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257章 同宗

夏侯真也是個美人胚子。

只是給人的感覺,有些不太尋常。與黃月英的開朗、郭寰的機靈、步鸞的溫柔,乃至於包括呂藍那種略帶著一絲刁蠻的嬌憨相比,夏侯真更多的是一種沉默。一種說不清楚,道不明白的沉默。吳老夫人說她悶,倒也不是亂說。事實上和夏侯真接觸,會讓人感覺到壓抑。

「其實真小姐挺可憐。」

在行進的途中,曹暘和曹朋並行。

年級上,曹暘比曹朋大些。不過他能力一般,並沒有出眾之處。所以雖然也是譙縣曹氏族人,但功名不算太好。二十多,還是個軍侯。不過似曹暘這樣的曹姓宗族子弟,還有許多。

曹朋問:「此話怎講?」

向兩邊看了看,曹暘壓低聲音道:「曹都尉,你的馬,應該是夏侯將軍的照夜白吧。」

「是。」

「那你應該和夏侯將軍不算陌生。」

屁,老子見都沒見過夏侯淵!

不過曹朋不置可否,扭頭向曹暘看去。

曹暘說:「真小姐是夏侯將軍的侄女。夏侯將軍當年有一兄長,走的早,只剩下真小姐母女。

那時候夏侯將軍的情況也不甚太好,但為了照拂真小姐母女,他甚至把長子送給他人養活……我說的可不是夏侯伯權。說起來,伯權應該是次子……長子甚至連名字都沒有,如今生死不知。為此,真小姐背負了很大的壓力,夏侯夫人對她母女,也一直懷著一絲怨恨。」

「原來如此!」

「不過,夏侯將軍待真小姐母女很好。但越如此,真小姐……」

曹暘嘆了口氣,看了一眼前面的車仗。

「如今真小姐的阿娘走了,只餘下真小姐,日後定然更加尷尬。

真小姐人挺好,也很善良,才學也好。但長此以往下去,難免會生出事端,終究非長久事。」

看得出,曹暘對夏侯真懷同情態度。

他說的這番話,也是發自肺腑的感慨,原因嘛,很簡單。

以前夏侯真老娘活著,還有個依靠;可現在,她母親過世,就變成孤零零一人。夏侯淵即便對她在寵愛,也難免有照顧不周的地方。而且,夏侯淵常年在外,夏侯真整日接觸的,是夏侯淵的夫人,也就是環夫人的妹妹。這夏侯夫人對夏侯真有怨恨,她的日子怎能好過?

可惜,曹朋對此也無能為力……

※※※

從陳縣出發,沿官道繼續行進。

一天後,他們繞過了長平縣,直接從赭丘城(近河南西華所屬)旁穿行,直奔許都方向。

到第三天,車仗行駛到一個名叫辰亭地方。

這裡距離許都,也就是兩天路程。辰亭位於陳郡邊緣地帶,過了辰亭,就是潁川郡治下。準確的說,辰亭已經是潁川郡治下,歸屬於新汲縣所轄。但辰亭距離新汲,尚有六七十里的路。

天已經晚了!

這一路雖說是順風順水,而且在過了陳縣之後,治安明顯好轉。

但曹朋還是不敢掉以輕心,反而越發小心謹慎起來。

行夜路?

打死都不幹!

沒事也就罷了,萬一有事,那就是大麻煩。

更何況隊伍中還有個曹操的養祖母。當年曹嵩被殺,曹操血洗徐州。而今若出了麻煩,自家小命難保。

在表面上,曹朋並沒有去刻意迎奉吳老夫人。

甚至對曹楠,他也刻意隱瞞了老夫人的身份,以免曹楠露出什麼馬腳。

總體而言,老夫人對曹朋姐弟也很看重,一路上和顏悅色。可越如此,曹朋就越發小心謹慎。

「今夜,就留宿辰亭。」

「留宿辰亭嗎?」

夏侯恩雖說有些不滿,但老太太之前已經表明了態度,他即便是有所不滿,也不敢肆意妄為。

於是,隊伍便在辰亭官驛停下。

甘寧、郝昭指揮人馬安營紮寨,而夏侯蘭則派出斥候,打探四周。

老夫人自然不會居住在軍營之中,不過既然是官驛,自然也不需要擔心沒有住所。辰亭亭長恭敬的把老夫人一行迎入亭驛中休息,曹朋和闞澤兩人,也一同住在亭驛,負責警戒守衛。

「阿福!」

曹朋剛安排下了守衛,便被曹楠拉到房間里。

「你知道,今天老夫人和我說什麼了嗎?」

「說什麼了?」

曹朋疑惑的看著曹楠,搖了搖頭。

曹楠嘿嘿笑了,「今天,和老夫人說起了咱們的姓氏。老夫人說,咱們和司空說不定是同宗。」

「哦?」

曹楠說:「不過我馬上就反駁了老夫人。」

「你怎麼說的?」

「我說,咱們的先祖,和司空肯定不是同宗。老夫人就問我原因,我就把咱家的族譜告訴了老夫人。」

「咱家的……族譜?」

曹朋一怔,脫口而出道:「咱家有族譜嗎?」

「廢話,怎可能沒有族譜?不過那族譜一直是阿爹收藏,所以你沒有見過。等你將來長大了,能撐得起門戶了,阿爹才會讓你知道……不過,我卻看過族譜,嘿嘿,你都沒有見過。」

「你見過族譜?你又不識得字。」

曹楠一聽,頓時露出一絲怒色,抬起手在曹朋的腦袋瓜子上輕輕敲打了一下。

「我雖然不識字,可我不會問嗎?」

「問誰?」

曹楠呼了一口氣,輕聲道:「你足月的時候,阿爹帶著我,去舞陰請先生續族譜,把你的名字填上。我當時就在旁邊,看先生寫名字。然後我就問先生,我們那族譜上都有什麼人。

你猜先生怎麼回答?」

曹朋苦笑道:「這個我哪能猜到?」

「嘿嘿,先生說當年咱們祖上,也是鼎鼎大名的人物。」

「哦?」

「就是曹參曹丞相!」

曹朋聞聽,一個愣神兒。

「哪個?」

「就是興漢的曹丞相,曹參。」

「咱祖上,是曹參?」曹朋忍不住問道:「阿姐,你沒搞錯吧。」

「這我怎麼可能記錯?先生說,我阿爹是曹丞相第18代玄孫,而你就是第十九代……咱們是曹丞相第四代子孫的後裔,因為犯了事情,所以喬遷南陽,以躲避災難。所以,老夫人說咱們和曹司空同宗的時候,我立刻表示不贊成,還把咱家的族譜,和老夫人說了。」

曹朋目瞪口呆,看著曹楠半晌說不出話來。

曹楠如此,倒也情有可原。

別看她是鄧稷的妻子,可說穿了,骨子裡還是個小市民的性子。

曹楠知道曹操,但是卻不是特別清楚曹操的出身。鄧稷呢,也不會和她說這些事情,她也不會去隨意打聽。

問題是,曹操不也自稱是曹參的後代嗎?

「老夫人怎麼說?」

「老夫人倒是沒說什麼,只不過笑了笑。

咱祖籍是在沛縣,曹司空是譙縣人,怎麼可能是同宗嘛。不過我覺得,老夫人倒是沒生氣。」

曹朋輕輕拍了拍額頭,「沒生氣就好。」

他想了想,道:「阿姐,趕了一天的路,想來你也疲乏了。且先去歇息,明天一早還要動身。

不過,以後再和老夫人說話,可別亂說了。

老夫人的脾氣咱們不清楚,萬一惹怒了她,可是會有麻煩。」

曹楠不以為然,但並沒有反駁。

送曹楠去休息之後,曹朋抱著鄧艾,在軍營了巡視了一圈。

鄧艾似乎對軍營里的一切,都很感興趣。那雙烏溜溜的眼睛,好奇的左看看,右瞧瞧,不是嗬嗬嗬發笑。

曹朋腦袋裡有點亂,曹楠剛才和他說的那些話,讓他感覺有些突兀。

他還真不知道自己有這麼一份族譜,更不清楚自家祖宗,究竟是哪一位。一直以來,他都以為他的這個『曹』,並非曹操的『曹』。不過是偶然同姓,應該沒什麼關聯。沒想到……

原來,他的祖籍不是中陽山,而是沛縣!

這倒是真的有些出乎了曹朋的預料。

但又一想,即便是同宗,又能怎樣?說出去,還不是被人以為攀龍附鳳?再說了,曹操也未必肯認下這門親戚。按照曹楠的說法,曹朋是曹參的第十九代玄孫,也是曹參第四代子孫的分支。這中間差了十五代,隔了至少也有一二百年的時間,再親的親情,也都不復存在。

天曉得,曹操又是曹參的幾代子孫?

想到這裡,曹朋啞然失笑。

乍聽時,還真是有些激動。可細一想,也沒什麼。

劉備還是漢景帝的後裔呢,結果呢?到頭來不也是靠著賣草鞋為生?

同宗,可未必會同心……

所以還是別去想那些有的沒的事情,老老實實做好自己的本份,才是最重要。想到這裡,曹朋再次苦笑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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