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2章 天賜良機

「左堂,這一路上的景象原本是值得一看的,只可惜眼下戰亂不斷,左堂又有公務,等到了將來天下太平了,張震非得請左堂再來看看不可。」

指著那一路上的景色,換著便裝的張震笑道。

這次去上海本也不想過於張揚,張震和肅順都是便裝,只隨身帶著幾名侍衛,一路輕騎而進。

「是啊,等到將來天下太平了總少不得要來這裡看看。」肅順嘆息一聲,若有所思地說道。

行了一會,行將中午,看到前面有個小鎮,進了鎮子找了家乾淨酒店用飯。

鎮子里到處都能看到難民,那是紛紛往蘇州方向而去,肅順目露讚賞,連聲說道:「我在京城的時候就聽到你捨棄家產以助難民,咱們朝廷上下像你這樣的官員可真沒有幾個。來的時候我已經和皇上說了,總不能真的讓你傾家蕩產?因此皇上已經許可開倉放糧。遠成,以後可就不用自己掏腰包了,只是這度可得要千萬把持好了。」

張震一一應了,這時外面又湧進八九個人來,穿著打扮都是一些富家子弟,一進來之後便大聲嚷嚷著佔據了兩張位置。

張震悄眼看去,肅順皺了一下眉頭,張震知道這位侍郎平生最恨這些紈絝子弟,微微笑了一下也不多說話。

這些人一邊喝酒一邊在那大聲說笑,忽然就見一個看起來像這些人的頭一般的人大聲說道:

「張震?張震算個什麼東西?不過是個奴才而已。爺要上了戰場,管保那些髮匪灰飛煙滅,讓那張震奴才從此在爺面前再無抬頭之日!」

張震和肅順互相看了一眼,也不說話。

「六哥,可著江蘇上海打聽打聽去,誰不知道咱們六哥那是最能打的,張震?張震就算個屁,在我們六哥面前連提鞋也不配!」

「可不,張震那個狗頭算是個球!」

一陣亂鬨哄的聲音,那個叫「六哥」的得意非凡:「等什麼時爺有興緻了,帶著你們幾個,也去那金陵轉上一圈,看看那個洪賊秀全究竟長的什麼模樣!」

「哄」的一片大笑,那些人都把桌子拍的亂響,嘴裡笑罵之聲不斷,好像真的已經去了金陵抓到洪秀全一般。

「這些人必然都是一些官宦人家裡的,不然焉能猖狂到了這樣地步?」肅順冷笑一聲,放下手裡酒杯:

「你看一看,咱們大清墮落到了什麼樣子,真要靠著這一些人,非得亡國不可!等我回了京城之後一定要好好和皇上說說,再這麼下去可怎麼得了?」

怎麼得了?還不是和你剛才自己說的一樣亡國唄!張震心裡想著,面上露出微笑:「左堂不必過多煩惱,哪朝哪代沒有這樣人物?」

此時門外又進來一位軍官模樣的人,一進來也是大聲嚷道:「快拿飯菜來,爺身上還有緊急公務!」

軍官聲音大了,六哥那一桌酒又喝的多了,六哥站了起來,有些踉蹌的走到軍官面前:「什麼緊急公務,說出來給你家六爺聽聽!」

這個軍官也是蠻橫慣的,不耐煩地看了「六哥」一眼,拍了拍自己的腰間,嗓子比六哥還大:

「爺帶著緊急公文,怎麼著,小子,難道你還想看看爺的公文?」

遇到這麼個主,「六哥」勃然大怒,飛起一腳踹翻軍官面前桌子,噴著滿嘴酒氣嚷了起來:「打,給我打這個有人養沒人教的東西,讓他知道知道,在這地面上究竟是誰說了算的!」

「六哥」的那些同伴全都掀翻桌子圍了上來,軍官見勢不妙,從腰間拔出腰刀後退一步,大聲說道:

「我身上帶的乃是軍中緊急公務,誰要妨礙都是死罪一條!」

「六哥」大笑起來:「爺叫愛善,記得爺的名字了,別說什麼鳥的妨礙,就算撕了你的公文,爺也不怕,打,給爺狠狠的打!」

「怡良的第六個兒子,愛善!」肅順面色鐵青,冷冷說道。

張震心裡狂喜,這可是老天爺在那幫著自己,這個愛善早不出來晚不出來,偏偏選了這個時候出來,這可是天要亡他,怪不得別人了。

肅順本來就最恨這些旗人後代,眼下愛善在肅順面前做了這樣舉動,這不是趕著湊著,要讓肅順對其起了殺心?

這時愛善兩個同伴悄悄從後面繞了過去,趁著軍官不備,操起板凳一下砸到軍官手上,一把腰刀頓時落地。

愛善和那些同伴一擁而上,死死壓住軍官,愛善伸手到了軍官懷裡,掏出一封加蓋著大印的公文出來。

「不能,不能拆啊,這是軍中緊急公文,私拆你我人頭都要落地!」那軍官見勢不對,聲嘶力竭的大聲叫了出來。

張震正想起身阻止,卻被肅順拉住,朝著搖了下頭,張震會意重新坐那不動。

愛善也知道私拆朝廷公文是個什麼罪名,可這人一來膽子大,從來無法無天,二來酒又喝的多了,當著同伴面誇下海口,怎麼也拉不下這個面子來,當時哈哈大笑幾聲:

「爺我不看你的公文,可是……」

說著刷刷幾聲,竟是將那份公文撕的粉碎。

酒館之中一片死寂,就剩那個軍官呆若木雞地看著那滿地碎紙。

愛善一邊大笑,一邊帶著自己同伴揚長而去。

「愛善可殺,怡良可殺!」

看著滿地狼藉的酒館,肅順面色鐵青。

張震讓人攙扶起那名軍官,轉對肅順說道:「左堂請息怒,或許這只是愛善自己弄的,怡良並不知道也未可知,我看……」

「到了這個時候,你還在幫著怡良說話?」肅順轉向張震,冷冰冰地說道:「即便怡良真的不知,愛善如此囂張跋扈,若非怡良平日寵慣了,愛善又怎會如此無法無天!」

張震心裡大喜,卻是嘆息幾聲,勸說了一會,也沒心思繼續吃飯,只命帶上那個軍官,一起匆匆向著上海方向而去。

兩江總督府原本設在金陵,太平軍攻破金陵,怡良接任兩江總督,乃將總督府暫時設在上海。

這時聽說欽差大人和江蘇巡撫一起到了,怡良匆匆將兩個人接了進來。

對於張震這位自己的部下,怡良心裡沒有多少好感,自從張震上任之後,居然從來也都沒有來拜訪過自己這位頂頭上司。

要不是看見張震跟著欽差大人一起到來,只怕怡良當時就要好好訓斥。

「欽差大人一路辛苦,怡良已經去命人準備飯菜。」怡良賠著笑臉,小心翼翼地說道。

肅順冷冷看了怡良一眼,嘴裡淡淡說道:

「制憲公務繁忙,我看吃飯也就不必了,不然要是耽誤了制憲大事,我看就算我這個欽差只怕也要受到皇上斥責。」

聽著肅順話里不對,怡良不敢說話,只在那腦袋裡不斷尋思,自己什麼地方得罪了肅順。

知道肅順做為欽差大人要來自己這裡之後,怡良總在尋思究竟此來為何。自己於危難之時接任兩江總督,雖然沒有什麼大的貢獻可也總算是盡心儘力。

尤其是在和洋夷談判的時候,自己當真鞠躬盡瘁了。

可現在看著欽差大人樣子,好像對自己相當不滿似的,怡良整了一下心情,小心說道:「不知欽差大人這番到來,可是皇上有什麼訓斥?」

「訓斥那是斷然沒有的,以制憲為人整個朝廷還有誰敢訓斥制憲?」肅順撣了撣衣服,不陰不陽地說了這麼一句。

怡良冷汗當時就流了下來,這話可說的實在重了:「怡良不知什麼地方做錯了,還請欽差大人明示。」

張震一邊看著冷笑連連,只怕這次你總督大人可有得受了。

肅順喝了口茶,不緊不慢地問道:「制憲,在下請問,這私拆朝廷公文,那是一個什麼罪名?」

「有將公文毀壞、增改、沉匿者,問擬明白,發邊外充軍。」怡良想也沒想就答道:「如果是私自拆除公文的話,那唯是死罪而已!」

「制憲於朝廷法度皆裝在胸中,肅順佩服的緊啊!」肅順哈哈笑了兩聲,說道:「本欽差來的路上,就遇到了這麼一樁事,可不是僅僅私拆公文那麼簡單,而是把朝廷緊急公文撕了個粉碎!」

「大膽,混帳!」怡良惱怒不已,用力拍一下案幾,茶碗里的水都潑了出來,這才發現不妥:

「欽差大人,怡良說的不是你,而是那個無法無天,毫無朝廷法度的畜生。請欽差大人明示,怡良這就派人抓捕!」

說著看了一眼張震,冷哼一聲:

「撫台,這裡可也是歸著你管的,你眼看到這事發生在你眼皮底下,居然不聞不問?若非欽差大人在這裡,少不得也要辦你一個失職之罪!」

張震面無表情,心裡只在那想道,不是老子不管,按照老子脾氣,當場就要拿下愛善,可要說還是肅順沉的住氣。

這一手做的可漂亮了,讓怡良自己說出來該當什麼罪名,再讓怡良自己親手鎖拿自己兒子,不知到了那個時候會是一個什麼狀況。

肅順皮笑肉不笑的抽動了一下臉上肌肉,連著嘆了幾口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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