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藍的態度,同樣堅決。
說實話,去掉那一股子倨傲之氣的周不疑,在後世而言,絕對屬於是粉嫩粉嫩的小正太級別。特別是那一臉的茫然和無助,更能讓女人產生憐惜之情。呂藍從小就是一個人,用她的話說,很想有一個弟弟。可惜,這個弟弟一直沒有出現,卻有一個對她虎視眈眈的哥哥。
呂藍從不願意提起呂吉,似乎是不屑於提及。
她態度非常堅決,希望能把周不疑帶走。這麼一個孩子,就算放了,只怕也早晚被人所害。
周不疑的父母,把她託付給了劉先。
結果劉先來了一趟許都,把周不疑往許都一丟,瀟洒的去出任武陵太守了。兩年來,周不疑的家人幾乎未與他有過聯絡,其家人的親情,也就可見一斑。一個失去了用處的棄子,誰又會在意?恐怕連那位『宅心仁厚』的劉皇叔,也未必會再去重視周不疑這麼一個小人物。
許都,容不下他。
荊州,同樣容不下他……
這天下雖有九州之大,可是周不疑,又能去哪兒呢?
仔細想來,似乎也只有三韓可去。
曹朋有一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觸。
呂氏漢國使團,即將返回三韓,所以呂藍也趁機搬出奉車侯府,返回使團的駐地之中。就目前而言,呂漢使團已不再受人關注。所有人都緊張的盯著司空府,想要知道曹操的態度如何。
奉車侯府,也再次引起眾人的注意。
※※※
曹朋返回奉車侯府的時候,天已經很晚了。
他有些疲憊的在侯府門前勒馬停下,卻見杜畿匆匆跑出來,迎上前一把抓住了馬匹的轡頭。
「公子,有一位濮陽先生,在府中恭候多時。」
「濮陽先生?」
曹朋一怔,連忙下馬。
在許都,複姓濮陽的人不少。但是和曹朋有交情的,只有一個。
他匆匆走進府中,徑自來到後院書房。果然,濮陽闓正在屋中看書,濮陽逸和陸瑁兩人,則陪伴在他左右。
「濮陽先生,何故來此?」
曹朋連忙走進屋中,拱手行禮。
對於這位老者,曹朋也是頗為敬重。也許,濮陽逸的才學並不如那些歷史牛人們厲害,但他卻是第一個追隨曹朋鄧稷的幕僚。從海西返回之後,曹操曾欲徵辟濮陽闓為司空主簿。但濮陽闓卻拒絕了,反而選了在太學院授課。手中沒有了權力,濮陽闓活的非常自在和瀟洒……
已年過五旬,但看上去精神矍鑠。
老頭平日里教教書,帶帶學生,或者就是和那些名士清流們唱和。
閑來無事,則跑去找張仲景和華佗,求教養生之道。所以,別看五十多歲的人了,但頭髮烏黑,精神矍鑠。耳不聾,眼不花,走起路來也很有精神。那淡泊的生活,卻正合了道家長生之道。
濮陽闓呵呵笑了。
「阿福,我今日來,是有事相求。」
「請先生吩咐。」
「是這樣,我前些時候,聽到了你在毓秀樓的那些言論,心裡頓感好奇。
我一生,僅在中原游轉,起起伏伏,自認閱歷豐富。而今聽你說,這天地間竟然如此的廣闊,所以有些心動。只是太遠的地方,我恐怕也去不得……思來想去,聽聞三韓呂氏當家,便動了心思。我想去三韓走走,卻苦於無有門路。故而冒昧前來,還想請阿福你代為引介。」
許都城裡,直呼曹朋『阿福』的人不多。
除了曹操那幫人之外,也許只有濮陽闓可以這麼隨意的呼喚曹朋的小名。
論年紀,濮陽闓是長者;論資歷,濮陽闓是最早跟隨曹朋的元老。所以,對這麼一個稱呼,曹朋非但不覺得反感,甚至感到很親切。但若是換個人,恐怕他就可能會沉下臉,與人爭執。
「先生欲往三韓?」
「是啊。」
「先生可知,三韓生活甚苦……」
「苦,能苦過當年陳留食不果腹的日子?」
「這個……」
「呵呵,阿福啊,我已經想過來。
我這把年紀,留在中原,也不可能有什麼大作為。勿論司空還是你,手下而今人才濟濟。我這點本事,教人讀書,算算賬,看個家什麼的也許還成,可要說有大作為,已不太可能了。
三韓那邊偏荒,正需我等教化。
聽說,呂漢國主乃是呂藍大小姐?我當年在海西,也算是有些交情。去了三韓,想必大小姐總不至於讓我餓著肚子。不過,我去三韓倒也輕鬆,可安閑與子璋,卻多多少少不太放心。
安閑而今,已二十有三,子璋也有雙十。
總留在太學院里,不是個事情。我聽人說,阿福你過些時候要外放,不知能否帶上他們呢?」
安閑,就是濮陽逸,濮陽闓的兒子。
子璋便是陸瑁,他當初秘密雖濮陽逸渡江返回海西,而後又隨濮陽闓從海西,來到了許都。
曹朋,頓時明白了。
濮陽闓那裡是去增長見識,分明是為兒子鋪路。
其實,以濮陽闓和曹朋的關係,介紹濮陽逸和陸瑁隨行,也不算困難。問題是,曹朋這次若再外放出去,必然受到各方關注。恐怕連曹操,也會在他身邊安排人手。若如此,濮陽逸和陸瑁,能否獲得出頭之日?他剛才過來,和杜畿閑聊時,得知曹朋正在為三韓的謀士發愁。
濮陽闓不是個急智之人,更不是那種奇謀詭計百出的謀主。
但他勝在一個做事沉穩,有治理地方的經驗。而今,人常言海西能有今日,賴三傑之功勞。鄧稷曹朋,都不屬於三傑,他們是主持大方向的人。真正處理日常雜務的,就是步騭,戴乾和濮陽闓三人。那海西三傑所指,也正是此三人。而今,步騭已榮升武威太守,坐鎮一方。
戴乾,早在建安四年,孫策跨江而擊廣陵時,戰死於海陵縣。
剩下的濮陽闓,在許都太學教書。
算起來,曹朋虧欠濮陽闓許多……
濮陽闓去三韓?
曹朋不免有些猶豫。
濮陽闓笑道:「阿福莫擔心我,我身體而今好的很呢。
而且,我也不是獨自前往。前兩日周奇來我家中,與我談及三韓時,頗有嚮往之色。他而今在潁川書院授書,也頗有些屈才。所以,我準備邀周奇一同前往,至少可以相互為照應。」
周奇,曹朋的師弟。
但年紀卻比曹朋大很多。
他出身不高,是一介山民出身,甚至連寒門庶民都算不上。
但周奇確有才學,並有急智。
曹朋原本打算讓周奇隨同前往南陽,可是卻被周奇拒絕。看得出,他並非攀龍附鳳之人,想以自己的才學,搏取功名利祿。可問題是,以周奇而今的身份,想要獲得大用非常困難。
即便是獲得了大用,也會被人稱作是得了曹朋的照拂。
周奇是一個挺自尊的人,當然不想如此。若是他去了三韓,以周奇和濮陽闓兩人,至少能站穩腳跟。
「若如此,那朋拜謝。」
曹朋深吸一口氣,拱手向濮陽闓一揖。
而後,他看著濮陽逸和陸瑁,笑呵呵道:「安閑,子璋,實不相瞞,我很可能會前往南陽郡出仕。你二人若願意,就暫且在我身邊,充作從事。將來若有機會,我自會讓你們一展才學。」
濮陽逸和陸瑁也極為看重這次濮陽闓為他們爭取的機會。
兩人立刻躬身一禮,「我等願隨公子,效犬馬之勞。」
「那我明日就去找周奇,和他商量一下。」
「如此,有勞先生。」
曹朋把濮陽闓三人送出了府門,並喚來杜畿,讓他拿著自己的令牌,送三人返回家中。畢竟,許都夜禁,沒有令牌,他們是無法在長街上行走。而曹朋身為譯官丞,負責此次呂氏漢國使團的接待。所以,他手中持有司空府的通行令箭,可以在入禁之後,在長街上行走。
送走濮陽闓三人之後,曹朋回到書房。
周奇的事情,給他提了一個醒……
卧龍谷書院的學子,多為山民。這些人一輩子,都很難有出頭之日。既然周奇有這樣的想法,那其他人,會不會有這樣的想法?卧龍谷書院的學子,有幾百人。哪怕百分之一的挑選,也能湊出一些人手來。如果他們能在三韓獲得成功,豈不是能讓更多山民,有了奔頭?
想到這裡,曹朋立刻鋪開一張鹿紋箋,把他的想法寫出來。
待天亮以後,他會派人把這份信送往陸渾山,交給胡昭。想必胡昭也不會反對,那樣一來,至少可以解決呂藍手下人手不足的問題。畢竟,而今的呂藍,手底下實在是太缺乏幫手。
把這件事處理過後,曹朋總算是暫時了卻一樁心事。
雖說謀主仍未能得到解決,可是能為呂藍解決一些燃眉之急。呂藍手下,連負責日常政事的小吏都很匱乏。先把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