彈劾怡良,這才讓清妖讓其坐了上兩江總督位置。翼王再請仔細想想,向榮乃是張震恩師,可是每每向榮危難之時,張震卻從來沒有一次援手相助,就連向榮急需的戰船張震居然也敢截留,張震哪裡還把向榮當成自己恩師?而要徹底掌控兩江,我以為張震第一個要除掉的,就是自己曾經的這個恩師!」

石達開聽了頻頻點頭,這時李秀成又往下繼續說道:

「更加古怪的事情還有,張震似乎在和咱們作戰時候,總是喜歡網開一面,從來不做趕盡殺絕事情。

比如當日在攻武昌之時,張震明明已經大勝我軍,武昌已經唾手可得,可就在這個時候張震卻忽然莫名其妙的收兵回去。

這些都是為了什麼?我想來想去,原因只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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