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殺！！殺！！！」
馬當要塞里的聲音一聲高過一聲，那些中國士兵們，用自己手裡的刺刀做最著最後，也是最絕望的搏殺！
要塞里到處都是日軍，刺刀相互碰撞發出的響聲不絕於耳，好像一個天然的大熔爐就開在了這裡。
血花瀰漫在陣地上，刺激的氣息、一地的屍體，彷彿讓人來到了傳說中的地獄。也許地獄中的勾魂無常到了這裡，也會被這赤裸裸的血腥給嚇走。
這不是在戰鬥，這是在屠殺……
竇其章看到自己的團附苗鳳琉被幾個鬼子團團圍住，身上已經中了幾刺刀，他拚命想要去幫忙，但是沒有辦法，他沖不過去，無論怎樣努力也都沖不過去。
他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團附苗鳳琉倒在了鬼子的刺刀下。一把接著一把，落到了苗鳳琉的身上……
「團座，167師在哪裡啊！」
這是苗鳳琉發出的最後的，最絕望悲哀的呼聲……
167師在哪裡？167師究竟在哪裡？
他們離這隻有幾個小時的路程，隨時都可以增援上來，可為什麼一個晚上又一個白天，始終都沒有看到他們的身影？
竇其章也倒在了地上，他的胸口被刺出了一個大大的血洞。
他沒有閉上眼睛，任由鬼子的刺刀不斷地落到自己身上，他一點也感覺不到疼痛，他的目光始終都落在一個方向：
那裡，本該是167師出現的地方……
「騙子，騙子，林司令，你是個大騙子……你說有167師會來的，可他們在哪裡……」
竇其章能夠感覺到生命一點一點在自己的身體里流逝，忽然，他拼勁全力大叫了一聲：
「林衛東，你這個大騙子啊！」
他履行了自己的職責，他為自己的陣地流盡了最後一滴血。
可是，他卻沒有看到本應看到的167師……
他死得不甘心，一點也不甘心。他雖然早就做好了殉國的準備，可軍人不應該這麼死，軍人應該堂堂正正的死，而不是這樣窩囊的死……
……
「師座，大事不好，剛剛得到的消息，馬當丟了，守衛馬當我軍官兵沒有一個人活著下來，日軍正在向我處進展！」
參謀長的話讓薛蔚英面色如土，接著又僥倖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好險，好險，還好我沒有上去，要不然我的167師也得葬送在那！」
「師座，現在該怎麼辦？」
「怎麼辦？」薛蔚英瞪大了眼睛：「日本人正在向我這進發，難道你讓我一個師抵擋？那可是日本人！撤退，撤退，全軍立即撤退！」
「師座！」參謀長大聲叫了起來：「咱們已經犯下了死罪，現在反攻，奪回馬當，還能多少挽回點咱們的罪過，師座，為了咱們167師反攻吧！」
參謀長的叫聲讓薛蔚英暴跳如雷：
「我就是為了我的167師，才下達的這樣的命令，否則不用林衛東殺我，他媽的日本人第一個能殺了我，老子這是保存實力，以圖日後再戰！」
大潰散，隨著薛蔚英的這一道命令，167師的大潰散開始了！
七千多人馬蜂一樣的向後涌去，本來還有的一點鬥志，都因為一個膽小怯弱的師長，而消失得無影無蹤，現在他們想的不是和敵人戰鬥，而是如何儘快逃離這個可怕的地方……
……
「槍！」看著遠遠潰散下來的敗兵，林衛東面色鐵青，接過了部下遞來的衝鋒槍，一個字一個字咬牙切齒地說道：「機槍，給我把機槍架起來！」
敗兵漸漸地靠近了，亂鬨哄的。
一陣密集的槍聲響了起來，頓時阻止住了敗兵們的腳步。驚慌失措的他們以為是日本人搶到了他們的前頭，等看清了是自己的軍隊，這才稍稍放心地鬆了口氣，好壞總算不用那麼拚命地逃跑了……
「我就是林衛東！」
對空開槍的那個軍官厲聲吼著：「我就是林衛東，再頭後退一步者格殺勿論！」
接著又是一陣對空響起的機槍聲，讓方才還有些前擁後擠的人群徹底安靜了下來。
看著司令長官拎著一條衝鋒槍向自己走來，士兵們都有些害怕，不自覺地讓開了一條道路，他們看到林衛東慢慢地往前走著，一直走到了一部汽車面前才停了下來。
薛蔚英有些害怕的從車上下來，勉強笑了一下：
「林司令，您，您怎麼親自來了？鬼子馬上就要追來了……」
「恥辱，你是我第三戰區的恥辱！」林衛東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眼裡的怒火讓薛蔚英感到了一陣陣害怕：「自殺吧，或者我親自動手！」
「林司令，你聽我說，聽我說……」薛蔚英一迭聲地說道。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林衛東抬起了手裡的衝鋒槍，然後一串火舌全部沒到了薛蔚英的心口……
一個少將師長陣前被執法，讓167師所有的官兵都噤若寒蟬，沒有一個人敢說話的。
「恥辱，我第三戰區最大的恥辱！」林衛東雙眼充血：
「一槍未發，倉皇逃竄！一步未進，置馬當守軍於不顧！一六七師！第二十八集團軍，這是我們永遠洗刷不去的恥辱！
聽著，我是第二十八集團軍司令長官林衛東，現在我將親自帶著你們衝鋒，去奪回馬當，去和日本人玩命，去用鮮血洗刷我們的恥辱！」
說著，他沒有再看這些士兵，拎著槍大步向著馬當方向走去。
警衛連的士兵也沒有看他們，紛紛從車上跳下，緊緊跟在了司令長官的身後。
167師的兄弟們動了，他們完全被林衛東的舉動震撼了，一個堂堂集團軍的司令，現在正親自帶著他們衝鋒。
167師的兄弟動了，他們腳步邁動的方向是：
馬當……
……
「狹路相逢，勇者勝！」
林衛東大聲吼著，手裡的衝鋒槍發出怒吼，火舌一道一道噴射向對面衝來的日軍。
狹路相逢勇者勝！
167師七千健兒，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喊聲，似潮水、似閃電，奔向日軍，奔向他們曾經恥辱性潰逃的地方！
日本人沒有想到，剛才還潰不成軍的中國軍隊，忽然之間居然爆發出了如此的勇氣和決心！
狹路相逢勇者勝！
167師的兄弟們拚命向前沖著，沖著，他們完全不顧敵人的火力，完全不顧敵人的刺刀，他們的目標只有一個：重新奪回馬當！
幾百名原本在身後緊緊追趕的日軍，在這樣近乎瘋狂的衝擊下瞬間被衝垮。
而更讓這些日本人感受到蒙受了最大恥辱的是，那些沖了過來，原本可以把刺刀捅向自己身子的中國軍人，卻好像根本沒有看到他們的存在，而是繼續如同風一樣沖了過去，似乎身邊敵人的死活根本就不重要……
馬當！馬當！！馬當！！！
沖向馬當，奪回馬當，把自己的鮮血灑在馬當！！！
一支陷入瘋狂的軍隊，所爆發出來的能力無疑是驚人的。
剛剛才奪得馬當的日軍，甚至還沒有來得及清掃戰場，忽然看到無數的中國軍人，爭先恐後的向著這裡湧來。
日軍的機槍響了，沖在最前面的士兵倒下去了一片，但隨即卻有更多的士兵涌了上來。
這是勇氣的較量，這是精神的比拼！
衝上去了，167師的兄弟衝上去了！接著越來越的士兵沖了上去。
密密麻麻的士兵絞殺在一起，天上日軍的飛機不知該往哪投彈，江面上日軍的艦船不知道該往哪發炮。
狹路相逢勇者勝！
在這樣蜂擁而來的衝擊下，在幾千把寒光閃閃的刺刀攻擊下，日軍的陣腳終於開始混亂。
「瘋了，瘋了，完全瘋了！」
一個日軍的指揮官看著這一切，不可思議喃喃地說道。
中國軍隊是從哪迸發出的勇氣？是從那麼找回來這麼樣必勝的決心？
他永遠也不會知道了，因為隨即就有幾把刺刀對著他捅了過來……
日軍開始敗退，一個多小時後剛剛才丟失的馬當重新回到了中國軍隊的手裡。
林衛東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用衝鋒槍駐著自己的身子，彎下腰像是要嘔吐的樣子。
已經忘記有多少時候是這樣衝鋒的了，從小嬌生慣養的他，身子可不像其他人那麼健壯，這一陣衝鋒消耗光了他的體力。
「司令，這是馬當倖存下來的兄弟……」
石橫易和幾個士兵一起架來了一個渾身都是重傷的馬當守軍士兵。
「兄弟，你們的團長呢？」
「死了，都死了，團座，團附，還有那麼多的兄弟，都死了啊！」
那傷兵哭泣著，然後大聲說道：
「司令，為什麼，為什麼到現在才來啊！我們團座，他死之前，大聲罵您，他罵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