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6章 亂大清者,必張震也!

「撫台,髮匪又發起一次攻擊,弟兄們實在死傷慘重,馮千總也陣亡了,要是這援軍再不來的話,只怕廬州挨不了幾天了啊!」

「撫台,援軍為什麼還沒有到啊!」

面對部下一陣高過一陣的聲音,安徽巡撫江忠源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是啊,援軍怎麼到現在還沒有出現?

「撫台,小六子,小六子回來了!」

江忠源聞言大喜,就看到小六子滿身塵土,路都走不動了,被人攙扶到了面前,話還未說已經先哭了起來:

「撫台,張震,張震的那些部下不肯發兵啊!」

「什麼?」江忠源面色大變:「張震不肯發兵?你見到張震沒有?」

「張震去了京城還沒有回來,可他的那個叫莫黑的部下卻尋找借口左右推託!」

小六子擦了一把眼淚,臉上掛滿憤怒:「我去張震大營的時候,看到其部兵精良足,光是西洋大炮就有幾十門,火槍不下千條,可不管我怎麼哀求,那個莫黑居然說什麼要調丁國恩的部隊來救咱們廬州!」

「哦,我知道了。」江忠源出奇的並沒有怎麼憤怒,反而淡淡說道:「其實有沒有援軍,這廬州一樣還是要守下去的,大家都別聚在這裡了,各自去準備對付長毛下一次攻擊吧!」

說著也不看眾人,自顧自背著雙手走了開去。

實在有些錯誤判斷形勢了,冒然來到了廬州。廬州是皖北重鎮,戰略地位十分重要,而守城清軍不滿三百人,鄉勇不過五千人。

自己親自率兵勇兩千七百餘人力疾前進,受安徽巡撫的大印還是在半路上接的。

進入廬州之後,自己按照防守南昌的辦法布置廬州城守,扼親信將官把守各城門,集文武於城上分段守御,自己則率親兵駐紮水西門。廬州城單牆矮,城內兵力、物資均不及南昌充足,自己又急忙上奏請兵、要餉,固守待援。

聖上先後諭令河南、江蘇等省兵勇萬餘赴援,又命湖廣總督吳文鎔將留守武昌的江忠源舊部全數遣往廬州。長毛兵臨廬州城下後,立即採用圍城打援的戰法,先敗由安徽東關來援的總兵玉山部清軍兩千餘人,殲其大半,繼又擊潰由六安來援的總兵音德布所部。其他各路援軍聞風喪膽,裹足不前作壁上觀。

江忠源歷來主張圍殲太平軍,現在卻反被太平軍包圍,身陷孤城絕地,而在最困難的時候自己唯一能夠依仗的就是江蘇的張震了。

可是現在連張震也不肯發兵,自己還能指望誰呢?

「恩師,長毛圍攻廬州已經三十餘日,長毛先以城外居民點作掩護,挖掘地道,以水西門為進攻重點。恩師督兵從城內對挖,破壞了長毛的九條地道,並先後兩次堵住了長毛瘋狂的轟城和衝鋒,這等功勞,也算對得起朝廷了。可眼下各部援軍均裹足不前,張震所部精銳又不肯發兵廬州,學生以為恩師可以暫時放棄廬州了。」

回頭看去,是自己最得意的學生康雪燭,江忠源微微搖了搖頭,說道:

「西才,廬州乃皖北最緊要所在,一旦丟失的話,則安徽形勢岌岌可危。聖上既然命我赴任安徽巡撫,那是對我的信任,我豈了因為長毛勢大,而放棄守城?我已經仔細想過了,一旦城破無非就是一死以報效朝廷而已……」

「恩師,恩師你不能死,恩師乃是朝廷棟樑之才,還有許多大事等著恩師去做!」康雪燭有些急了起來,抬高聲音說道。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江忠源一點也不害怕,自言自語說道:「我為朝廷而死,那本是做臣子最光彩的事情!」

「可是,老師……」康雪燭囁嚅幾句,又生生把話咽了回去。

自己在這一點上是不太贊成老師看法的,怎麼說這也是滿人朝廷,好好一個漢人,值得為了滿人朝廷這麼效死嗎?

可是這些話自己不敢對老師說,尤其是在這樣的時候。

「西才,你觀張震此人如何?」

老師忽然的問話,讓康雪燭從沉思中驚醒過來:

「老師,此人見死不救,坐看廬州失陷,枉費朝廷對他如此信任!」一提到這個名字,康雪燭當時就咬牙切地說道。

「他非是見死不救,而是要把功勞全部攬到一個人的身上。」江忠源面無表情,淡然說道:

「等我們和長毛拼到兩敗俱傷的時候,張震一定就會出現的,到了那個時候,他依然可以做他的不敗戰神。」

「不敗戰神?不也一樣被六千髮匪跑了出去?」康雪燭有些不太服氣,哼了一聲。

「西才,你終究還是年輕了些,見的事情不多,你當張震真的是被髮匪打敗的?這些鬼話,原也只能哄哄那些京城裡的官員。」見學生一臉錯愕,江忠源常常嘆息一聲:

「近兩萬人包圍住六千疲憊不堪的殘匪,又有火炮火槍之利,就算一個再無能的將領指揮,只怕也一個衝擊就能打敗髮匪。」

康雪燭想了一會,點了點頭:「我也覺得奇怪,可是張震為什麼要這麼做?況且,老師完全可以上摺子彈劾張震!」

江忠源苦笑了一下,說道:

「張震為什麼這麼做,我想了很久也都沒有想通,我手裡也沒有任何證據,況且為了髮匪逃脫,張震不但殺了兩個千總,還親自上書朝廷自請處分,他被傳召到了京城之後,又必然會大肆去結交權貴,這樣的人要是咱們上書彈劾,有誰會站出來說話?

朝廷上上下下,就連聖上也說張震是個老實人,可這個老實人,在我看來卻是咱們大清立國以來前所未有的奸詐之徒,貌似忠良,實則包藏禍心,有朝一日必然呼風喚雨,禍亂朝綱,將來亂我大清者,必是張震無疑!」

「老師,您說什麼?」康雪燭打了一個哆嗦。

「亂大清者,必張震也!」江忠源一個字一個的從嘴裡迸了出來:

「長毛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像張震這樣手握重兵大權的人!

西才,張震不過二十,已經做到了封疆大吏,他又外養心腹,內連權貴,最可怕的是連聖上也對他這麼信任,將來怎樣不堪設想。

還有其人比咱們早來安徽,仗著自己特殊身份,讓那些安徽商人心甘情願出錢出糧,可咱們自從來了之後,每每籌備糧食卻是音訊全無,那些商人不是叫窮,就是左右推託。

我還聽說在長毛進犯桐城之前,桐城之華家這些大商賈,早就已經舉家避難上海,而且一路都有大批士卒護送。張震,這是在刻意交好這些商人。

早晚都有那麼一天,這些人的眼裡只有張震,再無朝廷二字,江蘇安徽乃朝廷要緊所在,可現在卻被張震控制住了安徽之心,等到他再在江蘇站穩腳跟,要想作亂易如反掌!」

江忠源說一句,康雪燭臉上的肉就抽動一下。

「我已經準備為朝廷盡忠了,可你還年輕,沒有必要陪著我一起死,況且我還有重任要交給你去辦理。」江忠源說著從懷裡摸出了幾封信,交到了康雪燭手裡:

「這是我知道張震不肯發兵之後,親筆寫的信,一旦城破之日,你務必要保全自己,而且還要把這信分別交到張亮基、曾國藩等人手裡。

現在張震雖然勢大,但終究還沒有成大氣候,可要等他成了氣候,再想遏制他可就難上加難了。張亮基、曾國藩等人皆是朝廷忠良,可以信任,你只要把這些信給他們看了,他們就必然知道該怎麼去做了。西才,我死並不可怕,但你無論如何,也一定要想辦法把信送到,這可是比性命還要緊的事情,你千萬千萬不能出現些許差錯!」

康雪燭接過信件,「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恩師儘管放心,就算康雪燭兩條腿被砍斷,爬,也一定會爬著把信送到!」

實事求是地說,江忠源打仗還是非常能打的。

廬州四戰之地,扼要江淮,實實在在的戰略要地。由於田家鎮失陷,江忠源在湖北急趨未及求援,他上書自劾,「降四級留任」。沒隔幾天,即有新詔,任其為安徽巡撫,立命他趕往廬州救急。但由於太平軍連陷黃州、漢陽等地,江忠源不能抽出大軍出廬州,最終只攜兩千多兵士冒雨疾行。士兵們中道多病,他本人也染上重病。

經六安時,留下千餘人助守,江忠源只帶千餘人,被人用擔架抬著趕往廬州。

可惜這個人的命實在不好了些,除了各路援軍都被擊退之外,陝甘總督舒興阿擁兵萬餘人,號稱來援,但畏於太平軍兵威,逡巡不敢出擊;江忠源之弟江忠浚與清將劉長佑統數千兵來救被攔截於城外五里墩不得進。

最能救援廬州,同時能夠在太平軍背後致命一擊的張震卻根本連發兵的意思也都沒有。而且最讓人可怕的是,身邊還有了太平軍的內應。

當初江忠源到了廬州城外,看到形勢不對勁,忙叫江忠浚去找廬州知府胡元煒,問其守城情況。胡元煒一問三不知。胡元煒在給江忠源之前的信中說一應俱備,其實城內兵少糧寡。面對如此一個欺上瞞下的混帳知府,江忠源氣得五臟俱裂,不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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