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八章 醒來

樓小舞沒有答話,一臉希冀的看著莫思歸。

莫思歸仔細觀察片刻,拿起來嗅了嗅,蹙起眉頭,立刻包起來,「你哪裡弄來這東西!」

「真的有問題?」樓小舞急急問道,「是什麼毒?」

莫思歸把那東西包的嚴嚴實實塞進隨身攜帶的一隻瓶子里,才不緊不慢的道,「是瘟蠱。其實是一種毒,只是這種可怕至極,好似有生命一般,可七日之內滿城空舍,因此才稱之為蠱。中蠱者初時如染風寒,雙頰潮紅艷如桃花,眼瞼赤紅,口氣重,三日之後卧榻不起,七日命絕,可怕的是,此人死後全身染瘟,但凡沾染者皆不能倖免。」

遙夜驚道,「那您?」

「莫怕,看這切口,想必斷指時中蠱之人還活著,這蠱要藉助屍氣溫養,若切指時人還活著,毒性便會失去活性,非口服或觸及傷口不會傳染。」莫思歸問樓小舞,「此人中蠱恐怕已有三日了吧?」

十指連心,如果蠱毒已經蔓延到心脈,必定足有三日。

樓小舞連連點頭,「是,是,斷指之時恰滿三日,還有救嗎?」

莫思歸見她不擔心被傳染,反而問這個,便知中蠱之人是她至親,然而他也只能搖頭,「毒已侵入心脈,就算下蠱之人給解藥也不能救,如果此人內力高強,更要立即處死燒掉,因為此蠱會吸食內力,內力越強,養出的蠱毒便越厲害。」

樓小舞眼睛通紅,「這是我姑姑的斷指,我們本家三日之內病倒許多人,家主下令把所有染病之人都冰封,放進了冰窖內,已經有人去梅花里求救了。您既然知道,可有解法?」

樓小舞是跟著一起趕去梅花里。但半途聽說莫思歸在汴京,便與主家人分頭行動。

「毒性雖兇猛,解毒卻也不麻煩。」莫思歸掏出一隻瓷瓶,倒一粒藥丸丟進嘴裡,又分給每人一粒。

「莫神醫,求您救我樓氏!小舞做牛做馬報答!」樓小舞俯身竟是給莫思歸跪下。

莫思歸略一思忖,伸手扶起她,「梅樓兩家福禍息息相關,走吧。」

說完,又對安久道。「你先汴京玩吧,我不日便回。」

「好。」安久道。

任是樓小舞性子活潑,此刻也沒有任何心情敘舊,事情說定之後,便朝安久從此施了一禮,與莫思歸匆匆離開。

馬蹄聲遠離,遙夜令馬車回府。

「聽起來兇險至極,但願郎君能鎮得住。」遙夜嘆道。

安久沉默,這次事情實在太蹊蹺。試煉時四大家族剛剛受到襲擊,回來樓氏就出事了!想必梅氏也不能倖免。

這一點梅氏也能想到,必定會留啟長老坐鎮,樓氏也是知道去梅花里多半不能成事。最可能讓莫思歸過去,所以才會派樓小舞提前來請。

「你不是不待見他,為何擔憂?」安久疑惑道。

遙夜看著安久,「郎君未入梅氏族譜。與樓氏亦無任何瓜葛,這一趟他不去也無可非議,他去全是看在啟長老的教養之恩。奴婢在梅氏多年。雖不曾近郎君,卻也知道他看慣生死,亦有些寡情,可誰若是能得他真心相待,他便可赴湯蹈火。」

迎著她期盼的目光,安久想了須臾,也沒有悟出含義,「什麼意思?」

遙夜壓低聲音道,「就是想辦法嫁給他啊!郎君比那個華二郎要好的多了,至少知根知底!」

「我與他是兄妹。」安久壓根就沒有往這上面想,就算不是兄妹,安久也絕對不會容忍梅久嫁給一個醫生!她潛意識裡就覺得醫生都是瘋子、變態,莫思歸現在看著好像比較正常,可她父親在人前還是風度翩翩的男人呢!

遙夜不知這些原委,奇怪道,「《宋律》不禁止姑舅兩姨之間的表親通婚,娘子應是知道的呀!」

莫思歸與梅久的母親是姐妹,是姨表親,自然可以通婚。

安久不願與人多說,只好道,「再說吧。」

遙夜瞧著她似有些抵觸,心道不會真的看上華二郎那樣的紈絝了吧!若是如此,這樁婚事不管成與不成,都是一出悲劇啊!

回到宅邸。

安久沐浴之後蹲坐在爐火邊,看見几上放著今晚新買來的小玩意,便忍不住湊過去,她拿了一件在手裡擺弄研究,華裳旖地,長長的烏髮半干著披在身後。

「娘子,時候不早了,歇息吧。」遙夜提醒道。

安久充耳未聞,聚精會神的撥弄一個小小的鳩車。

鳩車以一隻體態優美的小鳥作為車身,兩側裝了軲轆,中間鳥身的位置凹下去,整個小車不過有兩個指頭大,做的精巧可愛。

遙夜發現,自從娘子試煉回來之後就好像一天到晚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她要做什麼,根本不受旁人影響,遂也不再多勸,只由著她去。

夜黑霜白。

燈火闌珊的街市上人群漸漸散去,一處暗巷裡靜靜立著一人,玄衣勁裝,身罩斗篷,與黑暗融為一體。

他耳朵微動,輕咳了一聲。

黑影如燕子輕盈落下,半跪在他面前,「指揮使,樓氏出事了,梅氏莫思歸已經趕去。」

「樓氏族老中毒的原因?」指揮使聲線低沉冷凝。

那人喉頭一緊,「尚未查明,不過屬下等發現有一批不速之客潛伏在汴京梅氏宅邸附近。」

「暫時不要動手,暗中觀察。」指揮使道,「去吧。」

「是!」那人飛快離開。

現在的情況很顯然,試煉中的伏擊僅僅是一個開始,那一批人短短兩個時辰就能夠悄無聲息的殺掉幾十個控鶴軍暗衛,實力實在駭人。

如此強悍的實力,幕後主使不是皇上還能是誰?!

他們這些人不惜生命,出生入死,過的是刀口上舔血見不得光的日子,結果沒死在守護大宋的任務當中,竟然折在了自己主子手裡!指揮使握緊拳頭,指關節嚓嚓作響。

一陣寒風穿巷而過,指揮使稍微冷靜一下之後,心中又起疑惑——當今聖上面上看著閑散,一心煉丹,可實際心思極重又多疑,應該不會做出這種令君臣失和的事情,就算有心剷除控鶴軍,也不該如此急於求成。

不過,實在不能排除聖上丹藥吃太多,把腦子吃壞了!

指揮使撫平自己的情緒,身影在暗夜中消失。

翌日。

安久用完早膳,換上男裝出門遊玩。

可惜梅久這具身子太過柔美,走在路上惹得行人頻頻回首。安久對目光極為敏感,總有一種被人盯上的感覺,轉了一個時辰,險些鬧的神經衰弱。

她一副神經兮兮的樣子,遙夜實在看不下去了,建議道,「郎君,那邊臨河有一家茶館,咱們去那邊坐坐吧。」

這話正中安久下懷,「好。」

河邊細柳垂垂,枯枝覆上一層厚厚的白霜,河面上波光粼粼,薄霧將散,若輕紗薄綃,景緻極美。

茶館臨水而建,可坐在窗邊觀賞河面風景。

安久坐進雅間里,看著對面臨河人家在河邊捶衣,河中船隻搭在著貨物叫賣,這樣一幅充滿生活氣息的畫面,令她心中頗為觸動。

「也該適可而止了。」安久在心裡道,「你說要堅強,都是放狗屁!梅嫣然豁出一切讓你活著,你就是這麼報答她的。我活了兩世,沒見過比你更渣的生物!」

心臟跳動有些異樣。

安久不過是有感而發,隨口說說而已,心裡對梅久不抱任何希望,卻忽聽見她虛弱的聲音,「安久。」

安久送到唇邊的茶水停住。

「我想活,我想像他們一樣活……」梅久顫抖。

梅久受到安久強大精神力的影響,她早已醒了,可是每日里逼著自己睡覺,不去想任何煩擾之事。

她想救母親,可是對控鶴軍的生活充滿恐懼,尤其是見過試煉中的殘酷,人命當比草芥還不如。她想努力脫離梅氏,過平凡的生活,卻又覺得愧對母親,每每想到母親還在煉獄之中受苦,她的心就無法安寧。

如果能夠就此沉睡該多好!可惜天不從人願,安久的精神力籠罩之下,讓她不得不醒來。

「該怎麼辦?」梅久喃喃道。

遙夜垂頭詢問,「娘子說什麼?」

梅久一個激靈,發現自己竟然取回了身體的控制權,她驚恐之下,竟然不管不顧的大喊,「安久,安久!」

她還沒有想好該怎麼辦,怎麼可以……

遙夜驚愕的扶住她,「娘子,怎麼了?」

梅久抱住遙夜,哭的梨花帶雨。

遙夜正待再問,窗外突然嗡嗡有聲。遙夜心頭一驚,抬眼瞧見有三支勁矢迎面而來,便順勢抱著梅久閃開。

兩人跌落在地上,遙夜看梅久驚懼失神的樣子,滿心疑惑,不過當下也顧不得多想,「來人!」

門外護衛衝進來。

「保護郎君!」遙夜護著梅久躲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梅久幾乎要崩潰,剛剛在寧靜祥和的氣氛之中才被安久喚醒,但為什麼她一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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