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留的時候,曹朋搗毀了雷緒的老巢。
從雷緒的老巢里,他得到了一個錦匣,裡面除了馬蹄金之外,還有一副白絹。在白絹中,提到了一個名叫『成』的人,更提到了盱台(即盱眙,古時台音yi)雲山米行這個名字……
在海西的時候,曹朋一度以為,那個『成』就是王成。
但王成就是薛州,這個推斷旋即就變得無法成立。按照這個時代的通信習慣,如果王成就是寫白絹的人,那麼他的落款不應該是『成』,而應該是『州』。因為薛州和雷緒並非不認識,薛州不可能在他們的通信中使用一個化名。除非,薛州不想招攬雷緒,甚至提防雷緒。
這不符合習俗!
而且王成一直在海西。
海西,就是現在的江蘇省連雲港市灌南縣。
它位於淮水入海口以北,屬於淮北地區;而盱眙則在淮水下游,位於淮南地區。雖說相距並不是特別遠,可一屬廣陵郡,一屬下邳國。薛州又如何出現在淮南?他並不是一個商人,也沒有什麼商人的天賦。這一點從薛州在海西的情況,大致上能看出一絲端倪。如果換做陳升的話,曹朋倒是有可能相信。可是薛州……曹朋是萬萬不能相信,他會在盱眙做生意。
好吧,薛州並不是白絹裡面的那個『成』,那麼這個『成』,又會是誰?
當海西的事態平定以後,這個問題便開始困擾曹朋。
只不過,曹朋認為這個『成』和他沒有太大關係,所以也就沒有刻意去考慮,刻意去琢磨。
如今,當步騭提出想去盱眙的時候,雲山米行這個名字,就一下子浮現在他的腦海。
要不,去看看?
「兄長,咱們繞道一行?」
曹朋笑呵呵的問道。
能當得曹朋『兄長』稱呼的,也只有陳群了。
這一行人當中,如夏侯蘭和郝昭,曹朋都是直呼其字;而步騭呢,則是在其表字後,加上先生二字,表示尊敬。至於王買,曹朋對他的稱呼就更加隨意和親近,都是喚王買的乳名。
陳群笑道:「我亦久聞盱眙之名,今春方生,我等正可以藉此機會,前去一游。
聞破釜塘景色秀美……阿福,咱們索性在那裡停留一兩日。還可以泛舟破釜塘,你看如何?」
破釜塘,是位於淮水下游的一個淺水小湖群。
古時,破釜塘又名富陵湖。而在千年之後,這裡將會更名為洪澤湖……
曹朋倒是不太清楚破釜塘的來歷,自然也不清楚這破釜塘,就是日後的洪澤湖。事實上,他的地理知識並不是很好,前世雖知道洪澤湖的名字,可這洪澤湖究竟在哪兒?卻不清楚。
故而,他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
陳群這種文人騷客的情懷,倒是可以理解。
雖處戰亂年代,可並不會影響這些文人騷客們的心情。甚至由於戰亂,還會給他們增添許多素材。
君不見,大凡是瑰麗詩章,總伴隨著動蕩。
李白的詩詞雄奎,不正是因為他一聲飄蕩,又逢安史之亂?若無這些經歷,只怕他也未必能做出那許多瑰麗的詩篇吧。
「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曹朋微微一笑,與陳群答道。
陳群的興緻,在一剎那間,似乎變得高漲起來。
盱眙,位於淮水下游,是一座古城。
其地勢西南高,多丘陵,東北低,多平原。整個地勢呈階梯狀傾斜,其海拔相差足有220米。
故而在後世,盱眙有『兩畝耕地一畝山,一畝水田一畝灘』的說法。
時值初春,正是耕作之時。
一路走過來,可以看到農人們,在辛苦的耕作。
比起下邳等地的荒涼,盱眙還算安寧。只不過由於連年戰事,所以盱眙也出現了大量的人口遷徙。不僅僅是盱眙,整個淮南地區的人口,在短短數年之間,銳減三成,大都遷往江東。
不過,總體而言,倒也不算太荒涼。
盱眙的歷史很久遠,遠在春秋時期,盱眙名『善道』,屬吳國治下,曾經是諸侯會盟之所。
後來越滅吳,盱眙又成了越過的領地。
直至楚國東侵擴地至泗上,盱眙又成了楚國所有。
秦始皇一統華夏,實行郡縣制度,始建盱台……楚漢之交,盱台歸屬西楚東陽郡。秦二世二年六月,項梁擁立楚懷王的孫子熊心,也就是羋心為王,仍尊楚懷王,就是建都於盱台。
西漢年間,漢高祖在廣陵置國,歷經荊、吳兩個國號。
景帝前元三年,發生七國之亂。漢景帝廢吳國,將盱台改屬沛郡。後又被武帝改為臨淮郡所屬,成為臨淮郡的治所。東漢光武年間,臨淮郡被併入東海郡。不二十年,有改屬下邳國。
不過,由於戰亂等種種原因,下邳國歷經陶謙、劉備、呂布之更迭後,對於淮南地區的屬地,已無暇顧及……
總之,盱台是一個經歷過許多磨難的古城。
然則由於其地理位置的緣故,所以在整個兩淮地區,占居極為重要的地位。
曹朋一行臨近盱台後,便立刻派人前去通報。雖說只有兩百兵馬,可是在這個混亂的年代裡,卻足以引發出騷亂和動蕩。特別是當呂布對淮南地區失去約束力的時候,動蕩也就變得格外頻繁。兩百悍卒……如果真的發生衝突,那麼必然會對整個兩淮,造成巨大的危害。
曹朋很小心,也非常謹慎。
※※※
「海西曹朋請求過境?」
盱台府衙中,盱台長凝視門丁,疑惑問道。
「那個,曹朋是誰?」
「曹朋!」
花廳里,一個青年呼的起身,眼中登時閃過一抹冷芒。
「子善,你這是怎麼了?」
盱台長疑惑的看著青年,「你認識這曹朋嗎?」
「當然認得……不僅我認得,而且這曹朋,和夷石你,也有干連呢。」
「與我有何干連?」
「曹朋,就是那海西令鄧稷之內弟……此前在下邳時,此子曾與他人聯手,羞辱你家叔父。」
「啊?」
盱台長聞聽,勃然大怒。
「你說的就是那個在下邳鬧事,殺我叔父愛馬之狂徒嗎?」
「非此人,還能有誰?」
盱台長厲聲喝道:「如此狂徒,某焉能饒過?來人,備馬抬槍,隨我出城,將此狂徒斬殺。」
「慢!」
「子善,你欲為他求情嗎?」
青年哈哈大笑,「夷石,我怎會為他求情?我亦看那小子不過,然則他畢竟是海西令之內弟,而且我聽說,他受陳元龍徵辟,前往廣陵縣。如果你殺了他,只怕陳元龍不會就此罷休。」
「難道就這麼放過他?」
「焉能便宜他嗎?」青年眼珠子一轉,「夷石,我有一計,可好生羞辱此人,為你叔父出一口惡氣。」
盱台長精神一振,「子善,計將安出?」
青年在盱台長耳邊輕聲嘀咕了一陣,那盱台長連連點頭。
「若如此,倒也能讓他顏面無存,出我胸中一口惡氣……來人,傳我命令,曹朋所部人馬不得入城,在城外紮營。不過他嘛,可以放他進來。只是給我盯緊了,隨時將他的行動告與我知。」
「喏!」
盱台長咬牙切齒道:「我若不讓他難看,焉能罷休?」
他和青年相視一眼之後,忽然間大笑起來……
※※※
「不讓兵馬入城?」
曹朋不由得眉頭一蹙。
陳群則問道:「若如此,那紮營物資,應由他盱台供應吧。」
夏侯蘭一臉怒色,「沒有!他派人告知,說是當春初耕,縣衙庫府內輜重匱乏,讓我們自行解決。」
「自行解決?」
曹朋詫異的問道。
按道理說,兵馬經停縣鎮,的確是有不許入城的說法。
但這個規矩,基本上是視情況而定,完全有地方官吏掌握。對此,曹朋倒也沒有太過在意。
只是這紮營輜重自行解決?
卻有些過分了!
這並不是行軍打仗,而是普通的經停。
一般來說,地方官府若不許兵馬入城的話,會協助對方安營紮寨。
曹朋看了一眼陳群,而陳群則面露沉思之狀。
「盱台長叫什麼名字?」
「回先生的話,那盱台長據說是新就任,名叫宋廣。」
「呃,原來是他……」陳群扭頭向曹朋看去,笑呵呵道:「賢弟,只怕你有麻煩來了……這宋廣的叔父,就是宋憲,也就是之前在下邳,被你折了麵皮的人。我估計啊,宋廣是要為他叔父出一口氣,所以故意刁難。如果我猜測不錯的話,你們就算出錢,也買不來輜重。」
曹朋眉毛挑了挑,重重的哼了一聲。
沒想到,會遇到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