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1章 廣告、財政收入

就在太平天國北伐失敗的時候,新任兩江總督張震也對自己的百戰軍開始了改革。

實事求是地說,目前的百戰軍和曾國藩的湘軍有著很多相似之處。而其最大特徵,就是百戰軍和湘軍的私人性。

以湘軍為例子,最高首長方面,自然是曾國藩、胡林翼、左宗棠這樣的人,他們這幾個大魁目下轄「統領」。「統領」皆是在朝廷有官職的人,他們在朝廷的級別差異甚大,但在湘軍地位一律相等,各領一軍。每軍置若干營,營下有哨,哨下有百長,百長下有什長。

而募兵之法,自上而下,先擇將,「而後有營官,有營官而後有百長,有百長而後有什長,有什長而後有散勇,逐加遴選,遞相鈐制。」如此一來,下級只對自己上級負責,私人性極強。在私恩觀念指引下,將士打仗很賣力,但恪守這樣的「準則」:

勇丁只聽從自家統領。如浙江戰役中,胡林翼調唐訓方手下歸蕭翰慶指揮,但唐訓方的兵士不願為新主人賣力,接陣即逃,害得蕭翰慶本人也在陣中為太平軍所殺。即使是原有主將戰死,兵士只認主將的親戚來當主將,否則只能把原軍遣散,重新再行募選。

劉坤一升任江西巡撫,必須受命赴任,他手下二十營湘勇無人敢接。清廷只得根據劉坤一的要求,讓他弟弟劉培一來當這二十營的主將。而劉培一當時身份,僅僅是一小小縣丞,其兄手下將官中,文有臬司、道台,武有提督、總兵,卻都對劉培一俯首聽命。如此「奇蹟」,在湘軍中被視為尋常之事。

而百戰軍中也是如此,各級將領往往把自己率領的各營都當成自己的私人武裝,旁人輕易不能夠插手,而其部下士兵也只對大帥張震和他們的長官效忠。

雖然在特定的情況下,這樣的部隊非常有戰鬥力,但是一旦當這些長官出現任何意外,或者時局發生轉變,這樣的部隊還能繼續走多遠,那就大為值得懷疑。

但如何改變軍隊,卻讓張震大費腦筋。

必須要在不傷害到部下利益的基礎上,悄悄地完成這樣的改革。

而很久以來一直在張震腦海里盤旋著的一個想法,也到了付諸於行動的時候。

建立一個組織,把自己的思想全盤灌輸給將士,讓這些將士們明確一個道理,為誰而戰,為誰效忠,無論出現什麼狀況都必須為了目的而堅定不移。

「鐵幕」,這個組織的名字就叫做鐵幕。

但是由誰來領導,由誰來組織,以什麼樣的方式出現在將士們的面前,卻讓張震想了很久也都沒有一個完整思路。

自己並不是什麼都懂,很多事情自己只能想一個點子,而具體的事物,卻非交給有能力的部下去辦不可。

《蘇報》倒是順利弄了出來,第一期的《蘇報》上,說的也無非就是什麼效忠朝廷,人人都當儘力剿滅髮匪等等之類的套話。

不過從第二期開始,開始大量宣揚張震如何勤政愛民,如何嘔心瀝血治理境內,百戰軍又是如何善戰等等。

「這些話似乎太過深奧,那些老百姓哪裡能夠看的懂。」拿到第二期《蘇報》的時候,張震似乎有些不太滿意:「咱們得弄點讓老百姓一聽就能明白的東西,就是大白話。」

馬敏中在那想了一會,點了點頭:「大帥的意思我明白了,下一份出來的時候自然照著大人意思去做。可還有一條,目前印製報紙所費甚巨,還望大帥再調撥一筆銀子出來。」

「調撥銀子?這個……」現在只要說到銀子,張震就是大感頭疼,在那想了一會,忽然脫口而出:

「要銀子好辦,做廣告那!」

「廣告?什麼廣告?」馬敏中頓時怔在那裡,一頭霧水。

「廣告,就是從別人口袋裡掏出銀子來維持報紙。」張震一邊笑著,一邊解釋:

「你去找那些商人,什麼酒樓里的,當鋪米鋪里的,告訴他們,咱們在報紙顯眼的位置,刊登他們那些商鋪信息,保准他們財源滾滾,當然,他們可得預先拿出一筆銀子來!」

馬敏中聽的目瞪口呆,根本就不相信這辦法能行。

自古以來若要做好生意,那非靠著口口相傳不可,報紙本來就是一個希罕事情,能不能辦的成功還不知道,現在要讓那些商人從口袋裡挖出銀子,去做什麼廣告,天知道有多少人願意去嘗試那麼古怪的辦法。

不過既然大帥已經開口,就算硬著頭皮那也得上。

正說話間,忽然來報莫黑從京城裡派了一個叫胡崖山的人回來,說有緊急事情,要當面和大帥說。

「大帥,事情緊急,請大帥暫讓左右退去,小人有心腹機密要和大帥詳說。」一走進來,胡崖山氣喘吁吁說道。

張震揮了揮手,讓屋子裡的人先行離開,胡崖山匆匆把莫黑和自己的分析說了一遍,又道:

「大帥,莫黑大人讓你千萬要早做準備,不然等到朝廷突然發難,可就什麼都晚了!」

「果然,果然和我想的一樣。」張震並沒有什麼太多驚奇地方,只是眉頭稍稍皺起,朝廷果然對自己起了疑心,開始布局對付自己了。

雖然自己已經猜測到了這次兩江總督的任命來的有些古怪突然,但還是沒有猜測到朝廷居然那麼快就開始不再信任自己。

「大帥,小人有一句話非說不可。」胡崖山也是個膽子大的人,鼓了一下勇氣說道:「朝廷從來也都沒有真正信過漢人,就算大帥立了再多功勞,在朝廷里的眼裡那是非得防著、壓著,眼下要用人那是沒有辦法,可等到髮匪被剿滅了,大帥輕則被解除兵權,重則後果不堪設想,所以大人應當提早準備起來了……」

「你是想讓我準備造反嗎?還是準備讓我把兵權還給朝廷?」說這句話的時候,張震臉上一點表情也都沒有。

「小人不想讓大人造反,把兵權還給朝廷也是在給自己自掘墳墓。」胡崖山淡淡笑了一下,不緊不慢說道:

「其實小人以為,眼下這個世道,什麼都是假的,握住了權利那才是真的,萬一將來朝廷突然之間發難,大帥也好有個準備不是……」

說著悄悄注意了下張震,卻發現這位第一次見面的大帥臉上什麼表情也都沒有。

原本以為大帥聽到了來自京城方面的消息,要麼震驚,要麼勃然大怒,偏偏這位大帥卻顯得那樣鎮定。

好像在大帥的心裡,早就已經料到這一天遲早都會到來一樣。

尤其是剛才自己話里,隱約有勸大帥擁兵自重,積聚實力以圖大事,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但是大帥聽了,卻依然沒有任何反應。

大帥的心裡真實想法,也許只有自己才會知道。

「京城裡的情況我也大致了解一些,不過在財政方面狀況如何?」張震在那沉默一會,忽然莫名其妙從嘴裡冒出了這麼一句話來。

胡崖山怎麼也都沒有想到,在這個時候大帥會問這個看起來和這事一點關聯也都沒有的問題:

「大帥,目前朝廷財政非常不容樂觀。大帥也該知道,朝廷對於軍費、賑災等計畫外開支,一般是靠捐輸和庫存銀子來實現。但前些年間英夷與朝廷開戰,基本耗存了朝廷的庫存銀。捉襟見肘之餘,長毛又起,對朝廷上來講,眼下經濟非常困窘,可謂雪上加霜。

道光皇帝之前,財政收入主要有三大方面:地丁、鹽課、關稅。一般年份支出和收入相抵,每年能有五百萬兩左右盈餘歸於府庫。自道光末年起,各項收入大幅減少,軍費激增,特別是江南地區遭兵之後,當地鹽課、地丁基本收不上來,朝廷窘急至極,以至於咸豐三年夏天,國庫中僅有存銀兩萬出頭。對於大清來說,這點錢哪裡能夠使用?

長毛崛起廣西後,朝廷用於防剿的款項,僅咸豐元年一年,就近一千萬兩白銀,佔全國財政總支出的五分之一有多。到了咸豐二年,用于軍事行動的費用已達兩千多萬兩白銀。朝廷里庫銀幾空,開捐收入一年不如一年,各省之間東挪西支,勉強應付。金陵陷落之後,朝廷更是元氣大傷,全國的財政制度體系面臨崩垮的境地。

咸豐三年,左副都御史花沙納要求進行幣制改革發行銀票,其實就是多印鈔票救國。反可是這個辦法不僅病民,而且病國。可朝廷卻聽信了這個辦法,只能用濫發通貨的手段來救急。這種沒有現貨準備的印錢和濫鑄新的銅錢、鐵錢,讓朝廷的經濟更加混亂。

通貨物最後變成壅之貨,造成大錢出而舊錢稀,鐵錢出而銅錢隱,也就是不可避免地發生劣幣驅逐良幣的現象。

更可笑者,各地地方官員為救急,四處查礦,所謂臨渴而掘井。有人主張對鴉片開禁,徵收高稅以斂錢,有人上書要求停發朝中官員的養廉銀,開源節流。

更有翰林院的那一些讀書人上書,要求朝廷在四川錦江打撈明末張獻忠埋藏的千萬兩金銀,把傳說當成救急藥方簡直荒謬到了極點。

結果,在朝廷居然還當真了,在朝廷諭令下,四川總督裕瑞,果真帶人掀袍撅腚撈了幾個月,江底尋寶不過茫茫無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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