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0章 傳召

張震也許在這個時候不會想到,和莫黑的這番談話對自己乃至自己的未來會產生什麼樣影響。

只是在其後的部署中,隨著不斷調動,張震所部的西面出現了一個若隱若現的缺口,一個足以讓被包圍的太平軍衝出去的缺口。

可是有些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太平軍卻始終都沒有動,或許在他們的統帥看來,這個缺口又是那個該殺的張震設下的圈套。

要打勝仗困難,可怎麼也沒有想到的是存心要打一次敗仗也是如此麻煩。

一直等了七八天的時間,逐漸軍糧告罄的許宗揚,終於被迫下達了突圍命令,而西面那個看起來非常像陷阱的缺口也成了許宗揚唯一的選擇。

當突圍正式開始之後,許宗揚集中全部力量,不顧一切地朝著西面猛衝,企圖一次性的就能成功破圍。

當六千餘太平軍奮力沖向西面的時候,隨著號炮大作,左右兩邊殺聲大起,伴隨著火槍火炮之聲不知出現多少清軍伏兵。

許宗揚面色慘白,只道終於還是中了張震之計,可已到了這樣絕境,唯有督促部下拚死衝出以求活路。

可是更加出人意料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僅僅一個衝鋒埋伏圈子便被打開一個缺口。此時的清軍戰鬥力和在安村時候相比,完全就是天壤之別。

指揮著這一路清軍伏兵的是莫黑,總要有人來承擔責任的,而這個承擔責任的人,只有莫黑。

自己和撫台大人密議的事情,絕對不能讓別人知道,甚至包括那些撫台麾下大將,也一定不能漏出絲毫風聲。

有的時候能替上司分擔罪過,對於某一些人來說也是光彩的事情。

看著逃奔出去的髮匪,莫黑淡淡笑了一下:「來人,把被反賊衝出去的地方負責的兩個千總給我帶了過來!」

當兩名千總被押上來的時候,莫黑抽動了下鼻子:「撫台大人如此精妙安排,卻因你二人作戰不利致使反賊逃脫,這股反賊一旦脫逃,安徽境內再無安生之日。」

「莫大人,髮匪五六千眾,可莫大人只給我們兩百餘人,髮匪突圍之處地勢開闊,兩百來人哪裡能夠阻攔得住,況且我們之前已經再三懇請莫大人增兵了啊……」

「不要狡辯,不要狡辯。」莫黑雙手攏在了袖子了,顯得有些意興闌珊:「敗了就是敗了,不要總想著把責任推到別人頭上,今日被髮匪成功逃脫,你我都脫不了干係,誰都脫不了干係。撫台那我自然會去請罪,可是在此之前卻得按著軍規先行處置你二人。來呀,推出去把這二人斬首示眾以為警戒!」

那兩個千總連著一眾軍官大驚失色,哪裡有說斬就斬的道理?

莫黑看了一下那些將官,面上顯得冷漠至極:「難道都沒有聽到我的話嗎?把這兩個人推出去斬首示眾以為警戒!」

「莫黑,你無恥,你卑鄙無恥,你不得好死!」

聽到那兩個千總越傳越遠的叫聲,莫黑又淡淡笑了一下。那兩個千總死的真的冤枉,可從這次包圍一開始莫黑就已經選中了他們做為替罪羊。

替罪羊是最可悲的,可是為了撫台大人和自己未來的前途又有誰是不能犧牲的?

此次髮匪突圍讓人意想不到,煮熟的鴨子居然就這麼飛了。六千髮匪居然沒有折損多少,大部順利突圍。

此後張震又追擊不利,致使這股髮匪經安徽,過黃河,一路不斷收容捻軍、流民,聲勢為之大振,竟然達到兩萬餘人之眾。

張震急忙上書朝廷請求處分,又派出快馬通報向榮,眼下髮匪勢大,要想在短時期內克複鎮江已經成為了不可能的事情。

一切,都在按照事先的算計進行。

當消息傳到京城之後,開始有風言風語傳出,百戰百勝之將,原來也有失手的時候,張震畢竟還是太年輕了,恐怕被之前的屢次大捷沖昏了頭腦。

有人開始上書朝廷,應當下旨嚴厲斥責云云。好在周祖培和張元偉在京城裡人緣不錯,持這樣態度的人並不是很多。

「張震乃是朝廷不可多得的人才,之前屢戰屢勝,自髮匪作亂以來從未有人如張震一般驍勇,今雖有挫折不過小敗而已。古往今來名將,常勝不敗者終究少之又少。

臣以為張震年少,屢勝之下不免輕狂,今日挫折或反是朝廷之福,張震之福,此後用兵,張震當慎之又慎,若常以次之敗以為警惕即便失敗又有何憂?

臣又以為當召張震回京,由聖上當面面授機宜為最妥當。年輕人勝當鼓勵,敗當慰勉,如此必能感激聖上之恩,從此赤膽忠心為朝廷當差。」

咸豐讓人念了這份摺子,面上也看不出什麼表情:「這是朕剛剛收到的摺子,眾卿以為如何?」

底下群臣一片安靜,過了一會周祖培上來說道:

「臣雖和張震有親,但臣以為斷然可行,張震若能得到聖上當面教誨,必然終身受益,至於具體如何,還請聖上明斷!」

咸豐點了點頭,接過那份摺子看了一眼隨手放到一邊:

「朕以為訓斥是必然要訓斥的,不要以為打了幾場勝仗就能沾沾自喜,這次讓髮匪經安徽逃脫而與北犯之髮匪匯合,已為朝廷大患。

如何處罰朕還沒有想好,交由你們去議議吧。只是朕雖然覺得張震這次敗了,可有一點卻是別人比不上的。讓髮匪逃脫的當天,張震就已經自上摺子自請處分,一點也都沒有推卸責任,就從這一點上,也是咱們朝廷里有些人比不上的,咱們有些當將軍的,當欽差大臣的,勞師動眾卻久而無功,卻總還在那編著各種各樣的借口推卸搪塞……」

眾臣心裡人人雪亮,聖上這說的可是向榮了。

「有功就要賞,有錯就要罰,朕想著這摺子上說的沒錯,把張震召回京師,好好教導一番,沒準就能為我大清培養出一代名將出來。」咸豐嘆息一聲,說道:

「朕的話沒有這摺子上的那麼神奇,說上一番話就能讓人從此後百勝不敗,可朕總比張震要見得多的多,也就當是個提醒警惕。

朕還想著張震此前的那些功勞,總不能因為一次小敗就全部一筆勾銷了吧?不過原本讓你們議的暫時不用議了,這江蘇巡撫還是暫時讓他署理著吧。

來人,傳旨,讓張震妥善布防,派軍繼續追擊髮匪,本人立即回京,可人是回京了,前線戰事卻不可掉以輕心,要是再出了差錯他也不用再回去了。」

散了朝後,周祖培落到後面,等到戶部侍郎柏俊走了上來,周祖培拱著手說道:「靜濤兄,這次可真謝了你了,你的那份摺子,也算是給張震提了個醒。」

「張震是個老實人啊,咱們這些做臣子的豈有看著老實人受委屈的道理?」柏俊客套幾聲,又嘆息了一聲說道:

「可你的這位女婿也實在老實的有些過分了,咱們私下裡說句實話,和長毛作戰,誰沒有幾次這樣的疏忽?大家心裡都清楚的很,只要不是大敗,你不上報,大家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可你這個女婿倒好,非但老老實實地報告了戰況,還給自己弄了這麼一份請罪摺子出來。」

周祖培苦笑幾聲,自己也實在弄不清楚女婿心裡究竟在那想些什麼。隨著請罪摺子一起到達京師的還有女婿寫給自己的密信,居然要請自己想辦法,找個人上摺子讓聖上把其召回京師,這不是有些發瘋了嗎,自己找自己的不痛快?思來想去也弄不明白女婿為什麼要這麼做,許是有什麼自己不懂的地方吧。

好在聖上還不算太生氣,也算是不幸里的萬幸了。只是這次敗報,勢必引起京里一些原本就看著張震不順眼的官員一番嘲笑。沒準還有人會趁機落井下石,狠狠的在背後整治張震。

早先就有風言風語傳出,張震這官可也升得太快了些,天知道暗中花了多少銀子,這才能夠到了江蘇巡撫任上。

現在倒好,張震自己把自己送到了風口浪尖之上。

「朝廷已經準備把我放到熱河都統任上,刻日就要上任,芝台兄,這也是我唯一能幫你的最後一次忙了。」柏俊的話打斷了周祖培的思路,周祖培急忙道謝不迭:

「靜濤兄的恩情,周祖培記在心裡了,將來要有機會的話,一定要讓張震親自登門道謝。」

兩人說了一會,也就各自散了。

周祖培輕輕嘆了口氣,又搖了搖頭。

自己能為女婿做的,可也只有這麼多了,等到了京城之後,是福是禍,也只有讓張震自求多福了,只求著不要再生出什麼事端來才好。

也不全是為了女婿,還不是因為心疼自己的那個寶貝女兒……

……

「撫台,小人聽說朝廷聖旨已經到了?」

張震點了點頭,一切都在莫黑的計畫之中:

「剛剛到的聖旨,讓我立刻回京,看來我那個老丈人活動的已經有了眉目,剛才家父也已經派人帶來了口信,說聖上也不是如何生氣,話里責備的也不是太重。還有朝廷那些當官的,據說一個個在散朝之後,都跑到我的老丈人那裡,拍著胸脯說那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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