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盛長纓

別看盛掌庫在控鶴院中辦事包攬的全乎,其實生活上是一個很懶的人,懶到同別人置氣都覺得累,楚定江就是吃准了這點才不顧他意願讓顧驚鴻硬是把他弄來。

果然,他嘆了口氣,道,「馮氏是三代以前才開始在揚州做跑船生意,剛剛開始只是幾艘貨船幫人押運貨物,那時大宋還不興時官辦碼頭,馮家為了方便行船便買了很多地方興建碼頭,有了今日家業。許多人了解的馮氏僅僅如此。」

「但其實馮氏的家族史,具體我也不知要追溯到哪朝哪代,據說祖上在漢時跟著走過西域,家族中的男兒大都天南地北的跑商,敢闖敢拼,五代時舉族遷居揚州。唐時萬邦來朝,靠跑商發達的商家很多,馮氏也是其中之一。因著歷經亂世,跑商容易出事,馮氏香火凋零,到了本朝之後便不再跑商,縱使馮氏也漸漸不如從前。」

「馮氏如今碼頭遍布大江南北,怪不得還有人說他們家沒落了。」楚定江沒想到馮氏居然興盛了這麼久,這樣的家族若是真與縹緲山莊有什麼關係,可就令人頭疼了。

楚定江想著,又問道,「你可了解馮氏三位當家?」

盛掌庫幽怨的看著他,「馮舫是馮氏長孫,卻沒有繼承馮氏男子敢闖敢拼的品質,自小性子便弱,其父將他帶在身邊親自教導,早年時他一切有魄力的決斷都是有其父親在背後指點,馮航出自繼室,倒是有些頭腦,但是馮氏已故的老太爺更重視原配所出的嫡長子,馮航自幼在寵溺中長大,為人任性,不夠冷靜,常常衝動之下做出錯誤決斷。其人風流好色,有六房妾室。馮氏的三當家是個外人,名喚秦錚,此人頗有才幹……」

盛掌庫把秦錚的經歷著重講了一遍,與朱翩躚說的相差無幾。

他知道的如此詳細,彷彿馮氏一直住在他隔壁似的,讓安久打心底佩服。

一行人直接轉道向南,走陸路前往揚州。

路上楚定江不斷的詢問盛掌庫關於縹緲山莊的消息,兩個時辰之後,累的他倒在車廂里一睡不起。

他睡前最後一句話是:楚定江。你好沒人性。

車廂里剩下顧驚鴻、楚定江和安久三人。顧驚鴻道,「楚兄與盛掌庫相熟?」

「認識有些年了。」楚定江不欲多說。

顧驚鴻道,「據聞這位盛掌庫平素便不喜與人親近,楚兄能與他相熟,著實令人吃驚。」

盛掌庫名叫盛長纓,乳名擼子。盛家也是控鶴家族中的一個,到盛長纓這一代已然只餘下他一根獨苗。

年幼的盛長纓衣食不濟,只好拿了家族信物投身控鶴院,可惜他天生廢脈。再是如何努力也不會成為高手,他起初只能在控鶴院做些洒掃之類的活。他每日至少要做七個時辰的活,而他又不甘一輩子成為這樣的人,還要抽空花上一兩個時辰看書。長期睡眠不足使得他身體很差。控鶴院雖然在用度方面很大方,但僅僅是對那些出生入死的人,像他這般既沒有練武希望、地位又低下的人來說,除了伙食、衣服和月俸之外。很難得到其他物資。

控鶴院中培養的是冷血殺手,幾乎沒有什麼人情味,盛長纓從洒掃的僕役一路走到今天。全是靠著自身努力和堅韌不拔的意志。他看起來很和善,對於旁人的請求幾乎都不會拒絕,這是由於自小做低下活計的緣故,然而實則,他為人十分孤僻冷漠。迄今為止,盛長纓只有一個從老家一起進入控鶴院的朋友徐質,另外便只與楚定江相熟了。

他和徐質搭伴到的控鶴院,之後徐質因有修習讀心術的潛質,便被送到其他地方拜師學藝,二人一別十年。而楚定江是聽聞盛長纓大名,有目的的接近,他從不虛偽的示好,而是大方表現出自己想利用的心思,因他為人坦誠豪爽,加上厚著臉皮七年如一日的不放棄,盛長纓慢慢對他少了幾分防備,如今也算稱得上是朋友。

楚定江沒有接顧驚鴻的話,車廂里便安靜下來。

安久靠著車壁閉目養神。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楚定江看見她忽然坐直身子,便問,「何事?」

「莫思歸。」

安久打開窗戶,探出頭向後看,只見有個人牽著只小老虎呼哧呼哧的跑過來。那兩隻小老虎一直被養在控鶴院里,乍出來對什麼都好奇,一會兒聞聞花嗅嗅草,急的那人團團轉。

「停車。」顧驚鴻道。

莫思歸氣喘吁吁,道兒上這麼多人,他牽著小老虎本就惹人注目,不能大聲吼叫,本以為追不上車隊了,誰知竟然停了下來,他忙著抓起兩隻小老虎攜在腋下,使了吃奶的勁兒衝過來。

跑近時,莫思歸一眼便瞧見了安久,便直奔馬車,很順溜的鑽了進去。

車廂本就大,容納四個人已經很擠,在突然多出一人和兩個小老虎,空間就十分緊張了。莫思歸找不到地方,便一屁.股坐在了盛長纓身上,又輕輕把兩隻小老虎擱在他胸口上,「咦?這人身子如此弱,不會被坐死吧。」

他話雖這麼說,卻還是結結實實的坐了上去,掏出扇子呼呼扇了一陣子。

烏黑的冰龍腦扇骨中滲出絲絲涼意,令人頭腦清明,整個車廂都清爽了幾分。

「你怎麼會找到我們的行蹤?」安久問著話,目光卻被那兩隻小虎吸引。

兩隻小老虎很胖,沒有一般老虎的兇猛模樣,反而呆呼呼的,除此之外,那雙墨藍色的眼睛也區別其他老虎,其中一隻晃悠悠的從盛長纓身上走下來,湊近安久,蹭著她的腿,很是親昵。另外一隻彷彿很煩躁,堅持不懈的刨著盛長纓的衣襟。

安久的疑問正是顧驚鴻和楚定江想問的,他們一路隱藏行蹤,如何會暴露?

莫思歸唰的一聲合上扇子。將那埋頭拋盛長纓衣襟的小老虎一把拎了過來,「跟著它們來的,本神醫新做了追蹤香,這兩隻老虎就是追蹤虎,唔,不過不小心喂胖了點,跑的慢吞吞,害的老子不能騎馬,差點累死在半路上!老子決定罰這兩隻小東西兩天不許吃肉!」

楚定江見其中一隻小老虎對安久如此親昵,微微蹙眉。「你在她身上施了追蹤香?」

安久不了解這種葯,聽他這麼一說,也抬起頭來,「什麼時候的事?」

「我與她過命的交情,施追蹤香很正常。」這對於莫思歸來說不過是一抬手的事,哪怕安久如此敏銳的人也難察覺,他笑著又答安久的話,「就是在你離開之前與我道別時。」

楚定江看了安久一眼,心中略有不爽:還過命的交情……好像誰與他不是過命交情似的。

這麼想完。楚定江愣了一下,他向來心寬的很,怎的這回這般計較?

安久便不再說什麼,專心揉捏那隻小老虎。

「莫神醫。」顧驚鴻拱手打招呼。

莫思歸這才想起與這兩個不認識的男人客套。「殊在下眼拙,兩位是……」

「在下控鶴軍神策副使顧驚鴻。」顧驚鴻道。

楚定江道,「在下控鶴院總教頭楚定江。」

「哎呦,在下果然眼拙。」莫思歸將摺扇往後領一插。拱手正正經經的施禮。

莫思歸是個散漫之人,心中的等級觀念也很差,哪怕是面對皇帝。他怕也不會奉承巴結。

另一輛馬車中的樓明月自是看見了莫思歸,她心頭紛亂,只好閉上眼睛假寐。

第五日深夜,一行人抵達揚州城。

縹緲山莊既然建在揚州城,那他們對揚州城的消息可謂了如指掌,喬裝進城不可取,於是眾人卸去偽裝,翻城牆潛入城中,在控鶴軍一處暗點聚集。

這兩天,玉氏已經與馮氏碼頭談好出貨價格,就等楚定江回來,再把貨物運到碼頭。

城中一隅的院子里,一個狐狸眼的男人無所事事的轉悠,一會兒嘆一口氣。

盛長纓一連睡了好幾日,醒來的時候覺得身體反而更加不舒服,好像這一覺被重物壓著,睡的特別累。還有,他平時每天都要花八個時辰去處理事務,這突然沒有事情做,他閑得發慌。

莫思歸給兩隻小老虎餵食之後,帶著它們出來遛食,瞧見負手仰天長嘆的盛長纓,便主動上前大招呼,「誒?這位兄台醒了?」

盛長纓收回目光,轉身拱手道,「原來是莫神醫,在下盛長纓。」

「啊,我知道,盛兄小名叫擼子。」莫思歸笑呵呵的上前,「我瞧著擼子兄身體不太好,若是不嫌棄在下醫術低微,在下幫擼子兄瞧瞧。」

盛長纓抿了抿嘴,最終乾咳一聲,「莫神醫太自謙了,承蒙神醫看得起,在下榮幸之至。」

他最後還是忍不住補充了一句,「神醫若是不嫌棄,還是喚在下長纓吧……」

莫思歸嚴肅的點頭,「好,擼子,咱們到涼亭里坐坐,我為你把脈。」

「……」

盛長纓的脾氣註定他不會拂袖而去,兩人最終還是坐到了涼亭里。

兩隻小老虎各自玩耍,它們要追蹤之人都在這院中,不受控制的便朝著各自的追蹤目標跑。

樓明月在屋內抱劍靠牆而坐,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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