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41章 只為那嬌憨笑靨

陳宮vs曹洪。

曹朋登上望樓,鳥瞰南城門戰場,但心思早已飛到了北城門外。

十一月二十七日,沂水、泗水等河流已築壩蓄水結束。呂布敗亡的日子,已為時不遠。

可一直到目前為止,曹朋也沒能想出一個妥善的法子。

原因嘛,很簡單。

呂布其實還是想偷生苟全,但陳宮態度堅決。

同時,呂布也不可能放下架子,真的向曹操低頭。後世白門樓上,呂布被擒之後曾與曹操說:我服了你,以後我們兩個聯手,我領騎軍,你統步軍,天底下還有誰再也無人能抵擋明公。

這句話乍聽,似乎並沒有什麼問題。

可你如果仔細琢磨,就能咂摸出一點不尋常的滋味。

你這還沒有投降呢,就想要獨領一軍?而且還是最精銳的騎軍……你統騎軍,曹操領步軍,那打出來的戰果又該算誰的呢?嘴巴上呂布願意臣服曹操,可是這心裏面,還是把自己看作溫侯。這就是一個位置的問題。呂布即便是被曹操俘虜了,也沒有能擺正自己的位子。

如此情況下,曹操又豈能饒過呂布?

不可否認,呂布武勇天下第一,這一點誰都不能否認。

而他統領騎軍的能力又強,臨陣變化,指揮方面甚至無人可以比擬。如果他是一員戰將,還好說一些。可問題是,呂布的野心太大了!而他的能力,從來都沒能和他的野心成正比。

說好聽一點,呂布是單純。

說難聽一些,他就是愚蠢……

為武將者,是單純;但逐鹿天下,就是愚蠢。

呂布,還沒有成為一個政治家的必要覺悟,厚與黑都做得不夠,偏偏又野心勃勃,不死若何?

這樣一個人,如何救?

且不說救了呂布之後,會和老曹翻臉;就算和老曹不翻臉,曹朋就能降伏得了呂布不成?

救了之後,如何用?

這問題一直困擾著曹朋,使他最終決定,放棄救援呂布。

不救呂布,只救他的家人……這個難度相對來說,還算輕鬆一點。從歷史的經驗來看,老曹應該並沒有危難呂布的家人,只是後來究竟是什麼結局,誰也不清楚。呂布沒有兒子……不對,有一個假子,但不足為慮。一群女人,威脅相對較弱,真救下了,曹操也不會翻臉。

可問題又來了,怎麼救?

遠處城樓下,喊殺聲震天介響;大營中,卻是肅穆而整齊。

曹朋到了曹洪帳下之後,除了他手中精選出來,經歷過曲陽之戰的三百銳士之外,余者盡數交付曹洪。在他眼中,一千多兵卒交出去似乎很可惜,但實際上卻卸下了一個老大包袱。

那些人,並非海西人,也沒有經過生死大戰。

說穿了,這一千多兵卒是由降卒組成,對曹朋並無太多歸附之心。

東陵亭有二百兵卒,曲陽尚有三百留守,而手中留有三百人,對曹朋目前而言,已足夠了!

他的身份和地位還達不到那種動輒上千衛隊的資格。

有這八百人,已經逾越了禮制。雖說亂世之中不需要在意那麼多的禮法,可他現在是曹操的手下,必須要考慮到曹操的想法。換句話說,他必須交出兵權!留有八百人,曹操不會在意,可如果留下幾千人,曹操肯定會有忌憚。遲早要交出去,倒不如爽快些,主動交出。

再說了,曹朋和曹洪關係親密,交給曹洪也算是交給了自家人。

曹朋這種爽利的態度,也著實讓曹洪開懷。接收一千七百兵卒後,曹洪便奏報曹操,由曹朋派人繼續執掌下相。道理很簡單,下相轉運的糧草,全都是曹朋提供,自然該由他執掌。

曹操不會駁了曹洪的面子,欣然答應。

旋即,曹洪以鄧范為別部司馬,假下相長事,坐鎮下相。

為什麼是鄧范?

而不是潘璋,夏侯蘭等人?

論能力,論才學,潘璋夏侯蘭,甚至包括王旭在內,都比鄧范強。

可別忘記了,鄧范還有另一個身份,那就是小八義之中的老五。換句話說,鄧范和曹朋一樣,那都是自己人。這種情況下,曹洪當然選擇更熟悉的鄧范,而非潘璋和夏侯蘭等人……

不過,曹朋沒有忘記為潘璋和夏侯蘭請功。

包括暫代曲陽長的步騭,統一被任別部司馬,也算是有了一個交代。

曹洪任命的別部司馬,可是比之前他們所任的別部司馬強。之前曹朋任他們別部司馬,不在朝廷登錄。可曹洪任的別部司馬,是軍職,在朝廷中有登錄,也算正式成為朝廷官員。

配二百石俸祿,比之早先,自然不同。

用一千七百人,換來眾人的前程,更能減少自己的麻煩,曹朋何樂而不為?

所以,潘璋和夏侯蘭,隨鄧范出鎮下相,曹朋只留下甘寧在自己身邊。十一月的徐州,天氣很冷。望樓下,三百悍卒身著黒兕披衣,跨刀執矛,背弓負箭,整齊而肅穆的立於周圍。

甘寧站在曹朋身側,已換下身上錦袍,改著黒兕披衣。

披衣,類似於一種披風的服裝,內著一件魚鱗鐵札甲。這魚鱗札甲,由2200枚鐵片製成,重四十餘斤。如果不是甘寧這種力大魁梧者,普通人根本無法穿戴。但即便是這樣一件鐵札甲,也不是人人都可以穿戴。曹朋奪取了下相之後,從庫府中得來這件札甲,贈與了甘寧。

「公子,何故不成聲?」

「我在想,該如何才能救出呂布家人。」

甘寧道:「這有何難,讓呂布把家人送出來不就是了?」

「哪有這麼容易!」

曹朋笑了笑,聲音放低,「呂布手下,心也不齊。況且呂布猶自存幻想,豈能輕易把家人送出?

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將他家人救出來,首先就是要保密。

還有一點,呂布……我救不得他!如何能使他絕了念想,終究是一樁麻煩事情,我尚未想出妥帖主意。」

「那……」

「此事不急,呂布尚未到山窮水盡之地,必然不會輕易相從。」

「山窮水盡?」甘寧問道:「那要等到什麼時候?」

曹朋揉著面頰回答:「也許,就在今晚!」

※※※

建安三年十一月二十九,天色轉陰。

一夜寒風呼號,氣溫陡降。至午時,鵝毛大雪紛紛揚揚灑落,徐州迎來了建安三年的初雪。

雪勢越來越大,在午後達到了極致。

狂風卷過雪花漫天飛揚,使得人們視線受阻。如此惡劣天氣,根本無法對下邳發動攻擊。於是曹操下令,暫休兵一日。待大雪停息之後,再做攻擊。同時下令各部兵馬,後撤十里。

下邳城南的軍營中,曹朋曹洪甘寧,以及正好輪休,前來找曹朋的典滿許儀,正聚集於大帳中開戰。一張四四方方的桌子,上面鋪著罕見的白鹿絨毯。白鹿絨毯上,擺放著一百零八張用玉石雕琢而成的麻將牌。這麻將牌透著淡淡的翡翠綠,一看就知道屬於那種名貴玉石。

曹洪坐莊,興高采烈的打出一張牌,咧大嘴笑道:「老子這把牌,贏定了。」

典滿紅著眼睛,惡狠狠道:「勝負尚未可知。」

甘寧一言不發,臉上明顯透著緊張;而許儀呢,一臉頹然之色,顯然是輸了不少……

「今夜,不安寧啊!」

大帳外,黑漆漆,寂靜無聲。

除了巡夜的巡兵之外,所有人都縮在帳篷里,不肯出來。

「公子,你說呂布會不會偷營?」

「不好說……不過不用擔心,營中早已做好了準備。如果呂布出城,那就是自尋死路。」

鄧芝低聲道:「那可有什麼頭緒?」

曹朋左右看了一眼,「我已命楚戈混入城中,那小子眼皮子活絡,想來可以找到機會。」

「但願得!」鄧芝呼了一口濁氣。

「我還是覺得,咱們這一次,有些冒險了。」

「冒不冒險,咱們都已經在這裡了。大丈夫恩怨分明,既知有危險,有些事情也必須去做。」

鄧芝頗為讚賞的點點頭!

東漢末年,國家這個概念並不明確,甚至有些模糊。

自古以來的家天下思想,使得人們首先考慮的,是『家』的感念,對『家』的忠誠。所謂忠貞,並不是沒有,但這個概念和國家的概念一樣,都很模糊。人們評判一個人的好與壞,首先是從『義』字考慮。這『義』又是什麼?其涵蓋的範圍很大,一時間也無法說清楚。

對父母的孝,對國家的忠,對朋友的情……

等等諸如此類的概念,都可以歸攏到『義』字當中。

子曰:君子之於天下也,無適也,無莫也,義之與比。

不管這個『義』自孔子傳至東漢末年,其含義出現了多大的變化,重義之人,總能令人敬佩。

軍帳中,有些喧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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