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四章 生死試煉(2)

梅亭春突然搶過梅久手裡的匕首,沖著屍體上一陣猛扎,彷彿這樣就能立刻增強實力。鮮血四處噴濺,屋內剎那間充斥血腥氣,整個石台已被殷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沒有人躲避,全都任由血液沾身。

梅久驚怔的盯著這血腥殘忍的一面,終於沒能挺住暈了過去。

安久不想躺在血泊之中,便操控身體爬起來。

她察覺到顧驚鴻的目光,於是垂頭靠在牆壁上,默默壓制自己因方才那殘暴一幕而沸騰的血液。

顧驚鴻收回目光,看向渾身是血的梅亭春。

像梅亭竹這樣冷靜自製的人很適合去執行任務;而梅亭春的膽小是出於惜命,他情緒的爆發力很強,若是關乎生死存亡必然會像現在這般做出一些超乎實力的舉動,如果他能活過試煉期還沒有崩潰,應該分配到危月。

梅亭君、梅亭瑗、梅如劍這三個人之中,顧驚鴻反倒看好梅亭瑗和梅如劍,記得梅亭瑗第一次見到屍體時嚇得連滾帶爬衝出去,梅如劍差點嚇破膽,第二次卻能做到這個地步,實在出人意料。反而,梅亭君武功不錯,相對來說也夠冷靜,可惜已經形成了是非觀念,控鶴軍雖不能說是喪心病狂,但大多時候接到的任務都無法用對錯來評斷,現在的他不適合進入控鶴軍。

至於梅如雪……

顧驚鴻轉眸,燈影綽綽之下,半張雪白的臉上染著暗紅色的血,宛若雪地紅梅,她身子微弓靠在牆壁上,投影落在眼下遮住神情,難辨情緒,但是看起來很平靜。顯然早已不見恐懼。

顧驚鴻覺得尚未看懂她。

屋外朔風呼嘯,夜色里又飄起了雪,無聲無息的越來越密,黑黝黝如山巒連綿的樹林很快披上了一層白色。

兩個時辰過去,待眾人出來時屋瓦上已經堆了厚厚的一層。

一陣寒風卷著雪粒子襲來,打在臉頰上隱隱作痛,眾人愣愣的站了一會兒才從方才殘酷的畫面中回過神來。

梅亭春哆哆嗦嗦的把手插在積雪中使勁蹭,末了整個人都鑽了進去。

其他人亦如此清理掉沾染在皮膚上的血。

梅亭君身上最為潔凈,他愣愣看著自己的雙手,怎麼也不能相信在義莊時他竟然做出那麼殘忍的事!

在一旁等候的梅氏暗衛不曾催促。待他們各自發泄完情緒之後,才有人道,「諸位郎君、娘子,天色不早了,請回吧。」

幾人沉默著登上馬車。

擠在狹小的空間里,血腥味又濃烈起來,梅亭瑗突然扒開窗子劇烈嘔吐。

剛剛被挑入暗學時,他們還興奮自豪,現在卻連想哭都哭不出來。今日的一切帶來的除了殘忍便是絕望,無人能逃脫。

因大雪阻礙,快天亮時才回到府內。

幾個人各自奔回居所,洗去一身血污。倒頭便睡。

深眠中噩夢糾纏。

到得傍晚,家主派人來叫他們幾個去議事廳,派發從啟長老那裡拿來的各種葯。

這次試煉,每個家族各出五人。梅如劍因腿傷剛愈不宜劇烈運動而逃過這一劫。聽到這個決定,梅亭春恨不得當時被安久折斷腿骨的人是他!

「你們一定要活著回來。」家主的目光轉了一圈,最後落在梅亭君身上。

梅亭君縱然心裡沒有底。還是硬著頭皮道,「爹,您放心吧。」

家主看了看兩個女兒,沉沉嘆了口氣,背過身去。

梅亭瑗哽咽道,「爹,我們一定活著出來。」

啟長老從兜里掏出兩支小瓶,遞給梅亭春,「這兩瓶是百毒解,能解天下七分毒,有些家族最擅用毒,你拿著,有備無患。」

他記在啟長老名下,啟長老自是要多照顧著些,旁人亦不敢非議,況且其他人也拿了許多葯,只不過沒有這百毒解。

智長老擰眉遞給梅久一把三尺長的弓和一桶箭,「這是老夫最得意之作,以你的能力,必能張開此弓。」

「多謝長老。」梅久收下弓箭,嘴裡卻發苦,智長老的話分明是說給安久聽啊。

智長老瞧著梅久文文靜靜的樣子,心裡猶豫了一下,還是告誡道,「命只有一條,悠著點用。退一步,未必是輸,爭一時,未必能贏。」

梅久豁然,「多謝長老提點。」

「老混蛋!」安久滿心不悅。

這一次擺明著是攸關性命,梅久又幹勁十足,如果智長老不提醒這一句,說不定就從此以後梅久便能從這具身體里消失!

智長老當然不會忽略這一點,但他不願毫無根據的冒險,萬一有個閃失,他去哪裡再找一個現成的弓道繼承人?於他來說,最好是能消滅這具身體里的弱者,若是不能,也無所謂兩魂還是兩重精神力,只要那個強大的精神力不消失便好。

準備好之後,幾人一同吃了晚膳。

桌上過分豐富的菜肴,讓他們覺得分明是一頓斷頭飯,但為了有力氣搏命,即便味同嚼蠟也必須要吃飽。

梅久剛剛坐到桌前,安久便佔了身體,開始大快朵頤。

別人見她吃的香,不覺間也多了幾分食慾,梅亭春末了還添了兩大碗飯。

天色尚未擦黑,幾人便坐上了馬車。

「四大家族肯定都在,李氏擅用劍,樓氏以內功見長,崔氏掌法獨步天下,咱們梅氏擅拳。不知道還有多少個家族、在何處試煉。」梅亭春緊張之下,不停的嘀嘀咕咕說著話。

梅亭君側頭對安久道,「你與我們一起吧。」

這一次,就連最討厭梅久的梅亭瑗亦不曾出聲反對,她窩裡橫歸窩裡橫,面臨敵人還是要一致對外,何況此次關乎每個人的生死存亡。

安久點頭。

四個人暗暗鬆了口氣。

安久的實力是個迷,梅亭竹想趁著個時機打探清楚,「十四娘,你是幾階?」

安久感受這丹田內豆大的光點。心道這麼點螢火之光,估計都不入流。

梅亭君見她不答話,便道,「我與亭竹離六階皆是一線之差,亭瑗剛剛突破四階,亭春四階。」

「我幾乎沒有內力。」安久道。

幾人詫異,梅亭瑗冷哼道,「不想說就不說,又無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總是裝模作樣讓人厭煩!」

「阿瑗!」梅亭君低斥。

梅亭瑗撇撇嘴,扭頭不再摻和。

「當真沒有內力?那你是如何製得住如劍?」梅亭君存疑。

梅如劍至少有四階。沒有內力怎麼可能眨眼之間便將他拖出窗外?

「沒有。」安久回答的簡潔而不容置疑。

一陣沉默之後,梅亭竹道,「也就是說,你只有拳腳功夫?」

安久閉目靠在車壁上,從鼻腔里嗯了一聲,算作應答。若非她到了這個連十來歲孩子都有內力的地方,多少要謹慎點,絕對不會這麼給面子的搭理他們。

「踢了鐵板吧!」梅亭瑗嘲諷完梅亭竹,又關切的問梅亭君。「大哥,你的傷怎樣了?」

上次梅亭瑗從義莊屋裡衝出來並未跑遠,而是蹲在廊下嘔吐,於是將屋裡的對話聽的一清二楚。梅亭君替她說話被副使刺傷,她立刻便原諒了他在亂墳崗棄她不顧的事情,但對梅亭竹的冷漠怨懟更多了。

梅亭君嘆息,「無大礙。」

梅亭瑗憤憤道。「真是不公平,憑什麼梅如劍腿傷了便可以不參加,你卻要帶傷上陣!」

顧驚鴻的劍法出神入化。那一劍刺的不深,切口極小且避開了要害,當時在義莊立即止了血,回府之後又有啟長老親自醫治,除了動手臂的時候劇痛之外根本不會危及性命。

梅亭春憂心忡忡:一個沒有內力,兩個四階,一個受了傷,只有梅亭竹很正常!果然像神策副使說的那樣,處境不容樂觀啊!

車廂里陷入安靜,五個人都靠著車壁閉眼休息,然而真正心如止水的人恐怕只有安久一個。

兩個半時辰之後,馬車緩緩停住。

梅亭君等人立即睜開眼睛。

「諸位先在車內,到時間再下來。」暗衛提醒道。

梅亭瑗忍不住把車窗撥開一點。透過窄窄的縫隙,模糊中她看見外面黑壓壓的一片,似乎全是馬車!

「這麼多!」梅亭瑗低聲道。

梅亭春亦湊過去,看罷倒吸了口冷氣,「少說得有三四十輛吧?」

梅亭君也看了幾眼,見沒有一個人下車,便道,「趁著還有時間不如睡一會兒,等到試煉開始恐怕沒有時間休息了。」

梅亭竹睜眼,看了看安久。其他三個人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發現這人竟然呼吸均勻平緩,竟然睡著了!

「睡吧。」梅亭君道。

幾人往後靠了靠,閉眼休息。

約莫過了兩刻,外面驀然響起鷹啼之聲。

安久耳朵微動,聽見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有人陸陸續續下了馬車。梅府的暗衛道,「諸位覆面下車吧。」

五人聞聲從懷裡掏出黑色面罩將整個頭部包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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