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27章 啟程

建安二年八月末,曹操在許都,誓師伐逆。

以汝陰太守滿寵為先鋒,統八千人屯紮汝陰;又以郭嘉為軍師祭酒,司空曹掾董昭為司馬,命裨將軍徐晃,平虜校尉于禁,離狐太守李典,各點一萬精兵,兵分三路,征伐袁術……

曹操自領中軍,命典韋許褚各領虎賁虎衛二軍出征。

同時,鎮東將軍劉備、左將軍呂布以及烏程侯,漢明將軍孫策,分別起兵,直撲壽春而來。

一時間,天下振蕩!

雖說曹操此前身經百戰,可這一次,性質完全不同。

曹操這叫代天討逆,自然務求一戰而勝。不僅僅是要打贏,而且還要贏的漂亮,贏得乾脆。

不如此,不足以體現出漢室威風。

有人稱讚,自然也就有人冷嘲熱諷。袁紹雖然沒有說什麼,卻擺出一副坐山觀虎鬥的架勢;而荊州劉表也不甚開懷,雖有心出兵襲擾一下曹操,但考慮到名聲,他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三萬大軍,浩浩蕩蕩出征。

而就在曹操率部征伐袁術的當天,一行車隊,悄然離開許都。

※※※

朝廷的委任,終於發出。

任鄧稷為海西令,即日前往海西赴任。

這海西縣,就是後世江蘇省連雲港市的南大門,灌南縣。

漢武帝太初四年,在海州之南佰二十里,置海西侯國,是當時貳師將軍李廣利的封邑。征和三年時,李廣利降匈奴,海西侯國遂改置為海西縣。初為東海郡治下,後歸屬廣陵郡。

濮陽闓的年紀也就在四十齣頭,但由於種種原因,看上去頗為蒼老。

他生於陳留,如今在外黃縣做教書先生。說實話,如果不是有荀彧的推薦,濮陽闓也未必就能看得上鄧稷。性子嘛,偏沉冷,不太喜歡說話。平時沒事兒的時候,就是在房間里看書。

寫的一手好書法,生平最好《春秋》。

用郭嘉的話,濮陽闓好六國之風,喜讀韓詩。

這個韓詩,指的是戰國時期的韓國。詩經里不是有《鄭風》,《韓風》嗎?縱觀整冊詩經,濮陽闓只讀韓詩。因為,陳留就是當年的韓國國都所在。濮陽闓長以為,自己是舊韓遺民……而且,他擅長《周禮》,一舉一動,都要求很嚴格,是一個極其注重禮法的老夫子。

曹朋在濮陽闓面前的時候,總覺得壓力巨大。

看到他,曹朋就會想起後世的那些老學究。面容古板,不喜言笑……

就連鄧稷最開始的時候,也是抱著一種千金買馬骨的想法。雖說曹朋一頓斥責,把他點醒,可他並不認為,濮陽闓能有多厲害。人常說,人有氣場!濮陽闓就有這樣一種氣場。你站在他的跟前,哪怕他一句話都不說,你也會感受到沉重的威壓。是正氣?說不太准……反正讓人感覺很有壓力。曹朋今生前世,也算是見過不少世面,但猶自感到有一些緊張。

這麼一個老夫子,想必不一般啊!

這就是曹朋在見到濮陽闓時,產生的第一個念頭。

濮陽闓本已決定舉家遷往廬江,投奔他當年的好友。但由於荀彧出面勸說,他這才打消念頭。

他對鄧稷說:「公此去海西,某亦可隨行。

不過如果我提出好的建議,你不接受,而且又無法給我一個合適的理由,那我就會自動請辭。」

這句話,頗有孫子兵法『將聽吾計,用之必勝,留之;將不聽吾計,用之必敗,去之』的意思。你既然要我幫你,那就得聽我的主意。如果你不聽,又找不出理由,那我就離開。

聽上去,似乎是在威脅鄧稷。

可仔細一想,濮陽闓這樣做,也不是沒有他的道理。

畢竟他年歲已經大了,在中原又沒什麼發展。你如果願意聽我的,我還可以幫你。但如果你不願意聽我的,那我又何必留下來,耽擱時間呢?濮陽闓膝下有子,他必須為自己的兒子做打算。大家醜話都說在明處,合得來就在一起,合不來各奔東西,誰也別委屈了誰……

鄧稷初時感覺很不舒服。

但轉念一想,似乎也沒什麼大不了。

你主意好,我就聽;你主意不好,我就不聽。

如果你要堅持我認為是錯誤的事情,那對不起,大家散夥就是。

於是,鄧稷便答應下來。

而曹朋從濮陽闓的這番話里,卻聽出了不尋常的味道。如果一個人不是真有本事,焉能說出這樣的話語來?有本事的人,性子都比較古怪;沒有本事的人,才會維維是諾,言聽計從。

鄧稷需要的是一個幫手,而非跑腿。

如果濮陽闓沒有自己的主意,那鄧稷要他,又有何用?

只濮陽闓這一番話,就足以讓曹朋,對他刮目相看……濮陽闓還有個兒子,名叫濮陽逸,比曹朋小一歲。此次,濮陽逸並沒有跟著濮陽闓一起過來,而是被濮陽闓安排著,去了廬江。

很顯然,濮陽闓自己也不是很看好鄧稷。

也許,在他的想法里,鄧稷肯定是不可能忍受得了他。而他呢,可能用不了多久,就能走。

所以把濮陽逸送到廬江的好友家中。

鄧稷對此,也是無可奈何。

人家願意幫他,已經是給足了面子;總不成還要買一送一,未免有些說不過。

對此,曹朋同樣,無能為力……

※※※

濮陽闓來到曹府之後,依舊錶現的很孤僻,不愛與人交談。

大部分時間,他都是在認真的閱讀海西縣的那些公文和資料。比如當地的人情風物,比如那裡的氣候條件……鄧稷呢,每天都會帶著曹朋前去問安。即便濮陽闓對他不太理睬,也沒有流露出半點不滿之色。曹朋跟著鄧稷,也在暗中觀察濮陽闓,試圖尋找他的破綻……

只可惜,濮陽闓清心寡欲。

不好女色,也不好錢帛,生活上更像是一個標準的苦行僧。

每天早上天不亮起床,鍛煉一下身體,然後在書房裡讀書。午飯過後,他會小睡一下,時間不超過半個小時。睡醒後,就開始閱讀公文卷宗。晚飯後在附近散步一個小時,回來後洗漱,就寢。用句比較時髦的話,就是隨著太陽勞作,隨著太陽休息,生活很有規律。

這樣一個人,的確是不太好招攬啊!

而鄧稷的那位同鄉鄧芝,書信已經派人送過去,至今仍沒有回覆。

鄧芝能不能過來?尚在兩可。

說句心裡話,曹朋對對鄧芝過來幫忙,也不是特別有信心,只好把精力都放在了濮陽闓身上。

時間過的飛快,一眨眼間,曹操起兵了!

與此同時,朝廷的任命也送抵曹府,任鄧稷為海西令。

就如同郭嘉所說的那樣,滿寵那邊沒有為難鄧稷。相反,在得知鄧稷要去海西的時候,滿寵還很高興。與曹操派去的使者,說了許多鄧稷的好話。曹操也因此,最終下定了決心。

曹汲,已經在河一工坊上任。

家中只剩下張氏母女,還有剛滿月的小鄧艾。

鄧巨業夫婦,留在許都曹府之中。本來,曹楠是想要跟隨鄧稷一同去海西縣。可考慮到她剛分娩,小鄧艾又小,離不開娘親,所以被鄧稷拒絕。除此之外,曹府里還剩下十個婢女,以及十名家將。周倉、夏侯蘭帶著十名土復山的好漢,隨同鄧稷一同前往海西縣赴任……

曹朋也隨著鄧稷一同前往。

雖然鄧稷本意,是希望曹朋留在許都,設法拜入一位名師門下。

可曹朋卻堅決不同意。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

我隨姐夫一起去海西,可以增添更多的見識。《詩》《論》我已經可以通讀下來,如今正在讀《尚書》。如果我有不懂的地方,可以求教姐夫,也可以求教濮陽先生,他定會教我。」

曹朋說罷,還向濮陽闓看去。

濮陽闓面色沉冷,一副冷冰冰的表情。

不過,從他那一閃即逝的眸光中,曹朋讀出了一絲讚賞。

「如果小公子問我,我知無不言。」

鄧稷這段時間,也一直和濮陽闓接觸。

濮陽闓看上去冷冰冰的,性子也很古怪。但說起學問,他的學問可是要比鄧稷,更加紮實。

畢竟是教過書的人,對傳統的《詩》《論》理解,遠非鄧稷可以比擬。

如果濮陽闓願意教曹朋,鄧稷也沒有意見。但鄧稷也有一個底線:曹朋不能拜濮陽闓為師。

為什麼呢?

說到底,還是濮陽闓的名聲不好。

阿福這麼聰明,將來一定要拜一位大人物為師才行!

鄧稷是吃夠了沒有名師的苦處。早年他修刑名,如果能有一位名師的話,也不至於混的凄慘。

曹朋倒是明白鄧稷的想法,而他心中,其實早就有了一個人選。

但是,他不知道那個人,是否願意收他……

迎著黎明的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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