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燃燒的大地 第122章 黎叔和張忠華

「來了,爺,您的菜上齊了!」

黎叔往自己的杯子里倒了杯酒,抿了口,皺了皺眉頭,好像對酒的味道不太滿意一樣。

其實他是對自己不滿意。他在司令面前拍下了胸脯,一定要殺了變節的張忠華,可這都來旅順多少時候了,別說刺殺了,就連張忠華的人影都沒有看到一個。

「聽說了嗎?東洋人把孫慕白孫先生抓了。」

鄰座一桌的聲音引起了黎叔的好奇。

「怎麼沒有聽說,聽說孫先生是奉天的人,知道是誰抓的不?」

「咋就不知道呢?那個叫,叫張啥的來著……」

「張黃狗,張忠華,這外號誰取的,那真叫一個絕啊。」

吃吃的低笑聲從鄰桌傳來,見有人注視到了自己這,笑聲很快停了下來。

黎叔眼裡跳動著火一般的熱情,終於得到張忠華的消息了,這個狗日的真的投靠了東洋人,還把個誰給抓了。

他並不想去關心別的,他只知道自己當初答應過鄭司令長官,一定要帶著叛徒的首級回去。

江湖上的人嘛,吐個唾沫砸個坑,說到就要做到。

看了眼身邊吃得津津有味,毫不理會邊上閑話的小吳,黎叔笑了一下。

這小子從小就拜在自己門下,吃得下,睡得好,是個好料子。要是忠義堂還在的話,這小子遲早得是自己得力的助手。

一個中年瘸子走了進來,一聲不響的坐到了黎叔身邊,抱了抱拳:

「黎叔!」

「馬老弟,辛苦了,有什麼消息沒有?」

「我馬瘸子辦事您儘管放心,更何況,這還是您托我的事。」馬瘸子看看周圍:

「都已經打探好了,張忠華那王八蛋現在成了什麼特別行動隊的隊長,他有個習慣,每天到了下午都喜歡去東邊的澡堂子里泡上一個時辰。」

黎叔頓時露出了興奮的樣子,馬瘸子緊接著說道:

「不過現在東洋人當他是個寶,他自己也小心得很。洗澡的時候都帶著兩個保鏢,我看咱們還得動動腦筋。」

「怕球!」

黎叔低低罵了句:「給老子找兩枝盒子炮來,老子就這麼直接殺進去,我看誰能擋得住我。」

「黎叔,盒子炮不是問題,可……」馬瘸子猶豫著說道:

「槍聲只要一響,東洋人很快就會上來,您……」

「殺了那個叛徒,老子的這條命算得了什麼?」黎叔拍著胸脯說道:「老子答應過鄭司令長官,非得取這狗雜種的首級不可,去給我準備吧!」

吃飽喝足的小吳抬起了頭,悶聲悶氣地說道:

「咋的了,你小子害怕了?」

「我?我馬瘸子會害怕?我馬瘸子的命都是黎叔給的!」馬瘸子只覺得自己受到了極大的侮辱,一張面孔漲得通紅,咬牙切齒的說道:

「既然黎叔都準備幹了,沒啥說的,干他個狗日的。」

黎叔笑了一下:

「去把旅順咱們所有忠義堂的兄弟集合起來,明天動手。我聽人家說了,咱們要是死了,就是,就是那烈啥來著……」

……

刑房裡面瀰漫著濃濃,的刺鼻的血腥味。

柱子上綁著的那個人早被打得不成了個人形。

張忠華下手的狠毒,讓一邊看著的河本大作都不禁皺起了眉頭。這個支那人張忠華的心簡直比石頭還要硬。

被他毒打的孫慕白,不久前還是他的同僚,但現在張忠華下手的時候,卻居然一點同情憐憫之心都沒有。

「這才是帝國的朋友。」

河本大作的話是說給一邊的程偉業聽的。

程偉業早就被嚇得面無人色,張忠華,張忠華怎麼能下得了那麼狠的手?

自己投靠日本人的時間也不算短了,前段時候才蒙日本人開恩,把自己從可怕的戰場上調回到了旅順。

原想著,日本人會重用自己了,可誰想到卻來了個比自己還要有價值,下手又那麼毒辣無情的張忠華。

「夠了,夠了,張先生,您再這麼打下去就要把他打死了。」

河本大作微笑著制止了張忠華,把他拖到了一邊,遞上了一杯水說道:

「這個天字一號對我們還是很有作用的,今天他不開口,不代表著明天他不開口。休息,請稍稍的休息一下,明天我們再繼續接著審問。」

張忠華一口氣喝光了杯子里的水,氣猶未解的又狠狠抽了孫慕白一皮鞭:

「狗日的明天再不開口,老子把刑具挨個給你上一遍!」

「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那麼無恥嗎?」柱子上的孫慕白忽然張開了眼睛,他的嘴角居然露出了一絲微笑:

「我是堂堂正正的中國人,不像你只是日本人身邊的一條狗。你現在就可以對我用刑,但哪怕一個字有價值的情報你也不會得到的……」

這話明顯又激怒了張忠華,河本大作趕緊對程偉業使了個顏色,程偉業緊趕著將張忠華拖了出去。

「張兄,何必呢,何必呢。」

程偉業遞上了根煙:「何必和這樣的人一般見識?」

張忠華點著了煙,吐出了一股煙霧:

「程兄,咱們是老相識了,我也不怕告訴你,咱們都是中國人,要想讓日本人完全信任咱們,那就得立功。可怎麼立功,下狠手啊!」

「在法務處可真沒想到你老兄這麼狠啊。」程偉業訕笑了下,忽然滿臉媚笑地說道:

「真原子小姐。」

張忠華也趕緊扔掉了煙:「您好,真原子小姐。」

「我的叔叔,他在裡面嗎?」河本真原子指了指裡面問道。

「是的,河本閣下在裡面。」張忠華猶豫了下:

「不過,真原子小姐,請您不要進去,裡面正在審問犯人。」

河本真原子「哦」了一聲,看了張忠華一眼,將他請到了一邊,遲疑了一陣,好像在做著什麼難以決定的問題,過了會這才小心地問道:

「張先生,您從奉天來的,請問,請問那個鄭永現在怎麼樣了?」

張忠華笑了一下,看樣子這日本婆娘是看上鄭永了。真他媽的怪,日本男人那麼多,這個婆娘,為什麼偏偏就看中了自己的敵人?

「他很好,真原子小姐,不過現在的情況我就不知道了。」

河本真原子嘆了口氣,說了聲謝謝,似乎還想問些什麼,但終究轉身離開了這裡。

當初自己幫那個中國男人逃出了旅順,為此叔叔受到了不少牽連,在這個時候自己實在不應該再給叔叔添什麼麻煩了……

「這個日本娘們可真有意思。」程偉業走了上來,悄悄地對張忠華說道:

「看上什麼人不好,非得看上鄭永,也不想想這有可能嗎?」

「日本人的事咱們管不著。」張忠華看了下時間:「走,咱們一起泡澡堂子去。」

「我就不去了吧,家裡還有點事沒做完。」

不容分說,張忠華一把就拉住了他往外走去:

「走,走,我找你說點事,晚上我請你喝酒。」

兩個日本人專門配給張忠華的保鏢很快跟了上去,程偉業苦笑了一下。

這張忠華脾氣可也真夠古怪的,對泡澡堂子好像有特別的愛好,每天不在水裡泡一下整個人都似乎沒有精神一般……

……

熱騰騰的水蒸氣瀰漫在澡堂子里,兩個帶著槍的日本人站在一邊虎視眈眈。

澡堂子的老闆真的是叫苦不迭,這位大爺天天准這個時候來,一來,這兩個帶著槍的日本人準保著就得把別的客人趕走。

再這麼下去的話,這生意可還怎麼再做下去啊?

泡在水裡的程偉業有些發獃。

自從投靠了日本人以來,自己整晚整晚都在那做噩夢,尤其是大奶奶的慘死,更是讓他沒有一天的日子過得是舒心的。

大奶奶和鄭家全家死的實在是太慘烈了,要是自己當初能再堅持一下……

可這世上哪有如果兩字,現在自己只要一閉上眼睛,好像就能看到大奶奶在那向自己索命,天天都是這樣……

「想什麼呢,老程?」一邊的張忠華捅了捅他。

「沒什麼,沒什麼。」程偉業掩飾著說道:「泡得時間太長了,這身上的皮都快脫了一層,咱們包廂里去?」

「走。」

張忠華從水裡站了起來,擦了擦濕漉漉的身子說道:「真還有些事情和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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