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好響亮的一記耳光!
鬼無相的臉本就蒼白,這一霎,竟是鮮血倒流,捲入腦上,竟是艷紅如血,怒不可竭之態。
一言,恰似一石飄砸入湖,激起千層浪。正是那驚濤拍心,亂石穿空,各人臉色突變,端是震撼,同誕一念:「那殺貨,究竟想幹什麼!莫不是瘋了。」
諸無道先是一怔,一絲殺意驚現,細細詢問幾句,反是痛快大笑:「這小子,果然很不錯。某才道地炎宗遞補,他就做出了這等事。」
「他究竟想幹什麼。」諸無道向鬼無相擺擺手,示意鎮靜,目光移往看似不動聲色,實則大驚大喜的蓋天王。
如此一眼觀去,眾人略一思量,頓是豁然大悟,心想:「原來還是為了長空宗!」思想來,不由有些酸溜溜:「看不出那小子還如此有情有義,如果當日是入了本宗,那便好了。」
長空宗一時,竟成了各宗武聖羨慕的對象。這天底下有情有義的人,從來不缺。但能為一個宗派,甘願樹敵無數,行此壯舉,那就當真絕無僅有了。
悉數為武聖,都活了幾百年,豈有愚笨的。都自是一眼看穿,左無舟此舉,當是為長空宗奪名。此乃千古未有的狂舉,其兇險程度可見一斑。如此一一打過來,幾是等於與真魂界所有大宗派樹敵。
諸無道當年年少正狂時,何嘗沒有想過此等堪稱瘋狂之念。卻終於還是沒敢施展來,蓋因此實在太癲狂了,極易將所有強大宗派推到對立面。
行此絕無僅有,必將風流千古的豪壯之舉,足見情義無雙。
怎教各宗武聖不心生羨慕與嫉妒。
……
蓋天王不動如山,其蒼老容顏上的一抹暗紅,已然是透露其內心的激蕩!
激動過後,連蓋天王在內,人人都感應到一絲殺機,暗自凜然!
諸無道確是大氣,大氣也終有限度。魂天宗主持的魂天大會,竟發生這等千古未有的「勸退」,那已是極度弄險了。
眯住眼的諸無道恰似一頭欲擇人而噬的獅子,看似威猛在外,卻少有人能看出其兇猛外表下的睿智。這一處,如此多的武聖,他縱不是第一個想到左無舟目的的,也絕對是前三個。只憑此,就知此人絕非外表的粗纊。
觀其顏色,諸無道怒意已生,殺機已動,地上一堆三生宗首級,分外血腥殘酷。
蓋天王甚至有毛骨悚然之感,渾濁雙眼已然是泛漾住一抹精光。如是換做二百年前,他未必畏懼諸無道,怎奈何,人壽有盡。蓋天王年華老去,歲月已在他的肉體吹起了風霜。
武聖往往在壽元的最後一百年間,修為進步會很緩慢,且肉身會急驟老化。除了服定顏丹者,不論修為多好,在人生最後一百年,容顏都將漸漸蒼老。
二百年前,蓋天王與諸無道一戰,不過輸上一籌。此時,蓋天王已老,諸無道正在壯年顛峰,恐怕兩個蓋天王才能與諸無道一戰。
君雷忽有兔死狐悲之意,蓋天王和他算是同一時代的武聖,現在的蓋天王,就是一百年後的他。諸無道等正值壯年的武聖,將成為世界的主宰者。
在場的不少武聖,都是年紀相差不多,都屬同一時代。
蓋天王君雷,稱雄真魂界的日子,已然是在風霜中過去了。十大武聖中,又即將有新的名字取代他們,正如當年他們取代了上一代武聖。江山代有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
蓋天王和君雷還算幸運,因為他們極可能親眼看見聶朝野和君忘成為武聖,重塑一代輝煌!
諸無道霸氣無雙,動輒即滅三生宗。未來數百年,註定將是諸無道的天下了!
蓋天王和君雷等老武聖,忽有一念:「許,唯一能挑戰諸無道的,就是左無舟了。」
一個是魂天宗的一代領袖,一個是古今第一天才。同是鐵石心腸,心狠手辣之人,同為剛猛兇悍之風格,同是無法無天的脾,同是性列如火。
真盼能活到親眼目睹諸無道與左無舟對決的那一天。
……
諸無道對決左無舟之念,不過是一念生一念滅罷了。
等左無舟修成武聖,諸無道恐怕也已是老去。
君雷忽覺此念煞是可笑,想起正事,淡淡:「諸武聖,左無舟托我轉告一句話!」
諸無道目光移來,竟給人以窒息感,竟彷彿霸道得不允許呼吸了一般。
君雷神色淺淡:「左無舟說,已有天魔奪武聖之舍,混入魂天大會。他知道是誰!」
一言出,連諸無道在內,悉數色變,倒吸一口涼氣:「聖級天魔!」
沒奪舍的天魔雖難殺,卻也不算太難對付。一旦天魔奪舍,那就真正是恐怖了。聖級天魔的強大,以及毀滅性,甚至能令諸無道都感到可怕。
此廳中,皆是武聖,竟聞天魔之名而色變,可見多麼可怕。各人臉色凝重無比,有人脫口追問:「是誰!」
君雷沒有回答,因他也不知。
諸無道凝重,思緒起伏,忽攸大笑:「左無舟很不錯,他在做的事,我當年也想做。今日,就看他能做到什麼地步就是了。」
蓋天王目光重又渾濁,抱拳沉聲:「本次『餘暉原』,長空宗不打算派人去了。」
群雄詫異,諸無道擺擺手,隱有一絲冷意:「該是你們的,就是你們的。你們拿去送人做人情也由得你們。」
諸無道看似疲憊:「他左無舟要打,就由他打下去。」
蓋天王和君雷互看一眼,暗暗皺眉。諸無道殺機已動。
……
難言是諸無道有意無意,暫時休會,言道給眾人休息一下。
實則,各宗各路人馬,已然是在一個上午獲知了幾件震動的事。此時,各武聖都已是召來在外邊候住的本宗人,各自輕聲傳音交代。
細細觀來,這些主宰者,並非涇渭分明的分為魂天宗陣營和非魂天宗陣營。
魂天宗沒與他人混在一道,似為不屑,自詡高高在上,不願俯首往下,可視之單獨為一個陣營。
絕天宗與數個宗派在一道,此一陣營可稱之為魂天宗附庸陣營。如是神天宗,這陣容還將龐大一些。
因左無舟,天君宗和長空宗等幾宗走在一道,此陣營可稱之為反抗魂天宗的一號陣營。此外還有以流天宗為首的二號反抗陣營。
以真天宗為首的中立,或觀望陣容,佔了一半以上,規模最大。
蓋天王召來武宗,凝重傳音:「速速回去,告知左無舟,本宗此次將不派人前往『餘暉原』,讓他莫要再打下去了。莫吃驚,此為最好決定。」
等這武宗走了,蓋天王鬆了一口氣,哭笑不得。左無舟滅三生宗一戰,殺死無數人。雖說左無舟公然「叛出」長空,誰都知道那就是個屁。
這一筆帳,長空宗絕對要擔一些,必然承受各宗憤怒。如派人前往『餘暉原』,絕對會不明不白的被殺掉泄憤。兩下權衡,當然是保存實力為先。
雖說被左無舟連累了,但左無舟如此「叛出」長空宗,又有今日前無古人的癲狂之舉。天下人遲早知道,左無舟是心向長空的,只要左無舟一日還活著,長空的敵人,在向長空下手前,就八成會顧慮將來必將瘋狂復仇的殺神。
細細思來,非但不是被連累,反是替長空分擔了生存壓力。
「想不到我蓋天王一世英明,臨老了,反而要憑仗一名門下武御弟子的威名!」蓋天王失笑,誰又想得到,一名武御竟能有超過武聖的威懾力,反過來為宗門提供強有力的保護!
難怪其他宗派如此羨慕!
蓋天王暗感欣慰,只覺數年前拚命招攬左無舟約莫是最有價值的一個決定。也許,還是長空宗三十萬年來,最重要的一個決定。
……
君雷不動聲色的交代下去,漫步過來,苦笑:「看見諸無道和他,我才察覺,原來我們都老了。各領風騷幾百年,我們何時又領過風騷了,一直是他們在風騷。」
即使傳音,二人交談也異常小心。因為他們知道,這天底下有奇魄,有秘術,能截聽傳音。
「我倒羨慕,早知當年我們天君宗,就該發狠將他招攬的。」君雷顏上流露一絲溫和慈祥:「我那孫女,這一輩子少有錯誤決策與判斷,當年她判定左無舟天性不受約束,不會入任何宗派。她錯了。」
君雷的孫女有好幾個,但他所指的,只會是君忘。
「她對了。」蓋天王苦笑:「『叛門』,亦真亦假啊。」
君雷哈哈大笑:「心向長空就是了,在不在宗門,那不相干。他情義無雙,旁人待他一分好,他就還之以十倍。誰都想有如此一個弟子啊。」
蓋天王自得,又黯然:「可惜,我未必能親眼看著他成為武聖了。」
君雷笑:「他這人,拿著一枚超聖符都敢往人最多的地方扔,是什麼修為,還不一樣教他人都害怕。」
「是了,你家君忘和他是什麼關係,莫要禍禍他了。」蓋天王正色。
君雷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