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眼光，史萊基是在是太熟悉了。就在三十多年前，絕大多數的美國人，在看華夏人的時候，就是這種眼神，而且美國人也沒什麼感覺不妥。因為彼時的華夏人，就是要膜拜鼎盛的西方文明。
僅僅是三十多年的時間，眼神還是那種眼神，只不過擁有這種眼神的主人易位了。
史萊基還記得，就在幾年前，世界車展在美國舉辦，當時的華夏汽車廠商曾豪言，未來他們的汽車企業，將主導世界新型汽車的潮流。
美國當時還是世界第一汽車大國啊，面對著這樣的豪言也好，狂言也罷，沒有人能夠有力地進行質疑。
實力，實力決定了一切啊。
里奇在法律界的成就無人能敵，可是這個人的情商，實在是不敢恭維。很多的美國人，也存在這種情況，總還是沉浸在國力天下第一的夢中，殊不知，世界已經不可逆轉的變了。美國還要繼續領導世界，這一點在相當長的時間內不會改變。但這要有個前提，那就是必須要充分照顧到華夏的感受。
想到這裡，史萊基嘆道：「好吧，林源先生，我會去向埃爾森先生求證的。他也是我的老朋友了，相信他會給我個很中肯的建議。但是，和您所說的心源慈善結成戰略合作夥伴關係，心源慈善能拿出對等的條件么？」
「史萊基先生，谷度公司需要華夏市場，這已經是個無可爭議的事實了。但谷度如今想要進入這個市場，今時已經不同往日了。華夏已經有日漸壯大的類似的收索引擎，國家層面對於這方面的監管是非常嚴的，谷度公司不會沒有這方面的評估吧？」
史萊基點頭道：「是有這方面的評估，我們也準備了相應的預案，林源先生莫非是對此有好的進入機制預案？」
林源答非所問道：「最近橫掃世界圍棋高手的Master，已經被確認就是貴公司的人工智慧阿爾狗，而且貴公司準備不久將會讓阿爾狗挑戰華夏圍棋第一人，這不是空穴來風吧？」
「呵呵，當然不是了，這件事情，很快就會落實的。到時候，阿爾狗和華夏圍棋第一人的比拼，將會創造出最高的收看率的。」
「貴公司這個逐步進入的機制很有創意，也很謹慎。我想貴公司並不擔心華夏的市場，而是擔心相關部門的審核吧？你們希望通過製造出轟動效應，在華夏民意的支持下影響到相關部門的決策，審核通過了，你們相信會一點點佔領曾經失去的市場對不對？」
史萊基眉頭狠狠皺了一下，他看著林源的眼神有些複雜了。可以說，谷度公司的這一系列運作，基本上就是圍繞著華夏這個龐大的市場，充分考慮了華夏特有的國情而量身定製的推廣計畫。
現在，對面的這個年輕人都看穿了這一切，相信華夏那邊如狼似虎的對手，也一定能夠看透。到時候，一場慘烈的市場爭奪戰，是不可避免的。
華夏人，這是一個讓人永遠都猜不透的民族。華夏人看上去有著東方人特有的靦腆，好像是羊一般恭順。然而，無論是戰爭，還是商業，他們的兇猛決絕，世界上任何一個民族都無法與之媲美的超強忍耐力，會讓所有的對手留下噩夢般深刻的印象的。
史萊基再次嘆息一聲：「林源先生，你有辦法讓谷度公司儘快拿到審核結果的能力，我可以這麼理解吧？」
林源的回答非常巧妙：「史萊基先生，誰也不敢保證能在華夏相關部門那裡快速拿到審核認定。不過，我相信您和我們合作，釋放出非常大的善意，相信會有一個好的結果的。」
史萊基想了一下說道：「林源先生，您所說的事情不是我一個人所能夠左右的，給我些時間考慮好么？我還要徵求其他股東的意見，時間恐怕不會太短了。」
林源笑道：「史萊基先生，我完全理解您的難處，我會等您做出選擇的。」
說完，林源站起身跟史萊基握手道別，和萊希沈勝雪都離開了。
里奇等林源三人離開後，也沒有避諱布朗，對史萊基說道：「史萊基先生，我看這個林源根本就沒有什麼真的拿得出手的東西。他說的都是什麼話啊？還釋放出很大的善意就能有好的結果，這不是開玩笑么？一點法律效果都沒有，他還以為這是家常聊天么？」
史萊基嘆道：「里奇，你可能是這個星球上最出色的律師，但有的事情，並不是僅僅靠法律就能夠解決的。尤其是跟華夏人打交道，你要能夠聽明白他們的話里所隱藏的深層次的含義。」
里奇驚訝道：「先生，我真的不明白，難道合作事宜不應該是把所有的條件都用最嚴謹的措詞表達出來，形成法律文件，然後成為雙方共同遵守的東西么？雖然只是談判，可談判就是個討價還價的過程，來不得半點虛的。」
「呵呵，里奇，你真應該好好接觸一下華夏的文化。華夏人是一個擁有著幾千年連續文明傳承的民族。對於所有的事情，他們可以借鑒仙人留下來的智慧太多了。你以為他們這樣雲山霧繞為的是什麼？無非就是兩個字，餘地！」
「餘地？這是什麼意思？」
「華夏人核心價值觀念，用他們的儒家經典來解釋的話，就是忠和恕兩個字。忠就不必解釋了，這個恕字，是相當有學問的。寬恕，饒恕，做任何的事情，要留有一絲餘地，否則的話，把事情做死了或者是說死了，就沒有迴旋的餘地了。」
史萊基對於華夏是很了解的，作為谷度公司最大的該股東，如果不去研究世界上最大的市場，那簡直就是一個笑話。
史萊基認為，華夏人有時候善於把自己的觀點和自己能夠做到的事情隱藏在看似不經意的話語當中的。這其實是華夏所獨有的一種含蓄的表達方式，跟華夏人坐下來談，尤其是商談極為重要的事情的時候，領會對方的含蓄，是無法迴避的。
如果不能領會林源說的那句會有好的結果，就無法對整件事情做一個清晰的判斷。
林源已經暗示了他能夠做到的事情，現在，就是史萊基對林源進行評估了。
「布朗先生，我在你這裡呆幾天，你不會介意吧？」史萊基問道。
布朗多少有些意外，看這樣子，史萊基就想在這裡完成對林源的評估，這有些出乎他的預料。他對史萊基多少還是了解的，無論是大事還是小情，史萊基總會以一種近乎苛刻的態度去完成的。
史萊基對對手的研究，基本上是扒祖墳式的了解。通過對手的詳細的資料以及經歷，來判斷對手的真實意圖。
然後，就是非常嚴謹的論證，再付諸實施。
這個過程，史萊基一般都是把自己關在自己所獨有的小黑屋裡，反覆看資料，反覆斟酌。這一回，他怎麼會在迪亞比賭場做這件事情呢？
「史萊基先生，您能在我們賭場入住，是我們的榮幸，我們歡迎還來不及呢，怎麼會介意呢？」
布朗適時恭維了一下史萊基，馬上安排人手給史萊基最好的入住服務。
到了吃宵夜的時候，里奇找到了史萊基：「先生，續命丸我們已經查清楚了。請原諒我的輕率，會輕易給這個藥物下結論。根據詳實的資料記載，續命丸本身的價值就不可估量，拍賣會曾拍出過天價，最低的拍賣價都在五千萬人民幣。」
史萊基點點頭道：「哦，怪不得林源先生會那麼有底氣，光是聽價值，就足以讓人遐想了。對了，埃爾森那邊怎麼說？」
「埃爾森先生那邊已經反饋回來消息了，他說續命丸的價值是無法用金錢估量的。這就看我們怎麼審視財富和生命了。埃爾森說了一個例子，也是見諸於報道的，國際心血管專家交流會在燕京舉辦的時候，曾經發生過一件然埃爾森和所有參會專家無比震驚的事情。」
里奇講述了林源用續命丸給突發心絞痛的專家現場治療的情況，當時誰都以為突發心絞痛的人恐怕是在劫難逃了，誰知道用了林源的續命丸，居然是恢複如初！
「先生，埃爾森先生的建議是，如果谷度公司的股東珍愛生命的話，就要換取這樣藥物。對於一個人來說，續命丸就相當於是能夠挽救一回生命的藥物，這是用錢所買不到的，而且，世界上只有林源能夠製造出來，也只有林源有製造續命丸的最重要的原料。」
史萊基眼睛眯了起來，里奇是非常熟悉史萊基的這個習慣的，通常只有在史萊基最感興趣的時候，才會有這樣的表情。
「林源的背景資料查到了多少？」史萊基閉上了眼睛，似乎是在消化里奇帶來的有關續命丸的情況，還用手輕輕用手指敲打著桌面。
里奇已經拿出了資料，看到史萊基這樣，知道他是想讓他給大略說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