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長安亂 第123章 桃園三英

盧植穩坐中軍大帳,已經呈現出花白色的頭髮令他看上去有些衰老。歲月在他臉上划下了一道道痕迹,那個少年就學與馬嵩門下的絕世神通,如今已經垂垂老矣。

不過,那張剛正的臉上,依舊帶有強硬的姿態。

正襟危坐,腰板挺直,雖然被貶到東觀多年,可依然能看出當年的英雄氣概。

手撫桌案上的寶劍,盧植的心裡卻有一種苦澀。畢竟不在年輕,畢竟不能再如當年那樣做強項令。雖然不願意承認,可盧植也知道,東觀多年的磨練,讓他學會了妥協。

對於董卓,盧植的印象並不深刻。

只是聽說他和大將軍何進走的很近,而且善於鑽營。但是在危急之時,這個六郡良家子還是表現出了一個大漢忠臣應該具有的本色。南宮一戰之後,董卓可說是名氣大盛。如今雒陽酒樓之中談論最多的,就是這個被士大夫稱之為鄙夫的傢伙。

從雒陽出發之前,袁隗專門找盧植談過話。

當時的景象,盧植至今歷歷在目。

那是在袁隗的書房中,陽光很明媚,可早春的寒意卻充斥與書房裡,令人感到很冷。

袁隗說:「今日請盧中郎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告知。」

見慣了人世間的人情冷暖,在東觀中消磨了四年,盧植的火性比之以前已經小了很多。袁隗的話語間還是很恭敬,但也許是他四世三公的背景,神情間還是有一種不太尊敬的氣息流露。如果在以前,同是士大夫出身的盧植絕對會拂袖而去。

可現在……

盧植問道:「太傅有何指教?」

袁隗敲著桌子說:「皇甫嵩在離京之前,上書皇上解開黨禁,皇上也准許了。盧中郎想必也清楚,如今宦閹在朝中為非作歹,我們有時候必須要做一些妥協。能與宦閹對抗的,只有大將軍一人耳。士人的未來,大漢的未來,都在大將軍一人身上。」

盧植眼皮子一耷拉,心裡就開始煩躁。

又是黨爭!當初皇上行黨禁,不就是你們這些黨人爭的太凶?如今黨禁才開,你們就立刻上躥下跳,看起來還是沒有吃夠虧啊。不過表面上還是很恭敬,「植對此事,略知一二。」

袁隗點點,「大將軍是士人的希望,可大將軍總是和那些宦閹勾勾搭搭,著實令人有些心煩。此次盧中郎督戰翼州,河東太守董卓負責協助,你可知道這個人?」

「略知一二。」

「那就好……」袁隗眼皮子也耷拉著,似乎是有氣無力,「董卓是大將軍的人,我們有必要讓大將軍知道,沒有我們的支持,單憑區區武夫,休想治理好國家。」

盧植心裡咯噔一下,「太傅的意思是……」

「董卓此人素來狂妄,而且為人粗魯。給他一些教訓,也算是給大將軍一個警告。」

心裡暗自叫苦,怎麼才從東觀出來,就遇到這種事情?

東觀編修《漢紀》的日子雖然清苦,可至少日子過的很清閑,沒太多煩惱的事情。

忍不住說:「太傅,難道您不怕大將軍為此而生氣。」

袁隗哈哈大笑,「子干,你在東觀的時間太長了,有些事情和當年已經大不一樣。如果在四年前,我們動董卓,遂高會很生氣,甚至會翻臉。可是從去年開始,我加本初加入大將軍府,董卓在大將軍心目中已經不如從前。否則大將軍怎麼可能會取了他的司隸校尉而由本初擔當?大將軍心裡清楚,一個本初,百個董卓也比不上。」

盧植一皺眉,陷入沉思。

袁隗眼睛一眯,「怎麼,子干不願幫我?」

言語輕柔,卻帶著一股陰森森的味道。盧植明白,如果不答應,只怕馬上就會倒霉。

也罷,在東觀呆了四年,好不容易有出頭之日,實不願放棄。

盧植說:「植儘力而為。」

「好……有子干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

「老師,老師……」

盧子干驀地警醒,「什麼事?」

「董河東已經報門而入,在帳外候命。」

「讓他進來!」

盧植扭頭,看了看在身後叫他老師的人。這個人年紀大約在二十多歲,身高七尺五寸,面如冠玉,唇若塗脂。最明顯的特徵,是他的耳垂很大,按照面相來說,這是有福氣的象徵。手臂較之常人的長,垂手站在盧植的後面,神態中極為恭敬。

此人名叫劉備,是幽州涿縣人。

曾在盧植門下學習,但說實話,盧植對他並不是很喜歡。

不喜讀書,讀過之後,也不求理解,囫圇吞棗似的應付過去。家中也不是很富裕,可偏偏喜好華服。如果不是和盧植是同鄉,而且此人對母親孝順,在鄉里中有賢明,盧植是絕不會收他做弟子。雖然說盧植是有教無類,對門戶並不看重,但這種人總是看不順眼。沒想到,大亂起時,此人竟能挺身而出,在幽、青二州立下功勛。

有些時候啊,對有些人,還真不好用等閑的眼光看待。

好像當年高祖皇帝,也是個遊手好閒、不學無術的無賴子,可後來偏偏成就大業。

當然,這也只是盧植心裡想想罷了,表面上卻沒什麼話語。

這時候,董卓已經走進了中軍大帳,臉色鐵青,拱手道:「河東太守董卓,奉命來到。」

盧植仔仔細細的看了董卓兩眼,確實有些粗魯。

但狂妄……

有心就此算了,可眼角餘光不自覺的掃過了帳中一人,心裡不由得一沉。

那是個中年人,姓宗名員,是北海人,也是袁隗給他配備的軍司馬。說是副將,可盧植心裡清楚,這就是袁隗的耳目。宗員是北海宗氏的後裔,祖上頗有賢明,只是到了如今已經不復當年的強盛。可在北海,依然是當地豪門世族,和袁家來往密切。

盧植道:「董卓,你可知罪!」

董卓憋了一肚子火呢,青著臉硬聲道:「卓不知。」

「好吧,那我就讓你明白。你先是擅自改變行軍路線,置我將令而不顧。而後又在高邑擅自出兵,還落得一個大敗。這也就罷了,從安平國到此地,也就是一天的路程。我讓你星夜出發,為何你現在才到?違抗將令,兵敗高邑,再加上誤了時間……數罪加一起,我命你報門而入,你可不服氣?」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董卓終於明白了這些士人們的厲害,嘴皮子一張,不管做什麼都變成了罪過。

想要辯解,可也明白細胳膊拗不過大腿的道理。他咬著牙,憋著氣,「卓服氣!」

服氣就好,如果董卓真的強辯,盧植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收場。

好了,下馬威也給了,差不多是時候給個蜜棗了。

盧植正要開口,一旁的宗員卻說話了,「將軍,既然董卓服罪,正應重罰才是。如今大戰將臨,正應藉此機會整肅軍紀。以末將看來,董卓數罪併罰,應以極刑。」

好傢夥,這個更毒辣。

什麼叫做極刑?那就是砍了頭了事。

這傢伙顯然是想要董卓的命。可董卓實在想不起來,什麼時候得罪了此人?之前連見都沒有見過,為何要恨之入骨?其實想想也不難明白,宗員為什麼跟過來?說白了,還不是要拿些功勞,以光宗耀祖。董卓在這裡,可是他立功的一大障礙。

盧植的臉色騰的陰沉下來。

這個宗員,可是比董卓還要狂妄囂張。仗著身後有袁隗,就以為真的可以指手畫腳?

囂張狂妄?

袁隗說的一點沒錯。不過不是董卓,而是他袁隗太囂張了!

盧植強壓火氣,眯著眼睛看了宗員一眼。那眸中的冷芒,讓宗員不自覺的哆嗦了一下。

「董卓,按理說你罪不容赦,可大戰將臨,正是用人之際。我命你戴罪立功,可願意?」

董卓躬身,「卓願意。」

「高邑為巨鹿門戶,若能攻佔下來,則大軍長驅直入,平定反賊指日可待。我命你在三天內攻下高邑,若成了,則既往不咎,本帥定上報朝廷,為你請功。但若是拿不下高邑,就休怪本帥無情,數罪併罰,而何當被斬首。如此安排,你可願意?」

董卓深吸一口氣,「卓,願意!」

「既然如此,就命你為主將,宗員為副將……停留一日,將所失人馬補充完整。明日三更出發,以你對高邑發動攻擊之時為界限,三日之後本帥要站在高邑城頭。」

「喏!」

董卓看了盧植一眼,對那宗員理都不理,轉身走出大帳。

宗員的臉色卻變了,而且是變得非常難看。

「將軍,您這是何意?」

盧植一笑,「宗將軍莫緊張,命你擔任董卓副將,也是為了你考慮。一來你在他身邊,可以監視他。如果他有什麼抱怨,可以立刻告知我,我也好治他的罪。二來,董卓打下高邑,是你監軍有利,首功一件。若是打不下,他是主將,與你何干?」

宗員聞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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