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58章 宛城之何去何從

曹朋的個頭,剛到魏平下巴。

血霧噴濺在他的臉上,也不見曹朋伸手擦拭。一抹血珠子,順著刀口如玉珠滾盤似地滴落……

只是他的表情,卻依舊平靜,絲毫沒有任何波瀾。

漢環刀在手中滴溜溜打轉,啪的將魏平拍翻在地。曹朋緊走兩步,伸出手抓住一匹戰馬的韁繩,翻身上馬。這所有的動作,都是在一群荊州兵的注視下完成,可是卻沒有一人阻攔。

都傻了!

魏平,居然死了?

這小孩兒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好像鬼魅一樣,出現的無聲無息。

巨大的恐懼,在一剎那間,籠罩在荊州兵的心頭。以至於曹朋上馬擎刀,沒有一個人反應過來。

「魏大哥,還不走!」

曹朋在馬背上一聲大吼,總算是讓魏延清醒過來。

左手刀呼的飛出,在空中旋轉,正劈在一個荊州兵的面門上。不等那荊州兵發出慘叫,魏延雙手握緊龍雀大刀,刀光閃閃,罡風陣陣。每走一步,口中必發出一聲暴喝。每一聲暴喝,手中龍雀必帶著雷鳴般的刀嘯聲劈落。鋒利的龍雀,撕裂了荊州兵的衣甲,奪走他們的性命。

一步殺一人,或許有些誇張。

但十步殺一人,卻是綽綽有餘……

一個已經達到了易筋階段的武將,若拚命的話,可未必會輸給那些一流武將。所謂一夫拚命,萬夫莫敵。魏延的武藝本就高出這些荊州兵一大截,再加上魏平詭異的被殺,令荊州兵魂飛魄散。所以當魏延大開殺戒之後,荊州兵幾乎沒有做出任何反抗,齊聲吶喊,扭頭就走。

將是兵之膽!

這句話並非無的放矢。

魏平固然比不上魏延,可是在荊州兵里,確是兵王,是主將。

現在,主將都死了,還打個屁啊!

曹朋縱馬衝鋒,單手握刀,迎著荊州兵衝去。他的刀法,不像魏延那種大開大闔,卻顯得格外詭異。白猿通背中,有一門專門的刀法,叫做天罡刀。走的就是輕靈路子,殺人只用刀口三寸,絕不會施以劈斬。如果是在平時,曹朋衝鋒就是送死。可現在,荊州兵已經失去了魂魄,這痛打落水狗的事情,曹朋絕不會輕易放過。在這個時代,不是殺人,就是被人殺。任何的憐憫都會帶來殺身之禍!曹朋與鄧稷說了農夫和蛇的故事,那他絕不會去做那愚蠢的農夫。

連殺兩人,血染衣甲。

曹朋衝到魏延身旁,剛要開口,卻見魏延一把抓住轡頭,翻身跨坐馬背之上。

「魏大哥……」

「我們快回去!」

魏延心中悲憤,也顧不得誇獎感謝曹朋,催馬就走。

曹朋身體瘦小,也不是很重。而這匹馬,顯然不是曹朋那匹駑馬可比,馱著兩個人,速度絲毫不減。

夜風很大,迎面吹來,讓人睜不開眼睛。

曹朋剛要說話,凜冽的罡風迎面灌入口中,險些讓他岔了氣。

魏延的臉色很凝重,縱馬狂奔。

突然間,他猛然一提韁繩,勒馬停下。

「魏大哥,怎麼不走了?」

魏延沒有說話,只是鐵青著臉,坐在馬上一動不動。

曹朋順著魏延的目光看去,就見遠處火光衝天,幾欲照亮半邊蒼穹。

「那是夕陽聚!」

「我知道。」

曹朋頓時緊張起來,大聲喊道:「魏大哥,我們快過去啊。」

「晚了!」

魏延口中呢喃,牙關緊咬。

這麼大的火,肯定是早有預謀。魏平先殺了斥候,然後又派人求援……把自己調出來以後,營寨幾乎空了。魏平既然反了,那一直由他訓練的鉤鑲手,也就是校刀手,肯定跟著造反。

魏延了解魏平,不如魏平對他的了解深刻。

但他知道,單憑魏平一個人,絕沒有膽量做這樣的事情。那麼在魏平身後,一定還藏著黑手。

紅樹林的荊州兵,也證明了這件事是有組織,有預謀的伏擊。

再算上之前黃射突如其來的命令,更說明了一切問題……黃射,一定是黃射!

「魏大哥,我們快過去啊,我姐夫和虎頭都在那邊。」

魏延猶豫了一下,咬咬牙,剛要縱馬衝過去。忽聽夕陽聚方向傳來一陣陣馬蹄聲。風聲很大,可蹄聲卻清楚傳來。魏延臉色一變,二話不說,撥轉馬頭就走。

曹朋急了,「魏大哥,停下來……魏延,你給我停下來,我要去救我姐夫!」

「住口,鄧節從已經死了。」

「不可能,我讓虎頭保護他的,他怎可能會死。」

「我軍中何時有過騎軍?剛才的馬蹄聲,說明有很多騎軍!如果夕陽聚營地的戰事沒有結束,那些騎軍怎可能過來?」

「不會的,不會的……虎頭一定會保護姐夫!」

曹朋一下子懵了!

什麼冷靜,什麼謹慎,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上一世,他未曾保護好家人;難道這一世,他還要面臨這樣的命運?短短月余,曹汲一家人對他的關愛,曹朋無法忘卻。他答應過姐姐,一定要保護好鄧稷。可現在……他又該如何向家人交代?

魏延有些不耐煩了,抬手用刀柄的繯首啪的敲在曹朋的脖子上。

曹朋的嘶喊聲戛然而止,軟綿綿癱在魏延的身上,再也沒有反抗。魏延扭頭又看了一眼夕陽聚,一咬牙,揚鞭催馬,急馳而去……

※※※

也不知昏迷了多久,曹朋幽幽醒來。

刺眼的陽光,照的他有些睜不開眼。他下意識的抬起手,想要遮擋住陽光,耳邊一陣陣鳴響。

用力的甩了甩頭,曹朋總算清醒過來。

「這是哪兒?」

「宛!」不遠處,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我們現在是在宛城境內。」

宛城?

曹朋一個翻身爬起來,順著聲音看去,就見魏延坐在不遠處的一堆篝火旁,正安靜的烤著一塊不知道是什麼動物的肉。曹朋站起身,再次用力的甩了甩頭,他疑惑的看了看魏延,又向四周巡視。一條潺潺的小溪,在不遠處流過。斜陽的日光照在溪水中,波光鱗鱗,泛著一抹血色的光。

一頭好像野豬似地動物,倒在血泊中。

想必,是魏延所殺……

「現在是什麼時辰?」

「馬上就到酉時……這裡距離夕陽聚有些路程,周圍也沒什麼人家,我們基本上沒有危險。」

我怎麼會在這裡?

曹朋逐漸清醒過來,突然暴怒的吼道:「我要回去找我姐夫!」

「你姐夫,已經死了。」

魏延抬起頭,白凈的臉上,還沾著粘稠發黑的血污。一雙眸光,顯得格外陰冷,在陽光的照映下,透出一絲寒意。

「你回去能幹什麼?回去送死嗎?」

「可是我答應過我姐姐……我要回去,我姐夫不會死!」

曹朋說著,扭頭就要走。

魏延伸手抓刀,從篝火中挑起一根木炭,呼的砸向曹朋。曹朋根本來不及躲閃,被那木炭砸中,撲通一聲就摔倒在地上。

「你幹什麼!」

「我答應過鄧節從,會好好照顧你。

所以,我絕不會讓你回去送死……」

曹朋一下子怒了。

他爬起來,手指魏延罵道:「你這個膽小鬼,口口聲聲說什麼袍澤之情,手足之情。可你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袍澤兄弟被殺,卻連回去的勇氣都沒有。義陽武卒,你配的這稱號嗎?」

「住嘴!」

魏延猛然抬起頭,厲聲喝道。旋即,他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彷彿自言自語道:「義陽武卒,已經沒了……」

曹朋清楚的看到,兩行熱淚,奪眶而出。

順著魏延那張沾滿血污的臉上滑落,無聲的滴在篝火中……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是為不智。

魏延一死又有何妨?可我若死了,誰又為我那些兄弟報仇?他們不能白死,我不能讓他們白死!」

說著話,他猛然抬起頭,凝視著曹朋。

「阿福,我們去投曹公吧。」

「啊?」

「唯有曹公,才能助我報仇雪恨;也唯有曹公,才有能力對劉表施壓,讓他交出那黃射來。」

魏延的臉上,突然多出一抹絢爛光彩。

「對,我去投曹公……他如今就在宛城,說不定會即刻出兵荊州。到時候,我願為馬前卒,踏破荊襄九郡,為我那些兄弟,討回公道!阿福,你和我一起去吧,咱們去投奔曹操!」

投奔曹操?

魏延不是仰慕劉大耳已久,怎麼突然要投奔曹操?

當然了,此時的劉大耳名聲尚不顯赫,還沒有掛上劉皇叔的頭銜。他的影響力,也僅限於徐州地區……哦,可能涿郡那邊也能有些根基。不過要說到名揚天下,似乎還遠遠達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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