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七十章 少年游

「生。」安久道。

楚定江心裡有點詫異,莫思歸亦臉色古怪的望著她。

安久頓了一下,又繼續道,「還是不生,這個問題我要仔細想想。」

莫思歸翻了個白眼,「呿,你能不要說話大喘氣嗎?」

安久道,「我說話很慎重,跟你不一樣。」

「欸,我說你這是什麼意思!」莫思歸氣勢洶洶的擼起袖子,感覺到楚定江的目光看過來,立刻拿起筷子夾了一根青菜送入嘴裡。

青菜是十分尋常的東西,但在冬季就十分難得了,莫思歸整日吃膩了肉食,青菜入口格外清爽,轉眼間就把方才的不愉快拋之腦後,專心吃了起來。

莫思歸不說話,屋裡就顯得沉默多了,不過眾人都很習慣。

楚定江問道,「樓姑娘和凌先生怎麼沒有來?」

隋雲珠道,「凌先生陪樓姑娘回樓庄去祭祖了,要晚到一會。」

「嗯。」楚定江道,「令小二加座。」

楚定江訂雅間的時候並未告訴店家一共有多少人,因此屋裡事先只擺了八人座,其餘的全部靠牆壁擱置,方便隨時加座。

酒水小菜先上來,眾人邊喝酒邊等人到齊。

滿屋寂靜。

華容簡耐不住了,「酒是好酒,但是你們這樣喝有意思嗎?」

其餘人吃菜喝酒的動作頓住,紛紛看向華容簡,場面有片刻靜止。

「喝酒就是要熱鬧才有意思。」華容簡興緻勃勃道,「不如我們來玩行酒令?」

「行酒令?」安久扭頭看向知識最淵博的盛長纓。

盛長纓道,「書上說,行酒令是喝酒時玩的遊戲,玩法各異,不過至今還沒有親眼見過。」

「你們都不會?」華容簡吃驚這世界上竟然還有人不會玩行酒令!

「既然大家都不會,那就玩一種簡單。」華容簡取了一隻湯匙放在瓷盤上。「轉動湯匙,勺柄指向誰,誰便飲酒,若是不想飲酒可作詩或找人代飲。」

眾人表示沒有意見,華容簡便開始轉勺子。

他並未用太大力氣,湯匙轉了幾圈便慢慢停下來,勺柄正指向安久。

安久便舉杯飲盡。

華容簡窘了,打算再接再厲,於是用些巧力將勺柄又轉到安久那邊。

其他人默默坐著,安久又喝一杯。

華容簡不信邪。再轉了一次,還是指安久。

結果一幫人的反應居然還是那樣!

「你們這些人都怎麼回事?什麼叫起鬨知道嗎?」華容簡怒道。

一般人見著別人被灌酒,都會起鬨助興,宴會的氣氛自然就會慢慢起來,誰知道這幫人竟是這副德行。

這個行酒令本來就十分簡單,沒有遊戲者適當的配合,遊戲便索然無味了。

正此時,門被推開。

一個高大魁梧的男人領著個小姑娘進來。

華容簡目光定在那個男人的臉上,久久沒能移開。男人已經斂藏當年率軍抗敵的銳利鋒芒。變得更加深沉,但是華容簡不會忘記這張臉,「凌將軍!」

以前凌子岳常年在邊關,偶爾回來一趟。不是忙著進宮面聖述職就是陪家人,對華容簡這樣沒有官職的公子哥兒自是印象不深。

凌子岳作為大宋名將,萬眾矚目,許多人都認得他。他卻不認得華容簡,但見他在座,應是可信之人。便沒有否認,「這位郎君是……」

「姓華字容簡。」華容簡忙站起來。

那時候華宰輔將求情的摺子都寫好了,最終卻沒有遞上去,可見華宰輔是知道凌子岳被冤,並從內心上不希望他出事,若是知道人活著非但不會趕盡殺絕,說不定還會幫助平反。楚定江就是知道這件事情,所以才不瞞著華容簡。

華容簡站起來,「將軍坐這裡吧。」

後添的兩個位置只能算末席,他的位置不算上座,但總比末席好的多。

「不講究這些,華兄弟坐吧。」凌子岳道。

華容簡忙道不敢,算起來凌子岳幾乎是和華宰輔一輩,華容簡如何敢當他一聲「兄弟」。

坐了好一會兒,樓小舞從傷感回過神來,朝安久舉杯,「十四,你能醒過來真好!」

「謝謝。」安久舉杯飲盡。

見到這麼多熟悉的面孔,安久心裡很高興,但是這高興中夾雜一絲絲難以忽略的蒼涼。

因著樓小舞的到來,宴席的氣氛又活躍起來,安久也不知不覺喝了很多酒。

楚定江一直默默看著她。

外面雪越來越大,卻幾乎沒有風,鵝毛是的雪花從空中悠悠旋落,在燈上落了厚厚一層。

魏予之獨自走在雪中,身上罩著厚厚的黑色披風,帽兜將滿頭白髮遮得嚴嚴實實。

道路兩旁兩排燈牆,魏予之慢慢走著,細細的看,把每一眼都當做最後一眼。

走到一個茶館前面,他駐足。

旁邊的暗巷裡快步走出一名大漢,到他身邊躬身道,「先生。」

魏予之張嘴,冷氣灌進喉嚨,忍不住咳嗽起來。

那大漢看見他肩頭散落的一縷白髮,驚道,「先生病情更重了嗎?咱們去遼國尋寧醫吧!」

「你不知道寧醫是誰的人?」魏予之漠然問道。

「可是……」

魏予之打斷他,「現在是莫神醫在為我治病。」

「真的!」大漢喜道。

「此事暫且不要外傳。」魏予之喘息了一下,繼續道,「包括梅如焰。」

「是。」大漢斂容答道。

魏予之道,「在莊子上安心等我回去。」

大漢猶豫了一下,「要不,屬下貼身保護先生吧?」

魏予之微微側首,淺淡的目光看過去,那大漢連忙垂首,「屬下聽令。」

說罷,沒入人潮。

川流不息的人群里。兩人的談話並不長,很快便錯身而過,並未引起任何的注意。

魏予之聽到前面鑼鼓喧天,舉步繼續朝前走。

他站在路中央朝那邊看了一眼,人頭攢動,台上正在演著一出傀儡戲。其中一個華服寬袍的傀儡在台上踱步,有人唱道:朝雲漠漠散青絲,樓閣淡春姿。柳泣花啼。九街泥重,門外燕飛遲。而今麗日明金屋,春色在桃枝……

魏予之察覺個熟悉的人越來越近。回首看去,目光越過重重人影,正與一道目光撞個正著。

那廂卻還在唱:不似當時。小樓沖雨,幽恨兩人知。

安久遠遠看見立於人群之中的魏予之,心頭微微跳痛了一下,原本只是背景聲音的唱詞忽然清晰無比的灌入耳中。

她知道這是魏予之的感覺。

「台上唱的是什麼意思?」安久喃喃道。

盛長纓正站在她身旁,聞言道,「詞中講得是個故事,漢武帝金屋藏嬌。大致訴說的是。當年愛戀的女子如今已經被人金屋藏嬌。」

楚定江在眾人之中準確的找到了安久目光的終點,握著她的手不禁緊了緊。

安久回過神來,指了指旁邊的炸果子,「要吃。買。」

楚定江二話不說的掏錢。

還不等攤主把果子包好,她的目光又被旁邊的龍鬚糖吸引,拽了拽楚定江的袖子,「買。」

楚定江繼續掏錢。也不問價,銀子一錠一錠的丟。

拿到炸果子的龍鬚糖,安久先一樣捏了一個塞進嘴裡。甜味令她眯了眼睛,又拈了一個喂楚定江。

邊吃邊走,還沒有走出十步,安久看著前面的糖人又拽楚定江的袖子,「買。」

朱翩躚捂著心臟,「血汗錢啊……看不下去了,夫君快扶我回去。」

盛長纓讓隋雲珠跟楚定江說一聲,便一邊扶著朱翩躚一邊擋著放置有人衝撞過來,「他們一年到頭就花這點錢,也不算多,要不夫人也買點嘗嘗?」

「哎!」朱翩躚痛心疾首的道,「我嫁給你之前怎麼沒看出你這麼敗家!」

盛長纓忙撫慰她,「我從小生活的地方用不著花錢,不太懂這些,以後錢都給夫人管,我都聽夫人的。」

聽他這麼說,朱翩躚仰頭又瞧見他眼下重重的黑眼圈,心疼的抱著他的胳膊,態度頓時軟和下來,「夫君以後也不要那麼拚命,花錢這些都是小事,不能為此苦了夫君。」

盛長纓微赧,小聲道,「我從前覺得自己過得太苦了,現在看來恐怕前幾世要吃更大的苦,這輩子才能修來這樣大的福氣娶到夫人。」

莫思歸聽著聲音越來越遠,不禁咋舌,「還以為長纓是獃頭鵝,沒想到居然是只狐狸。」

隋雲珠笑道,「在控鶴院那種地方只憑爛好人可不能讓所有人都喜歡。」

「咦,人呢?」莫思歸翹首張望,發現居然跟丟了那個看見小食就走不動道的吃貨。

隋雲珠道,「不礙事,有大人跟著。」

「呿,我才不擔心她。」莫思歸咂了咂嘴,「她剛剛喝了那麼多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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