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呂正國想必也是在日本和那小林恭助偷師的時候，才知道這個奧秘的。
畢竟當時只有那小林恭助手裡有那些兔毫碗的碎片，也只有他才能捨得拿著那些碎片，去做實驗，能分析出這兔毫碗的原料奧秘。
但是這釉色原料配比的奧秘，這呂正國肯定是後來自己摸索出來的，而且聽他的意思，好像這東西非常難以調製。
「正因為這曜變藍斑的奧秘，就是因為他是鉻斑藍，所以在上釉的時候，原料的配比和調製工作，都非常難。最關鍵的步驟，還是在燒造的過程中。你看這碗口內的藍斑，中間是黑點，這種黑點是我們燒制的時候產生的油滴，而在油滴的周圍是緊密圍繞著它的藍色圈紋，這些藍色圈紋，就是在燒造的時候，從這些黑色油滴裡面揮發出來的鉻元素形成的，而這鉻元素揮發出來的過程會非常的短，甚至可以說是稍縱即逝，而你如果想讓它在這油滴的周圍形成結晶，就比如在它揮發的一瞬間，將窯內的溫度，瞬間從1400度，降到1000度，這個火候非常難把握。所以我才會說，燒制這種曜變天目碗的成本非常高。我今後並不打算，在燒造了，如果你能夠這次幫我辦成這件事，我就會把這燒制曜變天目碗的奧秘，全都告訴你。」
這呂正國接下來的話，果然驗證了之前金沐晨的猜想，果然這曜變天目碗不是那麼好燒制的。
不光是上釉所需要的調色，配料配比工藝要非常的縝密，而且在接下來的燒造過程中，還會有很多的技巧。
而這些東西，想必都是這傢伙，經過千錘百鍊，無數次的試驗，才摸索出來的。
看這傢伙這時候的寒酸樣，說不定他大半輩子的積蓄，都用在這複製曜變天目碗的試驗當中了。
不過這傢伙倒也算個天才，居然硬生生在這樣的環境下，把這門技術給摸索出來了，複製出來眼前這麼漂亮，完整的曜變天目碗。
在看看這些碗，絕對是可以達到以假亂真的水準的，這呂正國光是靠著一點，還真就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如果他靠著他的這門手藝走正道的話，那麼光是這複製曜變天目碗這一項成就，就足夠他後半生衣食無憂了。
可這傢伙的執念太深了，可以說一輩子都在為了報復那些日本人而活著。
那他現在要自己幫他把這些碗弄到日本去賣又是幾個意思？
看到金沐晨拿著那碗，不斷把玩，但卻又不斷變化的眼神，那呂正國哪能猜不到他在想些什麼？
「我之所以想讓你幫忙把這些碗賣到日本去，其實就是想讓你幫我坑那些日本人一把。現在全世界最痴迷這東西的，可以說就是日本人了。這東西雖然被他們炒成了國際級別的寶貝，可其實到現在，它也並不太符合咱們中國人的審美觀，畢竟咱們一直都是比較喜歡那種素雅，大氣的瓷器的。」
呂正國這番話說的倒也沒錯，咱們中國人畢竟始終還是喜歡白瓷為底的瓷器的，比如在宋代後面幾個朝代發展出來的青花瓷，鬥彩瓷器，粉彩瓷器，等等瓷器，幾乎無一例外，都是以白瓷為底胎的。
哪怕是現在，咱們國人也更喜歡哪種又輕又薄的白瓷的。
偏好這種東西，可以說是根植於國民骨髓里的一種東西，幾百上千年下來累積形成的習慣，哪能那麼容易改掉。
這也就是為什麼，這曜變天目碗被日本人在國際上炒作的那麼火，可是在國內，咱們雖然也有一隻，但卻沒有拿到國內的頂級博物院去公示展覽的主要原因。
而且即便是在徽省，那隻曜變天目碗，也都沒有被收藏在省級博物院里，而是被存放在了次一級的隋唐大運河博物院里。
但是在日本，這東西就了不得了，被歷代的日本人奉為國寶，都收藏在那些非常高大上的地方，甚至平時根本都捨不得輕易拿出來展示。
聽這呂正國說到這裡，金沐晨大概已經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了，看來他是想用這些假的曜變天目碗去噁心日本人。
「但是日本人就不一樣了，這東西從幾百年前開始，就被他們奉為寶貝，現在更是被奉為國寶。所以我想讓你把這東西賣到日本去的意思，就是要去噁心他們，讓他們花大價錢，來買這東西，可是等回去之後，才會發現，其實這東西根本就不是他們想像中的國寶，而是咱們中國人幾百年前，就玩剩下的爛大街的玩意……最最關鍵的是，那個小林恭助之所以能夠在日本陶瓷界有那麼高的地位，就是因為他能夠修復那麼幾隻曜變天目碗，而那幾個修復的曜變天目碗，可以說是他一生最值得驕傲的事。如果到時候他發現，他一生最驕傲的傑作，變成了爛大街的爛俗產品，你說他會怎麼想，別人還會怎麼看他？」
這呂正國說這番話的時候，臉上的笑容很是邪惡。
金沐晨這時候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這傢伙果然是夠狠的，他弄這麼幾隻碗到日本這麼一賣，可以說就把那小林恭助一輩子的驕傲都給毀了，這確實是報復那傢伙最好的辦法。
而且他這番話的意思，聽起來好像是有那麼幾分損人不利己的意思，可是如果你仔細琢磨，可就有意思的多了。
試想一下，如果那些花了大價錢購買了這些曜變天目碗的日本人，把這東西當祖宗一樣的回去供起來，甚至拿出去和自己的朋友們炫耀的時候。
突然在國內爆出這麼一條消息，這東西在中國已經爛大街了，甚至都是家家戶戶可以用得起的破爛貨了，那到那個時候，那些日本人會是什麼想法？
哪怕是那些已經被收藏在日本國內頂級展覽館裡面的寶貝，恐怕他們也不會那麼珍視了吧？
不過這呂正國不是說這玩意燒製成本太高，他不打算在繼續燒制了嗎？
那他打算把這東西的燒制秘方告訴自己又是什麼意思？嘿嘿，想必這傢伙，還想在讓自己繼續給他當槍呢吧？
等到自己把那些碗，在日本給他賣出去之後，這傢伙指不定還會把這燒制的秘密告訴多少人呢，到時候他肯定有各種手段，讓這些碗在國內變成爛大街的大路貨。
這傢伙居然還和自己在這玩心眼呢，果然良心大大的壞了。
不過整件事，到目前來看，好像對自己也沒什麼壞處，畢竟幫他把這些東西，弄到日本去，不算什麼難事。
而且只要自己倒了日本漏出口風，說自己手裡有這麼幾隻曜變天目碗，那些日本人肯定是趨之若鶩，瘋了一般的到自己手裡來搶購。
嘿嘿，到時候自己少不了要大賺一筆，那接下來還管他，到底願不願意告訴自己這曜變天目碗的燒制秘密呢，有或者管他這碗到後來，會不會在國內爛大街呢。
反正怎麼看，自己這邊好像都沒什麼損失，那幫他這一把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想到這裡，金沐晨就伸出了大手，然後呂正國一看，立馬也伸出手來和他緊緊一握。
「咱們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不過呂大哥我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你儘管說。」
「那就是，這些碗我不打算給錢了。」
金沐晨這傢伙也是十足的無賴，因為他已經猜到了這呂正國接下來的後續動作，反正這傢伙也是借自己去報復日本人，那這些碗，自己當然不能給他錢。
再者說自己幫他把這件事辦成之後，誰知道這傢伙到時候會不會告訴自己正確的燒制兔毫碗的配方。
另外就算他告訴了自己那配方，可如果自己那邊還沒等把這曜變天目碗給燒出來呢，他這邊就跟批發似得，弄一堆出來，拿到市場上去賣，那自己得到他的配方，還有什麼意義？
所以金沐晨可不打算做雷鋒，這些碗他當然不打算給錢。
而這呂正國聽了這話之後也是一愣，另外一邊的李老六也是和他面面相覷了好一會兒，最後這呂正國才一咬牙，點點頭。
「那好，這些碗，吉姆老闆你就儘管拿去，不過你可一定要答應我，把這東西拿到日本去賣。」
「嘿嘿，這點你就放心吧！咱們今後可是長期合作關係，桃姐以後還要經常來你們這裡進貨呢。所以你就儘管放心，我這邊答應你了，就肯定會去辦。你就等著吧，長的話也就半年，短的話也就一兩個月，到時候你肯定能夠聽到這曜變天目碗，重現日本市場的消息。」
金沐晨這番話說得可是底氣十足，因為就在剛剛，他已經打定主意了，先不急著回美國，反正日本離得這麼近，索性就借著這次機會去一次日本，畢竟這日本也是有名的國際古董大市場嘛，怎麼說都得好好去轉一轉。
更何況這幫小日本，坑了咱們中國人這麼多的好東西，他是無論如何都得去日本討回一點利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