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真的累了。
城樓上嘈雜聲一直沒有停止,人聲鼎沸,呼喊聲不絕。可卻沒有能阻止曹朋進入夢鄉……
睡夢中,他彷彿回到前世。
盯著炎炎烈日,行走於都市之中,卻顯得茫然無措。
「曹賊,看你還往哪裡走!」
耳邊忽響起一聲呼喝,世界在一剎那間,彷彿凝固住一樣。抬頭看去,只見呂布立於高樓之上,渾身浴血。他手持方天畫戟,胯下赤兔嘶風獸,竟從那百米高樓之上,一躍而下。
「我贈你兵馬,你卻見死不救。」
說話間,呂布已到了跟前。只是沒等曹朋反應過來,赤兔嘶風獸和呂布一起,不見了蹤影。
貂蟬一襲薄薄輕紗,遮掩曼妙胴體。
「友學,救我……」
她朝著曹朋伸出手,曹朋剛要去抓,卻見一紅臉大漢驟然出現在貂蟬身後,手中一口明晃晃大刀。
「賤人,拿命來!」
「不要啊!」
曹朋大叫一聲,驀地從夢中驚醒。
額頭上,冷汗淋淋,衣衫已經濕透。
他坐在床榻上,大口的喘著粗氣。閉上眼睛,腦袋裡仍舊是亂鬨哄的,好像鍋碗瓢盆一起響,吵得他幾近瘋狂。
「拿水來,拿水來!」
隨著曹朋急促的叫嚷聲,從門廳外跑進來一名小校。
這小校,正是海陵精兵的屯將,翟冏翟彥明。曹朋入主海陵之後,見翟冏身手不錯,所以便讓他到了自己身邊。他捧著一碗水,緊張的看著曹朋,卻不知道該如何詢問。曹朋長出一口氣,接過了水碗之後,咕咚咕咚一口氣喝了個乾乾淨淨。燥亂的心情,似乎平息許多。
「彥明,什麼時辰了?」
「將近人定。」
人定,也就是亥時,差不多21—23點之間。
屋子裡,燭火有些昏暗,顯然是害怕吵醒了曹朋。
「這麼晚了?」
「是,周縣尉不讓打攪您,說是讓公子多睡一會兒。」
「周縣尉呢?」
「剛才在庫府中發現了兩萬支箭矢,周縣尉通知潘縣尉,帶著人在庫府中分發,很快就回來。」
「沒出什麼事兒吧。」
「一切正常。」
曹朋點點頭,擺手示意翟冏退出房間。
他把水碗放在身旁,坐在床榻上,努力讓平靜下來。他也說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做那麼一個古怪的夢,但他知道,那夢境里的事情,很有可能發生。歷史上,對於貂蟬的結局,眾說紛紜。但大體上也就是那麼幾種:一,貂蟬為呂布殉情;二,貂蟬被曹操收下;三,貂蟬被關羽收下;四,關羽爽過之後,認為貂蟬有礙他生命,逼死了貂蟬;五,貂蟬隱居。
這五種結局,都有可能發生。
但據曹朋的了解,至少在三國演義里,白門樓呂布被殺之後,就再也沒有提及貂蟬的事情。
究竟是哪一個結局?
曹朋也無法分辨清楚……
但根據後世許多種說法,第三種、第四種最有可能。
美女,英雄!
不過,如果貂蟬被關羽收了,那麼就應該在三國後期出現;可是,關羽被殺之後,貂蟬蹤跡全無。而以關羽好名如斯的性情,曹朋也不敢保證,他會收下貂蟬。畢竟在民國之前,貂蟬的聲譽似乎並不是特別好。被曹操爽?還是被關羽爽?亦或者隱居,亦或者是殉情?
曹朋覺得,不管是哪一個結局,都不夠完美。
貂蟬這樣的奇女子,理應有一個美好的結局……而且,貂蟬與曹朋有救命之恩,後來還有提攜之恩。兩個恩情加在一起,如果不能夠報答,曹朋實在是……可是,怎麼才能救貂蟬?
曹朋輕輕拍打額頭,陷入苦惱之中。
就在這時,忽聽門廳外一陣騷亂嘈雜之聲。
「何故喧嘩?」
曹朋站起身來,邁步往外走。
可沒等他走出門廳,就見翟冏領著一個小校,跌跌撞撞闖了進來。
「公子,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何故驚慌?」
那小校咽了口唾沫,結結巴巴道:「呂布命曹性引兵前來,所部人馬,已至曲陽三十里外。」
來得好快啊!
曹朋激靈靈打了個寒蟬,一把攫住小校的手臂,「可知道,有多少人馬?」
「下相八千兵馬,傾巢而出。」
「可是曹性為將?」
「正是!」
曹朋倒吸一口涼氣,快步衝出門廳。
周倉也得到消息,和潘璋匆匆登上門樓。
「公子,呂布來了!」
「我聽說了。」
曹朋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微微一笑,「不過是下相兵馬,僅止八千而已。鄧伯苗一場大水,幹掉了他六千人,如今八千兵馬也算不得什麼。對了,除了曹性之外,還有什麼人過來?」
小校連忙回答:「徐州別駕陳宮為軍師,隨軍出征。」
「陳宮啊……你是說陳公台?」
曹朋一開始還在微笑,可眨眼間,就變了臉色。
「正是!」
曹朋心裡不由得咯噔一下,連忙快步走上門樓。他站在箭樓垛口上,舉目向遠處眺望。只見黑茫茫平原上,看不到半點鬼影。寂靜的,如同是墳地一樣,令人心中陡生畏懼之意。
陳宮,來了?
曹朋之前,可說是千算萬算,偏偏沒有算到陳宮會隨軍出征。他甚至算上了張遼,算上了高順,惟獨沒有想起陳宮這個人。在他看來,陳宮是呂布身邊的謀主,不可能輕易離開下邳。
沒想到……
「傳我命令,全城戒嚴。
潘璋,你立刻返回東門,與鄧范小心防範。陳宮此人,詭計多端,絕不可以掉以輕心。」
「喏!」
潘璋插手,躬身應命。
待潘璋離去之後,周倉站在曹朋身邊,輕聲問道:「阿福,可是出了什麼岔子?」
松油火把上的火焰跳動,照映在曹朋的臉上。雖然看上去,曹朋很平靜。但隱隱卻勾勒出一抹陰霾。和曹朋接觸,也有一年多了。對於曹朋的性子,周倉也多多少少的,有些了解。
在周倉眼裡,曹朋有一點喜怒不形於色。
即便是遇到再危險的事情,他也很少流露慌亂。
無論是當初剿殺雷緒,還是後來平定海賊。周倉從沒有見到過,曹朋手足失措。而在剛才,雖然曹朋竭力的掩飾過去,但還是慌亂了那麼一下。從曹朋的眼睛裡,周倉捕捉到了……
看兩邊沒有人,曹朋點了點頭。
「我沒有想到,陳宮會過來。」
「那陳宮,很厲害嗎?」
周倉一直縮在海西,而且一直忙於屯田和水軍,所以對陳宮的事情並不了解。他聽說過陳宮的名字,但並不知道,陳宮的底細。這也符合他的作風,和他不相關的事,從不會關心。
「此人,是呂布的謀主。」
曹朋握緊拳頭,蓬的一聲,擂在垛口上。
「呂布之所以能坐鎮徐州,全賴此人出謀劃策。
他原本是曹公手下謀主,也是迎曹公入兗州的第一功臣。可後來不知為何,與曹公反目。興平元年,曹公興兵為太公報仇,就是這陳登聯合呂布,在兗州作亂,險些把曹公趕出兗州。」
周倉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臉上隨即露出凝重之色。
「伯苗之前定以『拖』字之策,是在沒有把陳宮算計進來的前提之下。若陳宮來了,我很擔心伯苗的分兵之計,能否實現。那陳宮不是莽夫,謀略過人。伯苗與之相比,怕嫩了些。」
「那咱們立刻召回伯苗?」
「來不及了!」
曹朋用力呼出一口濁氣,苦笑道:「曹性和陳宮,已至曲陽三十里外。估計子夜時分,即可兵臨城下。我倒是不擔心其他,只害怕伯苗和興霸見計策不成,會生出莽撞的行為……不管陳宮是否上當,他二人留在城外,始終能對陳宮產生一絲威脅。可如果他們一衝動……」
曹朋沒有說,衝動的結果會怎樣。
但所有的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那咱們怎麼辦?」
曹朋沉吟片刻,突然高聲喝道:「三軍聽真,全城夜禁,不得透出半點燈火。兒郎們藏身城後,所有人口中銜枚,不得發出半點聲息。若有人膽敢出聲,就地格殺,絕不容情!」
「三軍戒備,全城夜禁。」
「口銜枚,三軍噤聲……」
一連串的命令傳遞出去之後,站在城樓上往城裡看,只見整個曲陽在瞬間,陷入漆黑之中。
城頭的火把燈籠,也全部取下來,熄滅……
整個曲陽,在瞬間好像變成了一座死城,冷冷清清,鴉雀無聲,直讓人感到一陣莫名的恐懼。
曹朋依舊站在城垛口上,周倉立於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