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相遇

顧驚鴻?安久心頭驀地一跳,眼角餘光落在另外一邊暗使身上,看那身形不會楚定江吧?

顧驚鴻就像是看透了安久想法似的,微微側頭問,「楚兄沒有意見吧?」

「無。」一個字,顯得他格外冷酷寡言。

兩個暗使就這麼華麗麗的無視地教頭的話,自作主張先把安久也分了,地教頭也不敢問一句。

接下來十二個人,顧驚鴻挑一個楚定江挑一個,眨眼間便瓜分完畢,樓明月不出意外的被顧驚鴻挑中。

這次挑選,很不公平,楚定江沒有事先了解場這十幾個人,還回回都是顧驚鴻先挑,他基本就是收拾了挑剩下的。

「各位隨本官走吧。」顧驚鴻道。

「是!」七個人齊應聲。

那邊楚定江像一座黑色的豐碑矗立在演武台上,隻字未有,斗篷遮住了他的臉,一如從前那般神秘而沉穩。

安久在最末,走出幾步,忍不住回首看了一眼。

就在她回頭的剎那,楚定江開口了,「走吧。」

他轉身時,似有若無的朝這邊看了一眼,那句「走吧」倒也不知是說給誰聽。

安久垂下頭,緊跟著隊伍。

進了一間空曠的屋內,顧驚鴻道,「諸位都是身懷武藝,通過了控鶴院兩個月的篩選,接下來全部都是生死試煉,到最後活下來的兩個人,則進入控鶴軍。」

樓明月欲言又止。

顧驚鴻側臉,「有何疑問?」

接話的卻不是樓明月,而是一個男子。「為何如此苛刻?我記得教頭曾說,我們有八個人可以進入控鶴院。」

顧驚鴻頓了一下,淡淡道,「在試煉中死,或是執行任務而死。差別很大嗎?」

一句淡漠的話,真實而殘酷,就這麼被血淋淋的扒開在眾人面前。

「梅十四昨日才入控鶴軍,並未經歷過篩選。」樓明月知道安久沒有內力,而這裡最低都是四階,以純外修應對,可謂九死一生。

「她已通過我的篩選。」顧驚鴻很有耐心的解釋。

安久眉心一跳,她直覺,昨夜襲擊她的人可能不是地教頭使手段,而是顧驚鴻派去試探她的能力!

從一開始在梅花里顧驚鴻說「還會再見」時。恐怕就已經開始了觀察和考驗,安久一想到有個人暗中打探到了自己的一切,頓時便將顧驚鴻列為極度危險人物。

樓明月看出顧驚鴻看似溫和,其實很不好說話,這種人往往骨子裡是最執拗的,決定的事情不會輕易因為別人的三言兩語而改變,所以便沒有再多言。

「明日會進行第一場試煉,任務是刺殺隱居叢林的目標,今晚盛掌庫會給諸位分配充足的用物。諸位現在就可以去兵器庫挑選趁手的武器。」

他們剛剛從一線生死苟活下來,馬上又要陷入絕境?

顧驚鴻話音一落,屋內鴉雀無聲,隔了須臾。氣氛開始有些躁動,但他們都是受過專門訓練的人,並沒有過激的情緒反應。

有人道,「請問大人。目標是何人?在何處?」

「屆時自會告之,現在唯一能告訴諸位的就是,這次是組隊行動。而非個人試煉。」顧驚鴻道,「諸位散了吧。」

顧驚鴻給人感覺像是和煦的春風,行事卻截然相反,令人頗有失落感。安久沒有感覺,不是因為她見識過顧驚鴻的冷酷,而是因為她沒有對任何人報有過希望。

「是!」

七個人齊聲回答,然心中卻是想法各異。

組隊行動,這個消息好也不好,「人多力量大」是不爭的事實,但是在以往的訓練里他們不能相信任何人,只有獨自拼殺,因此已經形成獨善其身的習慣,這個時候讓他們團結起來?可能嗎?

安久想,是有可能的,但是要看規則怎樣設定。

門口早有官員等候,見到眾人出來,便道,「請各位隨我去兵器庫。」

月光幽冷,若沁入心尖的寒霜,眾人沒有見到光亮的欣喜,只有遍體冰涼。

控鶴院的武器五花八門,雖然都不是什麼難得的東西,但質量上乘,每一件兵器都經過嚴格檢查,所以也沒有什麼好挑揀,只選擇自己喜歡的類型即可。

安久先是拿了柄軟劍,而後在弓與弩之間猶豫了一下,最終選擇了一張弓。智長老說,弩不比弓有靈性,經過一段時間的試驗,安久覺得甚有道理。

回到漆黑住所,安久發現桌上又多了一些物資,有乾糧、各種常見葯,還有一身不知是何材質的勁裝。這身衣服設計的很巧妙,上面有各種隱藏的暗袋,可以裝下許多零零碎碎的東西。

安久解了斗篷,直接穿上,把桌上的東西一件件的放置進各個口袋中,最後驚訝的發現,除了一部分的乾糧,這一攤子的東西竟然全部塞進了衣服內!

這樣一來是簡便許多,可是身上的負重已經高達三十斤。

「你倒是挺積極。」聲音沉厚中略帶笑意。

不速之客令安久不快,她手裡正握著弓,抬手一張弓弦,嗡嗡中,便是一記精神力驚弦快准狠的射了出去。

靜默一息,楚定江「咦」了一聲,輕飄飄的從房樑上落下來,在黑暗裡準確無誤的抓住安久的弓,「竟然還藏了殺手鐧,嘖嘖。」

安久悶不吭聲,旋身一腳狠狠踢到楚定江腰上。

他沒有閃躲,亦未用罡氣護身,生生受了一下。

「你來幹什麼?」安久發泄完,情緒平靜了一些。

「探查敵情。」楚定江鬆開她的手,撩開斗篷坐到凳子上,「明日試煉,其實是顧副使與我帶著兩組比試,你們多了一個人,還有一個八階武師,佔盡了便宜,所以我打算來殺一兩個。」

「你告訴我,是想讓我自殺?」安久譏諷道。

「你這丫頭說話就是不中聽。」楚定江一副教育未成年少女的口吻,「我想殺你也就是抬手之間,何須與你在這裡多費口舌,再說要殺也得殺隔壁那個才有用,殺你一個廢材做什麼!」

安久嗤道,「你裝模作樣讓顧驚鴻先挑,挑的少了差了,背地裡又做這一套,偽君子,卑鄙。」

初遇楚定江時,安久覺得他是一個處境窩囊但是很有韌勁的人,後來接觸中漸漸發覺他是個為人豪爽的真漢子,現在回頭想想,這廝從一開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那也不是我所願。」楚定江心裡悶著事,不吐不快,「顧驚鴻是聖上特使,我是被神武軍排擠發配出來,他又官高我半級,地位能一樣嗎?」

顧驚鴻戰無不勝,在控鶴軍名聲響亮,能有實力與他做對抗試煉的人都怕萬一戰敗丟人,而一般人又不是他的對手,所以人選一直懸而未決。神武軍新上任的指揮使處心積慮的排擠楚定江,當然不會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他提議楚定江的時候,內部幾乎是全票通過,一點懸念都沒有,不費吹灰之力的就把眼中釘擠出了控鶴軍。

安久非但沒安慰,反而鄙視道,「你還做過神武令和指揮使呢。」

她的潛台詞是:為何人家一個副使能成為聖上心腹,你卻淪落至此,可見還是人品有問題。

「哈哈。」楚定江大笑,卻沒有反駁。

他晉陞化境是藉助了一些外力,在資質上不如顧驚鴻,這一點他從來不否認。

可他也與其他人一樣,踩著成山的屍骨一步一步爬上高位。從神武令到神武指揮使看似一步登天,可是背後付出的謀劃與艱辛不足為外人道,然而才做了沒多久便被人從高位上擠下來,此事放在旁人那裡,多少會生出些不忿和怨恨,但他沒有。

勝敗乃兵家常事,只要還活著,總有再起來的那天!

「罷,不逗你了,我還有事。」楚定江起身,想摸一摸安久的臉,抬起手來卻只似有若無的從她的臉側滑過。

安久感覺他彷彿有話要說,但最終,只瞧見一道殘影,面前的人已經消失在黑暗中。

安久心中一頓,心想他不會真的動手殺了樓明月吧!她走到牆壁前,抬手敲了三下。

隔了片刻,那邊回應了兩下。

安久陷入沉思,她想,楚定江特地過來,究竟是為了什麼?

休息兩個時辰,遠處響起嗚嗚的信號聲。

眾人立刻趕向那裡。

校場上兩名身形挺拔的馭馬黑衣人,他們身邊另有十三匹駿馬,這些馬的腳蹄都做過處理,奔跑起來不會發出太大的聲音。

參加試煉的人先後趕到。

「上馬!」楚定江道。

待眾人全部翻身上馬,以楚定江和顧驚鴻為首,驅馬從偏門出了控鶴院。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一行人策馬在大道上如疾風刮過,只發出悶悶沉沉的聲響。

直到城門近處,守衛才看見一批身披玄色斗篷神秘人疾馳而來,正要喝問,只見為首有一人揚手,瞬息之間,一支竹籤硬生生插入城牆石壁中。

守城將領定睛一瞧,旋身揚聲道,「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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