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667章 負荊請罪

入冬以來,天氣變幻莫測。

忽而晴,忽而陰,有好幾次看天色好像要下雪了,可是到最後,也沒有看到半片雪花。然而,在曹操抵達襄陽的當天,初雪終於將臨。鵝毛大的雪花,從午後紛紛揚揚開始飄落下來,入夜之後,也未能停歇。曹操沒有住在州廨,依舊讓蔡夫人母子,留在那裡居住……襄陽這段時間所發生的事情,他也聽說了不少。包括曹朋收劉琮為弟子的事情,曹操也一清二楚。

對於這件事,曹操倒是沒有太在意。

蔡夫人這般作為,其目的非常明顯,是想要尋一靠山……

曹朋是他帳下最為得寵的部曲,加之文名在外,蔡夫人這樣安排,也是在情理之中。

早在抵達荊州之前,曹操已經想好了對蔡夫人母子的安排。劉琮將承襲劉表成武侯的爵位,拜中郎將,議郎,加諸冶校尉,賞食邑五百戶,留守滎陽。這也算是曹操賣曹朋一個面子。你看,我對你的學生,還是很照顧的……當然了,這些職務,基本上沒有任何的權力。

不管是成武侯,還是議郎,都是虛職。

而諸冶校尉,顧名思義,就是負責冶煉兵器,執掌河一工坊。

可問題是,劉琮根本就不懂這些,也不可能插手道河一工坊的具體事務當中,還是一個虛職。

曹朋定居滎陽,你作為曹朋的弟子,就老老實實給我待在那裡。

你所需要的一切,都不會少你半分。而且在滎陽,頂著曹朋的名號,當地官員也不會為難劉琮。

蔡夫人母子,對此非常高興。

雖然沒有了權力,但榮華富貴卻一樣不少。

最重要的是,曹操默許了劉琮拜曹朋為師的事情,也就等於是給她們母子增添了一個保障。

只是,曹操並不高興。

「丞相,友學在外面,已跪了多時。」

「我知道。」

曹操走到門後,從縫隙中向外看去,就見鵝毛大雪紛紛揚揚飄落,把天地染白。庭院中,曹朋光著膀子,背著幾根荊條,孤零零的跪在那裡,那模樣看上去,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一肚子的不滿,似乎一下子削減了很多。

曹操咬牙切齒道:「若不好好教訓他一番,他就不知天高地厚。

以前私縱了呂布家眷,我饒他性命;而今卻越發張狂,竟然連劉備的家眷,連帶子嗣一同放走,實在是太狂妄了。」

曹朋私縱劉備家眷的事情,瞞不了曹操。

當陽橋頭那麼多人,有虎豹騎,也有普通的曹兵曹軍。誰又能保證,裡面沒有幾個曹操的心腹?曹操還沒到襄陽,就聽說了這件事情。當他得知曹朋私縱劉備家眷後,勃然大怒!

不過別誤會,曹操可不是心疼甘夫人她們。

他雖然好色如命,而且對人妻極為有愛,但也大都是你情我願,少有強迫的舉動。當初他也俘虜過劉備的老婆,到頭來還不是還給了劉備?固然,當時曹操有心招攬劉備,可禍不及妻小的道理,他也不是不懂。若非不得已,他也很少做那種滅門的事情。別看三國演義中動輒就是滿門抄斬……實際上,曹操在位的時候,若非不得已,他是不會下達這種命令。

曹操惱怒,是惱怒曹朋的肆意妄為。

就算是要放走劉備的老婆孩子,也應該是我來做……

你可倒好,連通知都不通知,便在戰場上直接給放走了。如果你是因為貪戀美色,我也能接受。但你只是為一員武將,就做出這種膽大的舉動。若不給曹朋一些教訓,日後豈不是沒了法度?

曹操已經想好了,到了襄陽,一定要好生教訓曹朋。

哪知道,不等他開口,曹朋就自己送上門來。而且還是一副負荊請罪的模樣,光著膀子跪在外面。這也讓曹操的心情好轉了不少……還以為你有多大膽,原來你這小子,也知害怕。

這樣一來,曹操的心情倒是更舒爽了一些。

他對值守在身邊的許褚道:「仲康,讓那混賬小子,給我報門進來。」

這兩年,許褚和典韋臨戰的機會漸漸少了。不過每逢戰事,這哼哈二將猶如兩尊門神,必然跟隨。曹操自己呢,也是如此!若身邊沒了典韋許褚,就會感覺到很不安全,甚至徹夜難寐。

今天正好是許褚當值,就見他走出房間,笑呵呵的來到曹朋身邊。

「友學,丞相要你,報門而入。」

一般而言,這報門而入是一個帶有極端侮辱意味的命令。只是這於曹朋來說,在這狹小的庭院里,也沒有什麼外人。曹操還是給他留著面子,早早讓一干近衛撤離,只有心腹跟隨。

所以,這『報門而入』,更多是為了警告曹朋,而非侮辱。

曹朋在雪地里跪了許久,著實冷的不輕。也是他身子好,這些年來修習五禽戲和白虎七變,更大大改善了體質,讓他得以能堅持下來。可即便如此,長時間的跪在雪地里,還是把他懂得臉發白,嘴唇發青。聽到許褚的話,他連忙站起來。可身子僵硬的很,險些一頭栽倒。

許褚伸手,攙扶著曹朋。

「你這孩子,怎地……每每把你放出去,你做的很好,卻總要惹出禍事。」

「這個……」

「好了好了,快些進去吧。」

曹朋活動了一下四肢,咳嗽一聲,向前邁出一步,同時大聲道:「末將曹朋,拜見丞相。」

屋子裡沒有動靜!

「末將曹朋,拜見丞相。」

曹朋又走了一步,屋子裡還是沒有動靜。

就這樣,曹朋一連喊了七次,曹操總算是開口道:「混帳東西,還不進來。」

曹朋三步並作兩步的走進房間里,兩個小校迎上來,一個為他解下身上的荊棘,另一個則持一件棉袍,披在了曹朋的身上。小校把荊杖放在了曹操的身邊,朝曹朋一笑,退出房間。

屋子裡,只剩下了曹朋和曹操兩人。

曹朋站在房間里,一個勁兒的哆嗦。頭上的雪花融化成水,順著臉頰滑落,滴落在地板上。

屋子裡,有六個火盆,令房間里非常溫暖。

曹操看著曹朋那狼狽的模樣,突然間哈哈大笑,從大椅上撿起一塊乾燥的面巾,扔給了曹朋。曹朋連忙接過來,擦了擦臉,又把濕漉漉的頭髮抹乾。小心翼翼把面巾擺放在一旁,而後匍匐在地,恭敬地說:「謝叔父不殺之恩。」

「我何時說過,不殺你了?」

「叔父賜朋面巾,乃是對朋的愛護。

若要取朋性命,又怎會如此?」

「我那是要你死得體面一些。」

曹操話說完,卻忍不住又笑了起來。對曹朋,也不知為什麼,曹操就是生不起半點怒氣。他深吸一口氣,頗有些哭笑不得問道:「好了,現在告訴我,為何要放走劉備的家眷妻小?

我聽說,你是為一武將,才如此做?」

「叔父,得劉備家小,又有何用?」

「這個……」

曹操一怔,搔了搔頭,「總是能有些用處吧。」

「叔父當知,那劉玄德薄情寡義,乃是天底下最最無情的男子。

他能說出『妻子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衣服破,尚可縫,手足斷,安可續』的話語來,就說明他對妻兒並不重視。此人,乃梟雄也,善沽名釣譽。丞相若以常理而推論,並無太大意義。

即便是得了他家眷妻小,也不會讓他屈服。

相反,還會使丞相蒙受罵名;殺之,不祥;不殺,留之無用……與其這樣,倒不如讓她們離開。」

曹操看著曹朋,不置可否,也不言語。

曹朋接著道:「叔父當知,夏侯子幽?」

「你是說,河西統兵校尉夏侯蘭,當年那個和你打賭輸了,做你家臣的夏侯子幽?」

「正是。」

「劉備帳下,有一悍將,驍勇異常。

此人名叫趙雲,與子幽師出同門。子幽曾拜託侄兒,若遇到趙雲,最好能勸他歸降……可是,那趙雲卻是個死心眼兒,也不知他究竟看劉備哪裡好,對他忠心耿耿。小侄見他武藝高強,實不忍壞他性命。加之子幽曾經託付,小侄思來想去,也只有用這個辦法讓他歸降……

不過,小侄放走劉備家小,卻還有一層意思。」

曹操說:「你這廝,生得七寸不爛之舌……我倒要聽聽,你能巧舌如簧,說出個什麼道理。」

曹朋深吸一口氣:「據侄兒所知,劉備帳下,並非一心。

劉備自涿郡起兵,於徐州崛起,轉戰北方,最終落戶荊楚。其部曲來自五湖四海,彼此間矛盾重重。此前,有荀諶在,所以劉備無需為這些事情擔心,荀諶足以壓制住重重矛盾。可現在,諸葛亮為劉備謀主,此人足智多謀,常自比管仲樂毅,才華卓絕。只是他才能雖高,但資歷卻淺。劉備來到荊楚之後,招兵買馬,廣納賢臣。如此一來,也使得他舊部人馬,和荊襄士人產生矛盾。此前甘夫人誕下一子,名為劉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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