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刺刀1937 第188章 殺了人,我也保你們!

「可你們都給我記得,我們他媽的是一群丟了奉天的英雄!」

一下,場中一片安靜,安靜得一點聲音也都沒有了。邢亞創也停住了叫聲,面色變得慘白,就這麼怔怔地看著鄭永……

這句話就如同一道炸雷一樣炸在了所有人的頭頂。

是的,我們都是一群丟了奉天的「英雄」!

不是英雄,自己不是英雄!

不是英雄,自己配不上英雄這兩個字。

「我們所有的人,在這裡的每一個人,都給我牢牢記得,奉天是怎麼丟的!」

鄭永的面上掛滿了寒霜:

「無論我們在奉天堅持了多麼久,無論我們在奉天創造了什麼所謂的奇蹟,無論能夠找出什麼樣的借口,但你們都給我記牢,奉天,是在我們手裡丟的!」

靜得連一根針落到地上的聲音都能聽到,鄭永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張報紙,那張寫著「奉天第一女傑」的報紙,他大聲把報紙上的全文念了一遍:

「我看到這張報紙的時候,臉上火辣辣的,好像被人重重地抽了兩個巴掌。

不錯,這報紙上是在那瞎說,通篇都是編造出來的。可你們想過沒有,人家為什麼會這麼寫?你們想過沒有?

一群大老爺們,在這些記者的筆下,成為了要靠一群老娘們才能活著從奉天跑出來,為什麼?他們是瞎編了,可現在在我看來沒有。

因為咱們把奉天丟了!丟了!!都丟給東洋人了!!!」

還是那樣的安靜,死一般的安靜,每一官兵的心裡好像都在那被皮鞭抽打著一般……

「去他媽的英雄吧,忘記這個該死的英雄吧。」鄭永細心地收好了報紙:

「等到咱們重新奪回奉天,重新奪回東三省的那一天,咱們才可以昂起頭來,傲慢地告訴任何一個我們能看到的人,我們是真正的英雄!那時候誰再敢說三道四給老子往死里揍!

傲慢,只有真正的英雄才能傲慢,只能把敵人徹底打敗打垮的人才能傲慢,可現在咱們中的任何一個人都沒有這個資本。

等你們成為了真正的英雄之後,不要說在街上鬥毆,就是你們殺了人,我鄭永拼著命也要把你們保下來,因為這是你們應得的,是英雄應得的待遇……」

他說著大步離開了這裡,沒有回頭,也沒有給邢亞創這些人任何的懲罰。

沒有這個必要,因為他們已經受到懲罰了,他們起碼知道現在他們還稱不上英雄……

……

從這一天開始,11師的官兵開始像變了一支部隊。

他們默默地訓練,默默的在訓練場上完成每一個動作。

整個部隊忽然變得沉默安靜了不少,訓練的時候除了教官的訓斥再沒有人出一句怨言,但鄭永知道有一樣東西始終不會變的,從始至終都會流淌在11師官兵的骨髓里:

野性!復仇的野性!

等到這份野性到了忍無可忍的時候,終有一天就會徹底爆發的。

而那一天,鄭永一直期待著的一天,也許很快就要來到了……

魏澤爾已經知道自己即將離開這裡的消息,但這個認真的德國顧問,依舊都在每天履行著他該做的職責。

無可否認,魏澤爾是一個優秀的,並且稱職的教官,但他的身上總缺乏著一些鄭永所盼望看到的東西。

他嚴肅而刻板,甚至有些機械,機械得有時候會讓鄭永覺得有些無奈。

他秉承了德國人認真嚴謹的作風,教材上有的他一定會一絲不苟的教授給他的學生,但脫離了常規的東西他卻從不涉足。

「鄭將軍,冒昧的問一聲,今天晚上我能去你的家中用餐嗎?」

當又一天的訓練結束後,鄭永正準備離開,魏澤爾卻忽然冒出了這麼一句。

鄭永愣在了那,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聽到魏澤爾說出這樣的話。

曾經有幾次鄭永想請他吃飯,但都被魏澤爾禮貌但卻堅決地拒絕了。

今天這個德國人是怎麼了?居然主動提出讓自己請他吃飯?

「當然可以,顧問先生。」鄭永隨即笑了起來:「我的妻子會做一手非常好吃的菜。」

魏澤爾的臉上卻看不到一絲笑容,他掏出懷錶看了看:

「七點,七點的時候我會準時來的……」

……

春妮有些忙亂,心裡也有些在責怪自己的丈夫。

最近丈夫一直在忙著訓練,很少回家吃飯,今天倒好,不但自己回來吃了,還說有個德國人要來吃飯,弄得自己措手不及。

聽說這德國人幫了自己丈夫不少忙,那真的得好好的謝謝人家。

鄭永坐在沙發上悠閑地翻閱著一張報紙,邊上放著一杯茶,一根點著的煙正在煙缸里冒著青煙,不時被鄭永拿起了抽上一口。

這就是家的感覺嗎?鄭永放下報紙,看著忙碌的春妮忽然想到。

報紙上都是些剿匪取得如何如何重大勝利的消息,這些事情起碼目前和自己一點關係沒有。

7點的鐘聲才剛剛敲響,門鈴就準時響了起來。

這些德國人的表掐得真夠準時的。

下人去開了門,魏澤爾果然出現在了門口,身邊站著的是充當翻譯的林衛東。

魏澤爾手裡居然拎著兩瓶酒,林衛東一臉苦笑:

「老頭對咱們的規矩倒知道得不錯,上門不能空手,陪他轉了快一小時了。」

鄭永笑著接過了酒,酒不錯,裕昌源的洋河大麴。

「這酒可烈。」鄭永笑著將他們帶到了餐桌前,打開了酒,在幾個人面前的酒杯里倒滿:「顧問先生,可得小心喝醉了。」

「酒量,很好。」

魏澤爾用僵硬的中國話指著自己說道。

鄭永哈哈笑了起來,也不客氣,端起酒杯說道:

「顧問先生,按照我們的規矩,這杯是主人敬客人的,一定得一口乾了,來,我敬你!」

魏澤爾果然一口喝了下去,好像酒量真不錯,沒什麼對中國白酒的不適應。

春妮微笑著和下人一起將菜端了上來,微笑著向魏澤爾點了點頭,然後又轉身回了廚房。

「為什麼您的夫人不和我們一起用餐?這些事情交給僕人去做就可以了。」

林衛東把魏澤爾的疑惑翻譯了出來,鄭永擾了擾頭說道:

「這個,我們中國人傳統的習慣,男人喝酒,女人是不能一起的。」

看得出來魏澤爾對這個習慣非常的不理解,聳了聳肩。

女權主義已經在中國盛行了,而面前的這個軍人,是個年輕的,並且顯然受過高等教育的將軍,居然還在奉行著如此古老的,不合理的禮儀?

鄭永也有些鬱悶,早和春妮說了不用守那些規矩,可自己這位賢惠的老婆就是不聽,自己又能有什麼辦法?

「鄭將軍,我想你已經知道我就快要走了。」又喝下去一杯,魏澤爾放下酒杯說道。

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鄭永默默地點了點頭。

「沒有什麼可以難過的,這一天遲早都會來的。」魏澤爾反而安慰起來鄭永:「雖然我很捨不得離開這個美麗的國家,很捨不得離開我的學生,但命令卻必須服從……」

「我會想念你的,顧問先生。」鄭永認真地說道。

「接替我的人一定比我優秀,相信他訓練出來的軍隊會令你們滿意的。但是有些話我必須要告訴你們。」

魏澤爾的神情又重新恢複了嚴肅:

「中國的士兵非常能夠吃苦,並且接受了我們嚴格而系統的訓練,但是目前還並不適宜立刻投入到戰場之中。

這次的凇滬戰爭,我們訓練並武裝起來的軍隊,傷亡竟然達到了可怕的五千三百多人,這完全不能讓人接受。

時間,必須需要時間,才能訓練出更加多的優秀軍隊,來應對日本人的挑戰,同樣也需要大量的時間,才能真正達到德國陸軍的水準。

我們訓練的幾個師里,每個步兵營建制里設有一個重機槍連,共三個排六挺。可這一配置標準只相當於德國陸軍標準步兵營的一半。並且缺乏重火力支援,這一劣勢在這次的凇滬戰鬥里已經表現得非常明顯了。

我多次向總司令提過,不宜那麼早的將這些師投入到戰場之中,但顯然總司令對我的建議並不是非常感興趣。

鄭將軍,我知道你現在深得總司令信任,我希望我的這些話,能夠通過你轉達給總司令,那麼即便是我現在走了,我想我也會稍稍覺得安心一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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