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666章 為皇叔最後一謀

當陽橋,早就不見了蹤跡。

天已經黑了,烏雲遮月,預示著一場風雨,即將到來。甘夫人和麋夫人坐在車裡,情緒低落。

阿斗不時發出啼哭聲,吵鬧不停。

「小妹,看這天色,怕是有風雨到來,咱們要不要在前方找個避雨之所?」

麋竺的聲音,傳入了車中。

「大哥,先找地方避雨吧。」

麋夫人想了想,輕聲回道:「今夜必然寒冷,阿斗受了驚嚇,實當不得風寒,還是歇息一下。」

甘夫人和麋夫人,一個性情溫婉,一個則是果決。

在遇到事情的時候,甘夫人一般不會開口,大都是由麋夫人來做主。麋竺趕著車,答應一聲,一抖韁繩,趕著馬車繼續行進。馬車是曹朋贈與他們,原本是兩輛車仗,還有一些兵卒。

可不成想,離開當陽橋之後,向朗父子帶著向夫人母子離去,根本不理睬麋竺四人。如此一來,麋竺和甘夫人母子以及麋夫人,不得不孤身上路。而那些兵卒,也大都跟隨向朗父子離去。剩下一些人則不願再繼續為劉備效力,向麋竺請辭,各自返回家園去了。麋竺也很無奈,卻又無法阻止他們的行動。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了,大家有各自想法,也很正常。

只不過,對於向朗父子的舉動,麋竺感到非常不滿。

行進了大約一段路,麋夫人突然在車中道:「大哥,且停。」

麋竺一怔,連忙停住車馬,掀開車簾,疑惑的看著麋夫人,低聲道:「小妹,何故要停下來?」

「往回走。」

「往回走?」

「嗯,不要走大路,咱們走小路。」

「為什麼?」

「是啊,妹妹,何故要走小路?」

甘夫人同樣疑惑不解,看著麋夫人低聲問道。

「咱們這是去哪兒?」

「雲杜啊!」麋竺疑惑的說:「先前不是說,主公撤往江夏。那雲杜屬江夏,雲杜長廖化,亦是主公部曲,只要咱們到了雲杜,就算是安全了。到時候請元儉聯絡主公,豈不是輕而易舉?」

麋夫人卻道:「哥哥,廖化,是中廬人。」

「呃,沒錯。」

麋夫人苦笑的看著麋竺,心裡暗自嘆了口氣。

自家這個兄長,人品不錯,而且學識和修養也挺好,能力也很強。只是,他有時候卻過於迂腐,甚至看不清楚而今這局面。向朗父子帶著向夫人母子匆匆離去,甚至不願理睬自己四人。什麼原因?這裡面的彎彎繞繞,恐怕兄長到現在都沒能想明白……

「向三妹,出身宜城。」

「那又如何?」

「兄長,你以為,向朗父子會允許我們,再見到主公嗎?」

一句話,讓麋竺激靈靈打了個寒蟬。他愕然看著麋夫人……雖然光線昏暗,看不清楚麋夫人的表情。可是從那雙澄亮的眸子中,他看到了一絲凝重。許久之後,麋竺故作輕鬆的笑了。

「小妹,你想的太多了!」

「兄長,非是我想多了,而是你想的太簡單了!」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自從向三妹來了之後,皇叔對其迷戀,無需贅言。而向三妹背後的荊襄人士,也在不斷的侵蝕咱們的權力。兄長可還記得,主公初至荊州時,你執掌了一應事務。

可向三妹來了之後,你的權力,漸漸就被取代。

若非二叔和三叔他們的堅持,你早就不知道被打發到了什麼地方。我不否認,諸葛先生有雄才大略。但是相比友若先生,卻少了分大度。友若先生從來都是人盡其才,而孔明先生,卻喜歡事必親躬……以至於他所任用的人,都是荊襄人士,連簡雍先生也不似從前受重視。

在立嫡一事上,孔明先生沒有說什麼意見。

可我知道,他內心裡更傾向於向三妹母子……只是大姐隨主公時間久了,感情深厚,加之阿斗年長,所以他也不好說。加之二叔和三叔的態度堅決,這才有了今日的僵持不下局面。

如今,皇叔戰敗,損失慘重。

手中可用之人,大都是荊襄人士。二叔和三叔雖勇,卻非智謀之士……若姐姐和阿斗不在,則向三妹母子再無人反對。想來,這不僅僅是向三妹她們的想法,也是所有荊襄士人的想法。

向朗之所以匆匆把我們拋下,所為者……」

甘夫人的臉色蒼白,而麋竺則沉默無語。

良久,他輕輕嘆了口氣,「向朗,敢如此大膽?」

麋夫人沒有回答,只是用力的點了點頭。片刻後,她低聲道:「若兄長不信,可尋一隱秘之處藏身。

若小妹猜的不差,用不了多久,必有人從雲杜來。

不過我相信,他們不是為了迎接咱們,而是為了……只要咱們死了,他們大可托罪於曹公子身上。哪怕皇叔心裡明白,在這種時候,也不會怪罪他們,反而會順水推舟,承認下來。

而二叔和三叔他們,也不會繼續追究。

你我喪命,他們也只有支持向三妹母子,從此以後皇叔帳下其樂融融,再也不會有任何衝突。」

「我不信!」

「子仲既然不信,那就聽二妹的主意。

我記得咱們剛才在拐彎兒處,見到一片密林。且躲進林中,一來能躲避風雨,二來也可以證明一番。若雲杜沒有人來,那就是二妹猜的錯了;若雲杜來人,手持利器,咱們最好……另做打算。」

甘夫人性子柔弱,可一旦做出決定,麋夫人也不會阻止。

既然她這麼說,那麋竺也不好再反駁。內心裡,他已經接受了麋夫人的說法。可是又不願相信,只得聽從了甘夫人的建議。於是,麋竺調轉馬頭,趕著馬車往回走,躲進了一片密林。

不一會兒的功夫,冬雨落下。

麋竺把一根樹枝銜在馬口中,站在樹下,向林外張望。

身上,披著一件蓑衣。冰冷的雨水打在臉上,卻好像沒有半點知覺……

大約過了半個多時辰,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一隊騎軍從雲杜方向飛馳而來,在密林外停下了腳步。

「人去了哪裡?」

「不知道……按照腳程,咱們應該在途中相遇才是。」

「是啊,我也正在奇怪,怎麼不見了蹤跡……你說,會不會是她們覺察到了什麼,所以……」

「不可能!」

一名騎士大聲道:「子仲不是個有心計的,兩位夫人也只是女流之輩,焉得知曉?」

「那怎麼辦?」

「咱們再往前走走,若是到漢水畔,仍不見蹤跡,再回去與廖縣長報知。」

「如此,那就再趕一程。」

騎隊繼續向前走,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遠遠的,只聽到隱隱約約的馬蹄聲響起,漸漸沒了聲息。

麋竺手腳冰涼,站在雨水中,半晌不動……好半天,他突然抹去了臉上的雨水,跑到馬車旁邊,跳上車梁。

「咱們走。」

「去哪兒?」

「往北,往西,往南……都可以,只要不是往東就好。」

「兄長,你……」

麋竺不離麋夫人,趕著馬車,冒雨向被行進。一直走出了二十餘里,他才停下了車仗……

「小妹,咱們該怎麼辦?」

麋夫人道:「兄長既然有了主張,何必問我?」

「我……」

麋竺嘴巴張了張,卻不知道該如何說才是。他追隨劉備整整十四年,可謂是盡心竭力,費盡了心思。連自家的產業都給搭了進去,可而今依舊一事無成。兄弟,成了階下囚,而自己,恐怕也是有家難回。這樣的感受,實在讓他不舒服。可要他說背叛劉備,卻又於心不忍。

甘夫人聽不太明白這兄妹的言語,好奇問道:「妹妹,你究竟是什麼意思?」

「姐姐,你以為皇叔如何?」

「皇叔……真英雄也。」

「我亦知皇叔英雄,可姐姐以為皇叔日後,可還能復起?」

「這個……妹妹,你怎麼看?」

麋夫人苦澀笑道:「姐姐難道不覺得,真正了解皇叔的人,非是曹操,而是曹朋?自皇叔遇到了曹朋,束手束腳,從未佔過便宜。而今,謀取江陵不成,他對荊襄士人的依賴必然更重。只是單憑江夏,卻難以阻擋。我以為,皇叔恐難在荊楚立足,到最後……必難有結果。」

「那我們……」

「姐姐,且不說咱們能不能再見到皇叔。

就算見到了皇叔,因為阿斗的存在,也會令皇叔手下四分五裂。為皇叔慮,也是為阿斗考慮,咱們最好還是別再回去。咱們不回去,二叔三叔他們,必然不會再和孔明先生抵觸,全心全意輔佐皇叔。說難聽一點,將來若皇叔失敗,只怕是難留下血脈,倒不如趁此機會離開。一來可以令皇叔不再為難,二來也能使皇叔血脈延續……我記得那曹朋說過,二哥如今在武威做事。咱們可以偷偷去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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