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5章 折光學

劉家亦是京城大姓,雖然沒有戚竇呂的根深蒂固,但在理宗皇帝的任上,卻頂著保皇派的名聲越做越大。

保守派從來都是既得利益集團的大本營,就連星術士團體,都會不時的在保守派陣營外打轉。劉家的聰明之處在於,身處保守派陣營的同時,緊緊跟著皇帝陛下的腳步。

為此他們不惜得罪大貴族,大世家,甚至星術士。

在理宗十年之前,劉家幾次面臨險境,卻都在斗轉挪移中躲了過去。其中的關鍵人物,正是劉家的老爺子。

而到了今天,劉老爺子雖然進入了半退休狀態,可是門生故吏眾多的他,儼然仍是保皇派的代表人物,每當節日前後,皇上也總不忘送上一份禮物,僅僅是親手書寫的對聯詩書,劉家就收藏了數十幅之多,其榮寵可見一斑。

除此以外,令劉家的另一個原因是劉匡星術士。雖然已經出了五服,但七拐八拐,終究讓劉家找到聯繫的方法——劉家需要借用四級星術士大人的威名,劉匡也希望在朝廷有一個強力的支撐,另一方面,劉匡雖然未曾娶妻,他的子侄輩依舊希望得到某些大人物的照拂。

在自身家族極其弱小的情況下,劉匡與劉家的關係,不似親族卻更勝親族。

程晉州拿著劉家老爺子的請帖,只覺得像是握著燒紅的板磚,丟也不是,不丟也不是。

「來的人回去了嗎?」程晉州展開請帖,上面只寫著「請向府中一敘。」

區區六個字,龍飛鳳舞,鋼筋鐵骨,筆力下的很重,頗有剛毅之色。只是整張請帖正中,竟是一個多餘的字元都沒有,簡潔之極。

程晉州嚼的牙齒痒痒,自覺受到了歧視。他卻不知道,就是劉家這樣的請帖,要是拿到外面的州縣去,混個縣官噹噹都不難。

劉家老爺子的請帖,豈是能隨便寫給其他人的。

「來人已經回去了。」侍墨說著都暗暗心驚,如此不合貴族禮儀的行為,很不給程晉州這位準孫女婿面子,他們做下人的,更是不想知道此類事情。

經過了一天,已然晉級了一級星術士的程晉州,沉穩的看著請帖,沉穩的被侍女揉來揉去,心想:既然和皇帝老兒尿的南轅北轍,把夜壺換成馬桶也是無濟於事。

想到此,他斷然道:「我不去見了。拿紙筆來。」

侍墨愣了一下,又哪敢說半個字,去房中極快的磨墨,水用的都是漱口剩下的。

程晉州微微懸臂,用極丑的字跡寫下一行字:有點忙,改天再敘。

寫完,他將狼毫一甩道:「你去,送給劉家。」

俯身看著程晉州寫的紙條,侍墨險些哭出來。不說文筆字形如何,就這麼一句話回過去,誰知道劉家會是什麼態度。

侍墨吞咽著唾沫,低聲道:「三哥兒,這份是劉家老爺子的親筆書信,您的回信,肯定會讓老爺子看到的。」

送信的差事任落在誰頭上,侍墨都不敢出聲提醒,但落在自己頭上,他就再忍不住了。劉家的勢力如何,程晉州這些二代子,三代子可能不關心,他們做奴才卻一清二楚。事實上,各家的僕役從來是最清楚京中等級變化的——路上行車,誰給誰讓;舉牌迴避,誰給誰避;請客吃飯,誰通誰傳誰上座,如此等等,永遠都不能亂,不能不知道。

程晉州確定的道:「去給劉家送去吧。」

事有輕重緩急,他能分得清楚。不僅如此,他更擔心,劉家老爺子別打著和他一樣的主意——想將某人軟禁在宅子里。對於保皇派來說,如果有皇帝陛下的默許,幽禁一名星術士幾年時間,亦不算是太讓人吃驚的事情。儘管他們可能因此承受莫大的壓力。

壓力終究是壓力。

程晉州穿戴停當,就準備去外面坐車。

馬未動,程父卻不知從哪裡出現,親自將之攔了下來,手上揮舞著他的回條,扔在地上,怒道:「你怎敢給劉家回這樣的書信。」

「他們就是這樣送來的。」程晉州用眼神尋著侍墨,後者藏在幾個侍從後面不敢出來。

原來,這廝根本不敢直接去送信,先到戶部找了早早就去辦公的程允安。

程父不理程晉州的動作,將書信甩給他道:「我親自送你去劉家,劉家老太爺,他也是你的長輩。你要盡孝。」

要是和他扯禮教的東西,那就再掰扯不清楚了。程晉州拉住他,嘆口氣道:「老爹,你就真不怕我被人害死?」

程允安一愣,轉而大怒道:「他是你的長輩,怎會害你。」

「我要是個傻乎乎的秀才,他當然不會害我,我現在是星術士啊。」程晉州更將左臂沒什麼用的星陣亮出來道:「萬一劉家靠向皇上,我們一進門,一群刀斧手衝出來,肉醬家族難道給咱們設大堂鳴冤不成?劉家老爺子又向來不待見我,您看看咱們來京城這麼久,您的兒女親家有沒有請咱們進過一次府,要是他們能發揮點作用,您要去戶部做個主事,何至於顛來倒去,侯文吾又哪裡敢碰我這個星術士?兩頭受敵他才是活的不耐煩呢。」

他是危言聳聽,但程允安卻遲疑起來。當日劉斌與之結親,除了喜歡程晉州,以及為女兒找條後路以外,多多少少是有些一時激動的——劉家是劉家,劉斌又是劉斌。劉斌活著的時候,劉家自然對他的女兒千寵萬寵,但他要是因田畝改革的事情獲罪,那女兒的命運不見得會比沒有家族的生活好多少。

程晉州也算是摸熟了老爹的脾性,他要是說「我會被軟禁」,程允安說不定說「那你去試試」。

但說的性命攸關,優柔寡斷的文人就會懷疑起來。

他們不懂數學,不知道小概率時間忽略掉就算了,他們想到的是,萬一真的……

未慮勝,先慮敗,真是最好的推脫詞,無作為主義的萬金油。

安撫了老爹,程晉州彎腰將那紙條拾,屈指彈彈,又招招手道:「侍墨,你過來。」

「三哥兒。」侍墨哭喪著臉,不敢多說什麼。

「信拿穩了。」

「拿穩了。」侍墨從程晉州手上結過信,在衣服上使勁蹭兩下。

「你現在去劉家送信,多的廢話都不許說,回來自己去領20個小板,記住了嗎?」程晉州聲音冷峻,帶著毋庸置疑的命令色彩。

侍墨一句話不敢說,跪下就磕頭道:「三哥兒您放心,我一定把信送到。」

程允安彷彿不認識似的看看自己兒子,對他的手段也有些驚訝。20小板是打在脊背的,要是真切的打下來,半個月下不了床是肯定的——他也不是真的在意某個下人的懲罰,但程晉州的行為,不可避免與他在家中的權威有衝突。

在他想清楚之前,程晉州早就告辭離開了。

作為父親,程允安的工作同樣是任重而道遠。

……

久違的外周半島,人們安康,生活幸福,政治穩定。

沒有做壞事的官員,沒有貪污的官員,沒有收稅的官員,沒有花錢的官員,居民自治的外周半島,幾乎就是歐洲小國的模板造型。盧梭要是看見了,多半得羨慕的流口水。

這是一個不可複製的小島。

程晉州重新住進了劉匡的星術士塔中。

儘管劉匡和劉家的關係密切,但他有十足的把握,四級星術士劉匡先生,即使不力挺他,也不會在背後使壞的。

星術士中沒有傻瓜——呂續除外——代表著協會的星術士的一舉一動,都要符合星術士們的全體利益。劉家能帶來的政治上的幫助,遠不足以讓劉匡星術士背叛星術士團體。

從某種程度上而言,星術士們背叛團體的成本之高,收益之低,幾乎使之成為不可能事件——就像是在20世紀中期搶劫中國政府的銀行,大抵是精神不正常之徒顯示真我的時刻。

趁著前來祝賀問好的人們到達之前,程晉州搓開戒指道:「客先生,眼看著有一半的錢消耗掉了,能不能幫忙找本特定的書?」

他已經拿到的書里,布倫楔維克的《蒸餾術簡明手冊》,阿皮阿努斯的《天文學》都是很適應時代的書籍,尤其是後者,詳細記錄了日蝕確定經度、彗星的尾部背著太陽等等內容,雖然受到很多限制,但卻是拿來就能用的類型。

從先前的選擇看來,除了《初等心算教程》以外,經過作弊的書籍質量顯然更高。

客服010沒有絲毫考慮的道:「你的要求越來越多,我不可能滿足你特定書籍的要求的,這與系統的規則完全相悖。」

程晉州咳嗽了一聲,掩飾了一下道:「客先生,我現在的處境很艱難,不知道你是否知道。」

「不想知道。」

程晉州嘿嘿笑了兩聲道:「您就算不想知道也不行了,為了籌集1600萬星元,我是跑遍了大夏周邊的倉庫,結果是被人追殺,到了這裡。」

「哦?」

「如果您能幫我找到一本關於顯微鏡製作的書,那麼我通過求助,就能躲過一劫,要是不然的話,下次您見到的,很可能就是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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