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刺刀1937 第250章 四行倉庫

12月,在大批艦艇和飛機的掩護下,日軍後續部隊開始在金山衛登陸。

但是之前早已經得到提醒的蔣介石,在此布置了三個半師,輔以一個炮兵旅的兵力,登陸之日軍迅速遭到沉重打擊。

日軍原計畫中的偷襲戰並沒有得逞,反而再次演變成了拉鋸戰。

雙方在這塊戰場上都已經打得很累了,甚至已經有些機械麻木了。

三個月滅亡中國的口號,徹底成為了笑柄。

中日兩軍每天都有大量士兵的屍體在填充著上海戰場這一無底洞,但卻又必須堅持著,一次次驅使著士兵丟掉自己的性命。

最先投入戰場的部隊,幾乎都經過了無數次的補充,士兵換了個遍。

三十六、八十七、八十八師數度補充,那些經過精心訓練的士兵大部血灑疆場。

即便連最精銳的111師,在無數次的進攻戰和防禦戰中,也嚴重減員一半。

12月月底在日軍飛機大炮的狂轟爛炸,以及優勢兵力的進攻下,大場再度失守。致使廟行的87師、閘北的88師和江灣的36師等部隊側後暴露,鄭永下令87師、36師各部向蘇州河以南撤退。

同時下令88師配屬111師之690團繼續固守閘北,掩護全軍撤退。

精疲力竭的88師和111師690團的弟兄們在得到大場丟失的消息之後,無不悲憤。一接到死守閘北的命令,全師上下均為得到迎擊日軍效命疆場的機會而歡聲雷動。

這是一種難以想像的精神。

部隊嚴重減員,幾經補充,早已不復當初德械師的精銳。而且部隊極度疲勞,有的士兵只要一找到機會到頭就睡,生理和心理上的勞累已經到達極限。

但是當抗擊倭寇的命令傳來,這些士兵立刻如同上足了發條一般,所有的疲勞和沮喪在這瞬間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為掩護全軍後撤,88師仍堅守閘北市區陣地,死守不退,數日內接連打退日軍無數次進攻。

這是鋼鐵一般的精神,無論是日軍的飛機,還是大炮,或者是潮水一般的進攻,可以奪取士兵們的生命,可以佔領他們的陣地,但你永遠也無法摧毀他們的精神。

終日血戰,日軍寸步不能前進,88師的官兵們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構築起了一條不朽的長城。

「支那可恨之師!」

這是久攻不下,反而損傷慘重的日軍對88師的稱呼。

「從來沒有看見過比中國軍隊最後保衛閘北更壯烈的事了!」

這是英國駐上海軍部隊司令斯摩蘭准將的感慨。

「就算德國訓練的軍官和士兵全部戰死了,但德國式的戰魂永遠都留在這支隊伍里。」

這是德國駐上海總領事的讚歎。

上海正在一點一點的失守,但德械師和所有的中國軍隊用他們的頑強,用他們不屈的精神,贏得了所有人的尊敬。

這其中,甚至包括他們的敵人……

民國三十七年元月二日,八十八師奉命撤退,以一一一師之六九零團掩護,向蘇州河以南撤離。

同時,為達到拖延日軍進攻之目的,命令六九零團於四行倉庫堅守,一直掩護到88師全部撤退到蘇州河以南為止。

時690團團長邢亞創,團副兼一營營長風振華,全團官兵四百二十一人。

當向四行倉庫開進之時,有英國士兵問其全團多少人,邢亞創為壯聲勢,佯報八百餘人。

蘇州河北岸中國軍隊最後之戰,四行倉庫保衛戰開始。

這是一座鋼筋混凝土結構的六層大廈,建築面積兩萬平方米,它原是四間銀行——金城、中南、大陸、鹽業共同出資建設的倉庫,所以稱為「四行」。

四行倉庫整體為鋼筋混凝土結構,可抵抗日軍的中型山炮轟擊。並且此處離租界不遠,日軍不敢使用飛機、大炮等重武器轟炸,因此,四行倉庫成為了最理想的抵抗地點。

整個2號的夜晚都是靜悄悄的,日軍人似乎並不知道中國軍隊撤離蘇州河北岸的時候,還留下了一支頑強的隊伍……

……

自己的軍隊撤了,蘇州河北岸已經沒有自己的軍隊了,這些已成了東洋人的天下。

這是所有上海民眾的想法。

太陽悄悄的升起來了,能夠看到那些大搖大擺的東洋人,在自己的土地上耀武揚威了。

忽然,密集的槍聲響了起來。

幾個毫無防備的日本士兵瞬間倒在了槍口之下。

怎麼回事?

蘇州河南北兩岸的中國民眾一時無法反應過來。

槍聲越來越響了,夾雜著手榴彈的爆炸聲,東洋兵的叫喊聲。

是自己的軍隊,是自己的軍隊還在繼續抵抗!

瞬間,整個蘇州河兩岸的中國民眾發出了歡呼。

還在,他們還在,自己的軍隊還在!

能夠看得出來日軍顯得有些慌亂,他們沒有想到在中國軍隊主力撤出的時候,在四行倉庫這居然還有一支中國軍隊在繼續抵抗。

日軍在度過了最初的慌亂之後,迅速調集兵力進攻四行倉庫。

但這裡離英國租界實在太近了,僅僅相隔著一條鐵絲網,採用重型武器攻城,很容易對英國租界造成傷害。

在這樣的情況,日軍被迫以步兵強行攻擊堅固的四行倉庫。

四行倉庫內中國守軍的火力異常猛烈,並且這裡完全對守方有利。

整整一天的攻擊,日軍在四行倉庫外遺屍六十多具,但卻寸步未進。

看在眼裡了,690團所有中國軍人的英勇表現民眾們都看在眼裡了。

這就是自己的軍人,自己最可愛的軍人。

數以萬計的各界群眾,不顧北岸日軍的流彈四射,紛紛聚集在蘇州河南岸,表示對四行倉庫孤軍的尊敬和關心。

整整一天時間,南岸歡呼聲不絕於耳,幾乎每一次日軍進攻被打退,每一個日軍士兵被打倒,總會爆發出如雷的喝彩,潮水一般的掌聲。

入夜,日軍想在樓下打一地道埋設炸彈,工兵們頂著一塊厚鋼板移動到牆下。

就在這關鍵時刻,敢死隊員陳樹生身綁手榴彈跳了下去,與十多名敵人同歸於盡。

「轟隆隆」的爆炸聲,這是在告訴所有的敵人,只要在這裡還有一個中國軍人在,他們的企圖就永遠也不會得逞。

兩挺重機槍在邢亞創和風振華的手裡不斷怒吼,一串串的火舌掠過夜空,交織出最燦爛最美麗的光芒。

敵人的進攻終於暫時停止了,邢亞創一屁股坐了下來,「呼哧呼哧」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老風,來點吃的,真他媽的快餓死我了。」邢亞創抹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水說道。

「團座,你打傻了吧,咱們可一點吃的都沒有帶。」風振華瞥了他一眼,在身上摸了半天,卻只摸出了半包煙了。

邢亞創接過了煙,點著一根大口大口吸了幾口,這日子可不太好過了。

一點吃的都沒有,也不知道上峰的撤退命令什麼時候下來,要是命令自己在這堅守個十天半個月什麼的非得活活餓死不可。

「你去找下英國租界的英軍,讓咱們的老百姓通過租界給咱們弄點吃的喝的來。」戀戀不捨地扔掉了快燒到手的煙頭,邢亞創躺了下來說道。

英軍將領倒並沒有拒絕這樣的請求,在他們的默許下,一條道路被秘密打開了。

很快得知四行倉庫守軍處境的老百姓,成群結隊的排隊捐來大量餅乾、麵包、罐頭、糖果等食物,而這些物品全部通過租界在深夜秘密送入四行倉庫。

「小丫頭,你叫什麼名字?」

看著面前這個十來歲的女童子軍,邢亞創笑著說道。

「報告長官,我叫楊惠敏,我受上海戰時服務團和上海委託,夜渡蘇州河,為你們送來慰問品,還有這個東西……」

邢亞創笑著接過了被細心包裹著的布包,當他打開之後,笑容凝固在了臉上,眼神說不出的莊嚴和凝重。

那是一面國旗,象徵著國家主權的旗幟:

青天白日滿地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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