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都過了亥時,太后這時候讓何進進宮,難道是宮內發生了什麼大事情嗎?
何進很疑惑,其餘眾人一時間也沒有醒悟過來。
小黃門走進大廳,何進看了一眼,卻是一張陌生的面孔。
「太后宣我入宮,可說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小黃門很鎮靜,搖搖頭說:「太后的心思,我等奴婢怎麼可能知道?還請大將軍快快入宮。」
「這樣啊,那你稍等片刻!」
看這意思,小黃門是準備與何進一起走。想必那宮內,真的是發生了大事情。
何進倒沒有過多的去考慮,換了一身衣服,隨著小黃門走了。臨出門的時候,他還笑呵呵的對議事大廳內的眾人道:「諸公都散了,想必太后是有要事和我商量。」
主人家既然已經走了,做客人的,自然也三三兩兩的起身。
「本初,你說太后這麼晚找大將軍,會有什麼事?」
丁原不禁猶疑,輕聲的詢問袁紹。
沒等袁紹回答,卻聽到已經走到了大廳門口的陳琳,啊的一聲大叫:「不好,大將軍有難了!」
眾人一驚,疑惑的向陳琳看去。
如今曹操請辭回陳留,荀攸也回了潁川。那荀爽因為身體不好,所以沒有前來。
大廳里的人,只就以陳琳的才學最高。
「孔璋,何事驚恐?」
陳琳道:「太后和大將軍是兄妹,不過頗識得大體,又極為愛惜名聲。何時聽聞過她在半夜找大將軍入宮商議事情?只怕,這是那十常侍的偽詔,要殺大將軍呢。」
丁原一驚,但還是不免猶疑道:「不太可能吧。」
「有何不可能?」陳琳說:「建陽公率八千鐵騎也已經抵達,隨後尚有數萬并州兵馬將至。董涼州也已經屯兵蠅池,早先更在新安上書,表明了來雒陽就是誅殺大將軍。王匡、橋瑁等人,也都已經相應……若是你我,在這種情況下該如何做?」
袁紹機靈打了一個寒蟬。
「殺了大將軍,挾持太后和皇上……只需太后一紙詔書,則整個京畿兵馬,盡歸閹寺。」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間竟沒了主意。
袁紹大聲道:「既然如此,還等什麼?我們速去宮中……」
走出大門後,袁紹又抓住了丁原和袁術,「建陽公,你在雒陽城內有多少兵馬?」
丁原回答:「我此次先期入京,所帶的都是并州最精銳的飛熊軍。因擔心擾亂了京畿,故而大都留在了城外東北校場。雒陽城內,有奉先一手訓練出的八百負囊士,皆是我軍中勇士,都能以一敵百,驍勇善戰。本初你問這個……是什麼意思?」
「建陽公,請立刻召集負囊士,在我叔父家門前集合。」
丁原,本是一武夫。後來得到了袁隗的青睞,才一路平步青雲,甚至做到了一州刺史。
算起來,他是屬於袁隗的門生。
故而聞聽袁紹這麼說,也沒有任何的意見,當下點頭:「本初放心,我這就行動。」
說完,帶著呂布急匆匆的就走了。
袁紹又拉住了袁術,「公路,煩請你帶人前往南宮,若大將軍真有危險,速來報之。」
出乎意料,袁術居然笑著答應了。
只是疑惑的詢問:「既是閹寺矯詔,理應是帶大將軍往北宮,為何要去南宮?」
所謂矯詔,就是偽造皇帝的詔書。如今漢帝劉辨年幼,太后垂簾聽政,故而偽造太后的旨意,同樣也可以稱之為矯詔。
袁紹說:「北宮衛乃董家嫡系,只忠於皇上和太后,宮內又有一千鸞衛,皆是太后護衛。閹寺在北宮行動,太后怎能不知?到時候定然會出面阻止,閹寺必在南宮行動。」
「那好,我這就去!」
袁術上馬,揚長而去。
看著袁術的背影,袁紹覺得有點不太對勁兒。這兄弟今日的表現,未免有些反常吧。
要知道,若是在過去,定然會想出各種理由,不理袁紹的話語。
可今天怎麼……
不過想來,公路也是個識大體的人,不會鬧出什麼亂子吧。
想到這裡,袁紹急匆匆的往袁府行去。他必須要告訴袁隗這件事,情況好像有點……
※※※
何進隨小黃門向皇宮行。
走到了半路,發現情況有些不對勁。
「太后找我,當往北宮……怎麼如今是要往南宮走?」
小黃門卻笑了起來,「奴婢這卻是要恭喜大將軍,賀喜大將軍了。」
「喜從何來?」
「其實,剛才大將軍在府內問奴婢,太后有何事尋你?當時人多,奴婢不好說……既然大將軍詢問,那奴婢就先恭喜大將軍您了。太后和皇上商議妥當,擬將大將軍那參錄尚書事去了一字。您說,奴婢是不是該恭喜您?」
東漢,有錄尚書事一職。
就是在太傅、太尉、大將軍的頭銜上加上這個官銜,行宰相的職權。
說穿了,錄尚書事就是宰相。早先,漢靈帝駕崩,劉辨登基後,何太后封何進為參錄尚書事。意思就是你可以參與國政,但只是殘月,卻沒有宰相的那種權利。
何進聞聽,眼睛頓時大亮。
這的確是一件好事。看起來妹妹終於想明白了……到底還是一家人,怎能不向著他?
「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叫王窠,以後還請大將軍多多關照。」
何進笑道:「王窠,做的好,等回過頭了,本公自然有賞。」
「那就謝大將軍的賞賜了……大將軍,還請快點走。太后和皇上都在嘉德殿中等候呢,去的若是晚了,只怕太后會不高興。」
「正是如此,快行,快行!」
何進當下命人加快速度,很快的就進了南宮,過青瑣門,直奔嘉德殿而去。
青瑣門在何進過去之後,立刻緊閉。陳琳等人趕過來的時候,卻已經不見了人影。
何進昂然走進了嘉德殿,卻沒有看見何太后與漢帝劉辨。
諾大宮殿之中,只有張讓、段珪、畢嵐三人,面色陰冷的看著他,不時發出冷笑。
「你等怎麼在這裡?」
段珪笑道:「我們為何不能在這裡?你一個屠家子都能位列三公,還有什麼人不能進來。何進,你如今飛黃騰達了,卻忘記了當初是誰幫你妹妹得到了先皇寵愛。」
何進意識到不妙,扭頭去找那王窠,卻發現人已經不在。
張讓突然厲聲喝道:「何進,董太后有何罪,你竟然將其流放,更在半途劫殺?太后國葬,你卻稱有病不參與,躲在家中飲酒作樂。你不過是個屠家子,若無我等,你何來今日榮華富貴?非但不念我們的好處,卻步步相逼……何遂高,非是我們想要殺你,卻是你逼著我們殺你。今日,這嘉德殿上,我等就要殺了你這不仁不義的無恥之徒。」
話音未落,嘉德殿四門大開。
只見十常侍湧入殿中,身後跟隨著無數甲兵。
試想,那十常侍得漢靈帝寵信多年,如何能沒有親信?宮外,何進手握天下兵馬,可這宮內,十成人中,至少有七成是聽命於十常侍等人。
何進下意識的喊道:「我沒有殺董太后!」
可又一想,我解釋個什麼?就算不是我殺的,他張讓難道會饒了我嗎?
身為大將軍,手掌天下兵馬,何進自然也不是一個文弱書生。早年也曾練過武,雖則這些年來享盡富貴,當年的武藝早已擱下,可並不代表,他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
鏘的抽出了佩劍,轉身向大殿外衝去。
趙忠一笑,「還不將這不仁不義的鼠輩殺了……」
甲士高呼,揮舞著兵器就沖了過來。何進厲聲吼叫:「我乃國舅,我乃大將軍,何遂高在此,誰敢殺我?」
人在面臨危險的時候,就會爆發出無與倫比的力量。
何進也是急了眼,手中寶劍左劈右砍。他身為大將軍,手中的寶劍自然是不同凡俗。有個名目,叫做太阿。相傳是楚王請當時的鑄劍大師歐冶子、幹將、莫邪三人合力鑄造,采五金之精,取西平棠溪水,耗費十五年才鑄造成功。劍紋巍巍,猶如流水之波。堪稱切玉如泥,鋒利無比。
甲士的兵器,雖然都是精良器械。
可比之太阿卻明顯不如。只要靠近了何進的身體,就被太阿劍斬斷。那劍光霍霍,所到之處血肉橫飛。莊嚴肅穆的嘉德殿,一時間竟然是喊殺聲不斷……
何進殺出了一條血路,奔著北宮就走。
他知道,只要能到了北宮,張讓休想再取他性命。故而是拼了命的衝殺起來。
張讓等人走出嘉德殿,看著何進四處奔走,卻冷笑起來。
「屠家子,倒也有些勇力!」
畢嵐抬起手來,只見從暗處站出了近百名弓箭手。
「孩子們,且退下來!」
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