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州城破當天，諸位將軍提督奮勇抵抗……」
張震話才出口，已見雙福皺著眉頭大是不悅：「岳州哪裡來的什麼將軍提督？說話需要老實，不可添油加醋，盡說些沒有影子的事情。」
他媽的，老子就是那麼順口一說，岳州什麼樣子老子都從來沒有見過，又哪裡知道有沒有什麼將軍提督？
可面前這人卻真真切切是位提督大人，自己那是半分也都得罪不起的。
「是，是大人。」張震低著頭說道：「諸位大人都是奮勇抵抗，可是髮匪實在猖獗，殺不絕斬不盡，最後終於……」
說著似模似樣的嘆了口氣，語氣大是悲傷：
「那些髮匪進了城來見人就殺，再沒半個活口。小人和手下這些兄弟拚死殺出，終於殺出了一條血路……」
雙福點了點頭，這人雖然說話有些虛的，但想來也大致不差，不過至於什麼拚死殺出，終於殺出一條血路之類，那是大有可疑。
這些當兵的自己實在是太清楚了，只怕是那些長毛一開始攻城，就早已一鬨而散。抵抗之類大是絕對沒有什麼可能。
不過這些當兵的沒有投降長毛，也算得上是「忠貞可嘉」了。
「一路上就沒有遇到長毛嗎？」雙福沉吟著問道。
「當然遇到，當然遇到……」話才到口，想把自己編的那些戰功說出，可一想到面前這個提督看起來城府頗深，只怕不好糊弄，話到嘴邊終究又說不出來。
「回大人話，我們兄弟的性命都是張把總救的。」莫黑為人機靈，見到張震這副樣子，心裡已經明白大概，急忙上前說道：
「我們遇到的長毛乃是髮匪後軍長賴廣為所率一路，總有千人上下樣子，情況再說危急不過，眼看弟兄們一個個都要性命不保。
就在這危急時刻，就聽到張把總大吼一聲，『大傢伙兒今天就算為聖上盡忠，把命送在這裡也就是了，誰也不要當孬種，為朝廷效忠的時候到了！』
說著張把總一馬當先，拔刀衝到髮匪後軍長賴廣為面前，賴賊不想我軍處在重圍張大人仍然神威如此，猝不及防之間頓時被張大人斬殺於馬下！
賴賊廣為既死，餘眾髮匪都是大亂，兄弟們跟在張大人身後，真正是奮勇突擊，不光衝出包圍，還斬殺髮匪百餘人……」
「多少？」雙福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問道。
莫黑神色不變：「百人只多不少，現有髮匪賴賊廣為人頭在此！」
接過「賴賊」人頭，雙福看了半晌，一時倒真怔在那裡。
要真如此，那可是最近未曾取得的大捷。
本來心中還不太相信，幾十號人怎麼可能衝出千餘長毛包圍？
可面前這人說的活靈活現，沒有親臨其境之人絕對無法說的如此逼真，何況還真有髮匪「賴賊」的人頭在此？
估計斬殺百餘人是誇張了點，不過十幾二十個髮匪被殺只怕倒是真的。
虛報戰功本來就是慣有之事，只要能打勝仗，便是虛報戰功那也沒有什麼，上司也大多眼睜眼閉也就過去了。
張震悄悄打量了一下，見那雙福樣子心裡隱隱猜到只怕他已相信，大著膽子上前一步，說道：「請大人暫時摒退左右，小人有心腹之言相告。」
雙福稍稍沉吟一下，讓左右人等退下，只留下張震一人在自己面前：「何事現在可以說了。」
「小人哪裡有這等本事，能夠在千餘髮匪包圍之中殺將出來？」見雙福怔了一下，張震趕緊繼續說道：
「那是小人帶著部下撤到這裡，三千餘髮匪緊追不捨，眼看小人和部下就要全軍覆沒，適逢大人及時趕到，依仗大人神威，髮匪打亂而潰，大人追擊十里，終將髮匪賴賊廣為斬於刀下，此戰賴大人神勇，竟斬殺髮匪六百餘人！」
雙福大喜過望，面前這人擺明了是要把這場功勞讓給自己。
大清軍功最盛，更何況眼下髮匪猖獗，一次性以區區幾百兵力大破敵人三千餘人，傳到朝廷里必然龍顏大悅。
更何況還有個髮匪後軍長賴廣為被自己親自斬殺而死？
沉吟了下，說道：
「這個，賴賊廣為終究是你殺的，本將就這麼拿了你的功勞，心裡實在有些過意不去……」
「大人何必過謙，小人孝敬大人乃是天經地義。」
張震為人最是機靈，怎麼肯輕易放過那麼好的機會？一臉真誠，一臉坦然：
「小人心裡素來仰慕大人，今日得見，大慰生平，就權且當是小人的小小見面之禮，大人請千萬不要推託，此事只有你我二人知道而已。」
雙福不再客氣，連連點頭：
「既然你說的誠懇，那本督也不好駁你面子，下不為例，下不為例，這個，本次惡戰你也是大有功勞的，親手殺了十餘名髮匪，本督一定為你請功！」
張震大喜，自己和這位雙福提督也算是套上交情了，去那武昌也算是有了一個靠山。
雙福想了一想，說道：「既然岳州已經破了，你也無處可去，這麼著，就隨本督先去武昌，至於做些什麼等到了武昌再說吧。」
「多謝大人栽培，小人莫齒難忘。」張震喜不自禁，趕緊說道。
不過還是有些可惜，這位提督大人可是個短命鬼，等武昌城破之後自殺身亡，也算是為他的韃子主子盡了最後一番「忠心」。
眼看天色不早，雙福隨即命令啟程，立刻奔赴武昌。
那莫黑見到張震喜氣洋洋之色，知道這位把總「大人」已經得到荼提督大人重用，將來前途只怕不可限量，不免又是上來恭維一番。
張震自吹自擂了一會，忽然想起難道自己的生涯就從這裡開始了？
既來之則安之，這裡不管怎樣，好歹不用被自己那個時代的人逼債，何況以自己「超凡卓絕」的「見識」來說，也未嘗在這時代沒有渾水摸魚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