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二十四章 愛情

若不是聖上駕崩,暗都虞候想不到還有那種可能,楚定江說的時候,他已然信了八分。

眾人一聽到這個消息,心中既喜且憂,喜的是他們現在不在皇宮,提早得知消息還有機會逃走,憂的是他們的血液里有一種特殊的味道,很容易被追蹤到,如果新皇登基要追殺叛軍,他們又有幾分把握頂得住追殺?

楚定江早有準備,從腰間解下一隻拳頭大的布袋,「這裡有種葯,可以掩藏血中味道,諸位可以免受朝廷追捕,同是天涯淪落人,何必互相為難?」

「有用?」暗都虞候有些心動。

「實不相瞞,我從控鶴軍中帶出一批人,倘若不解決這個問題,他們怎麼會願意叛變?」楚定江揚了揚手裡布袋,拋給暗都虞候,「勞煩大人分給大家。」

暗都虞候把東西遞給身邊一名黑衣人。那人打開布袋,取出一粒丸藥放在鼻端輕嗅,片刻沖暗都虞候點了點頭。

暗都虞候是控鶴軍三把手,但是其地位與暗都指揮使、暗都副指揮使有天壤之別,所做的工作極其繁重,甚至一些重要的任務還需要他親自出馬,比如現在……

縱有大把的錢財卻無暇花,今年他已經快要四十,還是孤孤單單一人,曾與控鶴軍中幾個女子相好過,但女殺手不允許懷孕,曾有過一次,被逼迫流掉了。沒有香火延續,他最好的結局便是化作一捧灰,魂靈掛上控鶴軍的屋檐,要麼就是在這片永夜之中面對無止境的殺戮。

拿到這個葯,皇帝有沒有駕崩就不那麼重要了。暗都虞候內心略做掂量,很快便下定主意,「走!」

有些人遲疑,但連暗都虞候都撤退了。雙方力量懸殊,根本不可能奪得奇葯,不如拿那有把握的!識時務者為俊傑,那些人經過短暫的掙扎,飛快的跟著撤離。

在楚定江談判的時候,安久絲毫不曾放鬆警惕,她花了很大的力氣才平復自己的情緒。

眼見危機解除,安久放鬆了些,雙劍刺在地上支撐身體,呼出一口氣。問道,「皇帝真死了?」

「沒有。」楚定江伸手扶住她。

安久笑道,「我猜就是。」

暗都虞候會相信,首先是因為楚定江叛變了,其次是有了掩藏氣味的葯,再則皇帝就算沒死也沒有多少時日了,趁亂閃人才是上上策!現成的康庄大道若是不走,定會遭天譴。

不戰而屈人之兵。

楚定江能省點力氣就省點力氣,他不像安久那麼喜歡砍人。

兩人在凸出地面的樹根上坐下稍作休息。安久想到閉眼靠在他的臂彎,「楚定江,皇帝瀕死,大宋很亂吧?二皇子那邊不忙嗎?」

楚定江略略頓了一下。「不忙。」

不是不忙,而是千鈞一髮!

自古成王敗寇,二皇子現在進一步是巔峰,退一步便是萬丈深淵。楚定江內心掙扎了幾個時辰,終究還是選擇兩邊兼顧,二皇子能不能順利接掌天下一切遂天意。而安久,他親自來了,定要保她無事。

「我還是來晚了。」楚定江溫熱的大手覆在她的眼上,大約猜到她方才精神力遭到重擊。

「不早不晚。」安久向他懷中縮了縮,唇畔泛起一絲笑意,「你總是在我感覺到吃力時從天而降,這樣下去,我應變能力會越來越糟。」

「那就讓我來應變。」楚定江垂首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我極少做出什麼承諾,既然說過要保護你,自當傾盡所能。哪怕有一天力不能及,至少可以並肩作戰。」

「你回去吧。」安久睜開眼睛,仰頭吻住他唇。

兩人都沒有再深入的意思,卻覺得此刻靈魂交融,在血泊屍堆中互相汲取溫暖。

結束這長而清淺的一吻,楚定江打橫抱起她,「等會,控鶴軍剛剛撤退,我不放心。」

安久沒有答話,閉著眼睛彷彿睡著一般。

楚定江用精神力探查到島上其他人的位置,便帶著安久過去。

凌子岳已經調息好,守著其他幾個還正在調息的人,驀然發現屋內多了一個黑袍漢子,渾身緊繃,險些一劍招呼上去,轉眼間看見安久才收了戒備,「她沒有大礙吧?」

楚定江把安久放在榻上,摸到她放在身上的藥瓶,倒出一粒給她喂下去,「無事,修養一陣子便好。」

凌子岳看著渾身是血的安久心裡挺羞愧,他們幾個男人在這裡,竟讓一個女子打頭陣。

「凌將軍不必多想。」楚定江回身瞧見凌子岳的神情,大致猜到他的心思,「阿久是主動挑釁百餘控鶴軍,否則不至於傷成這樣……」

「是意外。」安久突然打斷他的話。

楚定江擰眉,慍怒道,「如果我不來,的確會發生嚴重意外。」

安久微不可查的撇撇嘴,「按照一般情況推測,我會以一人之力滅了百餘人,你一出現,把計畫好的事情都打亂了。」

「誰的計畫?」楚定江真是恨不能把她從床上揪起來揍一頓,「這個計畫可曾考慮到結果?」

「考慮到了啊!」安久不服氣的睜開一隻眼睛看著他,「哪怕同歸於盡也是穩賺不賠。」

死了還拉百餘號人做墊背,確實夠本了,安久真心這樣想。

「你就這麼死的乾乾淨淨,我連報仇都找不到人!你想過我的感受嗎?」楚定江這回是真的怒了。他甚至把理想擺在了她之下,緊要關頭哼哧哼哧的跑過來救火,這傢伙就是這麼對待他的?

安久嚴肅且慎重的想了想,見他火氣旺盛,於是小心的道,「也不一定能殺完,肯定會有餘黨……」

所以你不要怕找不到人報仇了!

楚定江頓時泄氣,心知如果她不想聽明白,自己就算說破嘴皮也沒有用,「你想的周到,快休息吧!」

安久滿意的閉上眼睛。

這一次她話雖如此說,但心裡很明白楚定江的情意,並且珍藏於心底,她漸漸有些明白母親當年的心境。父親拿她做實驗,她忍受了一次又次而不反抗,不是因為懦弱,而是因為心裡有幾分甘願的吧。

愛情令人盲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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