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有強敵,後有追兵。
董媛凄厲的慘叫聲在李儒耳邊迴響,卻使得李儒冷靜下來。
用力的掰開了董媛的手,李儒對華佗說了一聲:「神醫,媛兒母子就拜託您了!」
閃身出了車廂,站在車轅上,厲聲喝道:「虎女,雲垂!」
散在四周的虎女立刻齊聲喊喝,下馬高舉鉤鑲,迅速的結成了雲垂陣法,橫在三輛車前。
正前方官道上,一隊騎軍風馳電掣而來。
為首的一員大將,遠遠的看見李儒,立刻勒住了戰馬,大聲喊道:「文正,是我!」
「徐將軍?」
李儒心裡一冷,喝道:「徐榮,難道你也從賊了?」
「文正,你這是什麼話!」
走近了一些,李儒才看清楚徐榮這一支人馬大約在兩三千人左右,一個個形容狼狽。
徐榮盔歪甲斜,身上還沾著血跡。
只見他催馬過來,跳下馬急匆匆的走上前:「文正,太師何在?雒陽出了什麼事?西大營人馬為何突然襲擊我?那郭汜晚上帶著伍習李利,在雒陽火起時偷襲北大營。」
「啊?」
李儒心裡一驚,忙問道:「戰果如何?」
徐榮苦笑道:「還說什麼戰果?我見雒陽火起,正準備召集人馬前來探查,不想郭又多帶著伍習李利兩人,集合西大營和東大營兵馬左右夾擊。我倉促迎戰,損失慘重……若非兒郎們拚死抵抗,只怕我就要死在亂軍之中。文正,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李儒的心,冰涼冰涼。
一步錯,步步錯……
我居然忽視了如此重要的事情!
那西大營李利,東大營伍習早先都是出自於李傕郭汜門下,自然會聽從他們的調遣。
可恨,實在可恨!
李儒在馬上狠狠的一頓足,咬碎鋼牙,厲聲喝道:「李傕郭汜,我與你二人勢不兩立。」
話音未落,突然從車仗中傳來一陣哇哇的嬰兒啼哭。
剎那間,李儒腦袋裡一片空白。也顧不得徐榮,轉身衝進了車廂中,卻見到華佗懷抱一滿身血跡的嬰兒,正用濕巾擦拭身體。
「媛兒……」
李儒忍不住大呼一聲,撲到了董媛的身旁。
見董媛臉發白,髮髻披散,心中一安,這眼淚可就不爭氣的流淌了下來。
「一個大男人哭哭啼啼的作甚?可曾為爹爹報仇?可曾殺退了敵軍?若是沒有,別來見我。」
別看董媛的身子弱,可那性子里的剛強,絲毫不遜色於老夫人。
李儒一怔,點點頭,起身退出了車廂。而在徐榮看來,此時的李儒,卻變得有些不同。
華雄殺退了李傕的追擊,和可家兄弟帶著六百多鐵甲軍趕來。
除了他三人之外,還有王方和他麾下的二三百人。此時徐榮也了解了雒陽所發生的事情,氣得暴跳如雷。
「李傕郭汜不得好死,我定不饒他……」
「徐榮,這時候不是逞英雄的時候,先掩護老夫人和波侯他們安全撤走,再說報仇。」
「撤,往哪裡撤?」
華雄沉吟了一下,「去滎陽,李通那裡還有兩三萬人馬,正好可以調來攻擊亂軍。」
「不可!」
李儒突然說:「此次鄭泰謀了這麼大的一個布局,只怕整個京兆都不得安生。滎陽也不安全,我擔心兗州的曹操會趁此機會出擊京兆,李通此人未必可以靠得住。」
「那去韓猛哪裡?或者陽翟?」
李儒搖頭說:「韓猛未必能守住成皋,你以為鄭泰真的會真心把朝廷交給李傕郭汜二人。冀州袁紹,兗州曹操,皆是當世雄才,又豈能任由李傕郭汜把持住朝廷?」
華雄一蹙眉,「那我們去哪兒?」
「往函谷關……我們去函谷關……」
「函谷關?」
華雄徐榮都不禁吃了一驚,「過了函谷關可就是李傕郭汜的地盤,我們這不是往死路上走嗎?」
「司隸未必就是險惡之地,大方鎮守隴西,與司隸接壤。我們要儘快通知大方,請他出兵相救。我們佔據司隸,守住函谷關,則關東諸侯不足為慮……而且,如果武功侯尚在,想必也在來雒陽的路上。我們此去函谷關,說不定能和他匯合一處。」
提起董俷,徐榮眼睛一亮。
當下,李儒把情況告訴了老夫人,而老夫人並沒有說什麼,只是淡然道:「這種事情,不要來問我一個瞎老婆子。你一個大男人,該怎麼做,還是自己拿定主意。」
李儒長於出謀劃策,但有時候卻顯得小家子氣。
這也和他從未真真正正獨當一面有關,而現在,對李儒而言,無疑是一次考驗。
心裡也很忐忑:司隸,那可的確是一個兇險之地。
不過再兇險,也好過停留在京兆。李儒下定決心,立刻命車隊動身。
這一次,他親率六百鐵甲軍和五百虎女圍著車輛在前面開路,可家兄弟守在車仗旁,華雄徐榮則帶領三千北大營涼州兵在後面壓陣,朝著函谷關方向飛速的行進。
天已經亮了,雒陽城雖已拋在身後,可那滾滾濃煙,卻是清晰可見。
華雄這一年多來,除了將養身體之外,其他的時間則聽從了董俷的勸說,讀了許多兵書戰策。
徐榮可以清楚的感覺到,華雄變得穩重了許多。
不再有當年的輕狂和驕傲,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靜如水的氣質。
有些時候,人只有經歷過生死,才會發生些許改變。論武藝,徐榮自認不足,可是講帶兵,徐榮可是比華雄高出許多。但是現在,徐榮就不敢在那麼肯定的下結論。
行出三十餘里,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陣馬蹄聲。
喊殺聲震天,只聽有人高聲喊喝:「莫要走了董家餘孽,莫要放走了董家餘孽!」
華雄猛然勒住了戰馬,撥轉馬頭,厲聲喝道:「結陣!」
三千兵馬,迅速的結成了一個方陣。弓弩手在前,長矛手在後,騎軍壓陣,刀槍並舉。
遠處,塵煙滾滾。
馬超跨坐寶馬良駒,手持銀槍沖在最前面。
馬前有一人撒腿狂奔,手持鑌鐵大棍,撒腿如飛,居然絲毫不比那戰馬的速度慢。
在馬超後面,有伍習李利兩人率領數萬兵馬緊緊跟隨。
徐榮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凝神觀望敵軍,心中卻生出了一絲苦澀。
那些人,原本都是涼州軍,如今卻要自相殘殺……
不過苦澀歸苦澀,徐榮卻不會有半點心慈手軟。大槍高舉,默默計算著雙方距離。
馬超突然勒住馬,大喝一聲:「三軍,住馬!」
身後的涼州軍緊急停步,瞬間擺好了陣型,和華雄徐榮的兵馬,相聚三百步。
這三百步,恰好是弓弩手無法覆蓋的距離。徐榮蓄勢待發,沒想到馬超卻突然停下,這心裏面生出一種好憋屈的感覺,就好像攥緊拳頭一拳打出去,卻打在空氣中一樣。
這個小將,倒是個知兵的人。
伍習李利催馬上前,「小將軍為何停止不追?」
馬超瞄了二人一眼,冷笑道:「二位難道沒有讀過兵書嗎?對方已經列好的陣勢,我們這麼毫無章法的衝擊,將會損失慘重。不管怎麼說,這些都是我涼州好漢。」
一句話,讓伍習李利二人閉上了嘴巴。
馬超催馬上前,牛吉手持大棍,緊緊跟隨。
「我乃涼州馬超,武威太守馬騰之子……二位將軍,我等只要董家餘孽,脅從者不究。大都護之名,我是如雷貫耳,徐將軍也是好漢子,何不讓開一條路,與我一個方便?若二位將軍願意為皇上效力,馬超願意作保,保證二位將軍高官得做,駿馬得騎,不知二位將軍意下如何?」
這馬超的口才相當不錯,說起話來也是頭頭是道。
可惜華雄徐榮又怎是他這一兩句話可以說服,兩人冷哼一聲,卻是不吭一聲。
王方在一旁勃然大怒,「黃口豎子,休要猖狂。爾等只為自己謀劃,卻不顧天下安危。武功侯在塞外浴血,爾等卻千方百計的迫害。國賊二字,當屬爾等所有。」
催馬舞槍,飛出本陣。
馬超也怒了,挺槍相迎。
要說王方的武藝不差,雖只是官拜門侯,可是跟隨華雄征戰多年,可說是槍馬純熟。
可如此武藝,在馬超面前走不及三個回合,被馬超一槍挑落馬下,慘死疆場。
殺了王方之後,馬超在陣前走馬盤旋,厲聲喝道:「何人前來送死?」
既然開了殺戒,那就是無法善了。
華雄怒吼一聲,「黃口小兒,休要猖狂!」
催馬舞刀,就沖向了馬超。三亭大刀一式力劈華山,當頭落下。刀掛風聲,威猛至極。
馬超也不搭話,擰槍就刺。
大槍撲稜稜一顫,震出多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