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9章 那情那意,山花燦爛

喜歡人,而又不自知的人,大有人在。須知,往往人心最是難測,最難測的當屬自己的心。

「是了,我是喜歡她。」

左無舟這一生的表情也從沒有這麼豐富過,茫然雙眼,漸漸清醒:「我喜歡小輕的歡快活潑,喜歡她的無憂無慮,喜歡她的率直可愛,喜歡她自由自在,沒有壓力的笑容。」

左無舟早已立志要窮盡一生探索無窮魂道,這一條獨一無二的路途中,有的是無窮的戰鬥,無窮的殺戮,無窮的磨礪。他不苟言笑,也不全然是因為性子,也因為疲憊。

乘輕舞沒有什麼目標,就是這麼快活的活著,自由自在的笑著。和他的道路,是截然不同的風景。

「是的,我喜歡她,我就是喜歡她。」左無舟大聲的對自己說。

……

從誕生,至今。左無舟幾乎沒有想過男女之情,更從未想過,餘生都已獻給魂道,他怎會去想那等事,尤其在他來看,男女之情純粹多餘。勞心勞力,往往不過徒增傷悲。

他以為自己絕不會做那等無謂之事,殊不知男女之情,如同朋友之義,如親人之親一樣,都是天然而發。絕非人力所能控制。

人有七情六慾,以左無舟的心性和意志,剋制慾念再容易不過。可這情,卻是最難守難制,人但教有一口氣在,這七情總歸是難免的。

他意志再頑強,心志再成熟,也終究不是機器人,乃是有血有肉之人。以左無舟這等克制七情六慾,專註魂道的鋼鐵之心,又是至情至性至純的性子。能令他動情者,放眼天下,也絕計寥寥無幾。

三邈一戰,多次險死還生的傷勢。在他最是虛弱之時,也正是意志最鬆懈之時,是乘輕舞報住一顆富有幻想和浪漫的心來親近他,陪伴他。如此一年半載,生平從未戀過,從未與其他女子相處,他若沒有動情反才是怪事一樁。

須知,他雖因為年輕的關係,相信一見鍾情。其實以他那等鋼鐵性子,連君忘那麼完美的女子都被他棄之如敝屣,可見一見鍾情在他身上是絕不可能發生。

反而,像左無舟這一類人,需要時間與柔情來融化。正如煲湯,時日愈久火候愈好,才愈是能煲住真滋味真情感。

……

聶問清清嗓子,眼含憂慮:「林兄,我卻是不得不提醒你一件事,這乘輕舞恐怕和你不配。」

左無舟冷眉,聶問心下一寒,慌忙解釋:「你且細想,這乘輕舞可是喜歡你,她喜歡的,怕是刺客這一行當,而並非林兄你。」

「乘輕舞乃是嬌生慣養的大小姐,沒出過幾次家門的大家閨秀,心下爛漫,幻想浪漫,貪戀新奇。這些也不過是一時,只憑新奇,如何能長相廝守。」

「我再問你一句,你若行走天下,乘輕舞自幼錦衣玉食,肯與一道你吃苦挨刀?她可知你喜歡吃什麼,喜歡穿什麼,喜歡做什麼,心裡想什麼?」

聶問所言,字字如刀,割在左無舟一顆初初萌動的心上,竟有些滴血。

還有許許多多,聶問沒有直言出來。左無舟身在情思中,看不透,可他能看透。所以,他極是不看好這份情感。

頓得一頓,聶問慎重,一字一句:「林兄,如果你等互相喜歡,許許多多的事,倒是可以試著互相克服。可我怕的是,她從來沒有喜歡過你。」

左無舟冷冷看著他:「你為什麼不說,我是武君,她不過是五品修為,完全不配我。」

「修為不重要。」聶問目光黯然,竟有一絲痛楚。

左無舟默然,引頸就是一通淋漓吼聲,直將心頭之鬱氣發泄出來。重又斂住心神,他不論如何陷入情思,總是有冷靜一面,心思起伏:「聶兄所言極是,我與小輕之間,怕是有許多都不合適。別的倒也罷,都能克服。重要的,還是小輕是否歡喜我。」

「只要我和她是互相喜歡的,但有任何難題,我總是要不惜代價做到。就是諸天敢於阻攔,我也照殺不誤。」

……

往往至情至性之人,都有一些偏激。如非偏激,也不能成就這等至情至性。

左無舟雖沒有貪戀過男女之情,可他也有自己的一套情感標準,行之有效。

他的情感是容不下一絲雜質的,不論他喜歡任何女子,他要的,必然是互相信賴的,互相歡喜的,互相支持,互相理解的。

不論他去做什麼,都有一人在背後支持他,鼓舞他,信任他。

不論他生死如何,都有一人能等待他相信他。

哪怕他與天下為敵,被指為殺人狂魔,也會堅定不移的站與天下為敵,站在他身邊。

哪怕旁人再不理解他,再誤會他,她也會矢志不移的理解他。

當然,如果能和他一道在走在魂修大道,一道進步,跟得上他往魂道的步伐和速度,那是再完美不過。

這是他想要的情感標準,他能做得到,如若對方做不到,他寧可捨棄,快刀斬情思。

如是像陳縱之上次喜歡的女子,那等感情,既無信任也無堅決更無理解,要來何用。如是那等女子,他寧可一生孤獨。

不論天性如此,還是因為太年輕的關係,他的情感標準,就是如此的接近完美主義。

……

左無舟頜首致意:「多謝聶兄提點。」

愈是往深處想,左無舟愈是有不安感。因為聶問說的得很對,說在了他心深處。

「如果她不是我想要的,和我以為的不一樣,怎麼辦?」左無舟的心糾結在一起,七上八下:「她到底是喜歡我,還是喜歡刺客?」

如果是別的困難,別的阻難,都可以克服。只有這,是無法克服的。

見他又重新忙碌起來,聶問長嘆,一聲相告:「林兄,如果你真的愛煞她,離不得她,想要娶了她。我有一句忠告,你最好告知乘輕舞和乘時風,你是魂武君。」

聶問笑容極是苦澀:「乘家最強者不過武尊,如果能得一位武君為女婿。不論乘輕舞是否喜歡你,她都一定會下嫁給你。」

左無舟淡然中自有堅毅:「不,那絕非我所願。並非兩情相悅的情,我要來何用。」

「除非兩情相悅,我提親之時。否則我不但不會公開修為,還會繼續隱藏。」左無舟語音一滯,旋又堅定如一:「若是因此而失卻此情,那麼,這份情也是有限得緊。如此,不要也罷。」

如不能情投意合,心意相通。那麼一份情,一個人,也註定是生命里的匆匆過客。天下縱大,也不過僅得一立足之所。

樹下光影錯亂,光斑點點灑在左無舟的臉上和身上。

……

像左無舟這樣的人,情感來得越晚,就越是危險,爆發起來,就愈是兇猛,以及具有毀滅性。

像他這樣的人,不動情則罷,一旦動情,那就是天雷大動,全身心的戀上,容不下一絲雜質。這,正是至情至性。

至情至性的性子,加上他殺伐果決,冷漠異常的心境。如果生變,那就註定只有一個結局——毀滅。

不是他毀滅自己,就必然是毀滅世界。

……

乘輕舞滿臉紅暈,正是美艷不可方物,叫丫鬟都看得呆住了。

沉浸在思海中,許久許久,乘輕舞嬌羞如楊柳。從思緒中拔出來,她笑道:「小環,林舟呢,他又去了哪兒。」

丫鬟想起一事,急忙道:「小小姐,林舟請你過去一趟,說有些東西要給你看。」

「有什麼好看的,林舟最是沒趣乏味了。」乘輕舞嘟住粉粉的小嘴兒,又有些掩不住的喜色:「走,去看看。」

……

乘輕舞一趕來,就是一聲責備:「你又在做什麼呢,一跑就是這麼多天,你不在,誰來保護我,來教我做刺客呢。」

左無舟微皺眉,又被喜悅所淹沒,那些微許的不快,成了巨大快活中的不和諧音符:「你跟我來吧。」

引住乘輕舞往別院後山處,一直走了半會,乘輕舞半路直嚷嚷腿酸痛。左無舟只好連聲安慰:「好了,快到了。」

走過一處山谷,正道是山窮水盡疑無路,轉過去,卻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一眼望去,乘輕舞幾欲痴醉:「好美啊。」

在這凄凄冬日裡,竟有這一處,環眼皆為綠痕的所在,各色鮮花伴住綠蔭。一時風起,花飛葉起,清香絮絮,一掃冬日之凄清,儼然人間仙境。

……

在遠處,聶問含笑抱怨:「娘的,身為武帝,我竟然在這裡扇風,實在墮落。」

這風兒,可不正是聶問抬手揚起來的。一道風去,翠玉般的葉兒在風中翻弄,如同那萬尾銀魚同翻浪,壯觀美麗絕倫。

……

看到她的喜悅,左無舟胸中被莫大的喜悅衝擊,情不自禁的柔聲:「好看嗎!」

「好美,你怎麼做到的。」乘輕舞異常喜悅,心肝兒竟有些砰然。容顏微暈,在這絲絲的夕陽下,當真艷麗無雙,嬌羞難當。

本來就不善言辭的左無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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