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長七尺。
典型的繯首刀制式,重約三十六斤。
不過這裡的尺,指的是漢尺,也就是160厘米長短,刀莖長兩尺,末端繯首內有龍雀圖案。
刀上還刻有銘文:延熹二年七月己亥造廿湅大刀吉太尉黃瓊。
「黃瓊是誰?」
曹朋疑惑的看著王猛,又看了看曹汲。
「哦,黃瓊就是黃世英,出身江夏黃氏。順帝時曾為尚書令,後來還當過太常。延熹元年時,曾因日食而被罷免了官職,同年復出當了大司農。延熹二年,他又被升遷為太尉,死後贈車騎將軍。
這把刀就是延熹二年時,江夏黃氏族人為慶賀黃瓊復為太尉,專門打造而成。一共二十把,除黃氏本族保存的三把之外,可能只剩下眼前這一把了……一晃,可是整整過去了十二年。」
「王伯伯認得這把刀?」
王猛點點頭,「當年大將軍曾以此刀征戰南陽郡。後來大將軍戰死,這把刀也就隨之下落不明。」
王猛口中的大將軍,是當年太平道起義時,南陽郡大將軍張曼成。
「如果不是大將軍告訴我,我哪裡會知道這麼多事情?」
曹朋恍然大悟,「那它怎麼會在這裡?」
曹汲笑道:「這還得感謝你姐夫。如果不是他把武庫中殘破兵器拿來讓我修理,也不可能發現它。張……死後,這把刀可能就被官府收沒。只是沒人知曉它的來歷,隨手丟在武庫當中。我前兩天和你王伯伯整理那些兵器的時候,無意中發現了這把刀……保存的很不錯。」
這種事,似乎司空見慣。
黃巾起義之後,往往是戰鬥剛結束,戰利品還沒來得及清點,敵軍復又襲來。幾乎南陽郡的沒一個村鎮城市,被叛軍和官軍反覆爭奪。到後來,乾脆把來不及清點的武器扔進武庫,也沒有人去專門清查。黃巾之亂平息之後,便陷入了董卓之亂;而後諸侯征伐越來越激烈,以至於堆積在武庫里的軍械,許多到後來就成了破爛。專門去修理,花費不小,還不如購買新的……再往後,荊州戰事平息,武庫里的軍械更不被人重視,甚至沒有人去清查。
如果不是蒯正突然要清理武庫,可能這把龍雀大刀,也不會被人發現。
再過幾年,這些銹跡斑斑,已經沒有用處的軍械,必然會被處理掉,或回爐,或丟棄……
「這支龍雀的底子不錯,原來就是一把寶刀。
你爹又把它修理了一下,比從前更鋒利許多……我跟你爹商議,把這支龍雀就交給你使用。」
「讓我用?」
曹朋看著這把豎起來,已過了他眉毛的龍雀大刀,不禁苦笑起來。
「王伯伯,你看我現在這樣子,能使得動嗎?它立起來都快趕上我的個頭了,我怎麼使用?
再者說了,它這重量,我就算能舞得起來,估計沒兩下也就沒力氣了,到時候只能眼睜睜的等著被殺。還是讓虎頭哥用吧,他力氣大,個頭也長得快,估計到明年就可以拿他殺敵了。」
看了看龍雀的長度,又看了看曹朋的個頭。
王猛也只得點了點頭,表示贊同。其實,內心裡他當然希望王買能有一把趁手的兵器。可這把刀畢竟是曹汲修理出來,王猛也不好意思開口討要。既然曹朋自動讓出,他也就不再客氣。
「如此,我代虎頭多謝了!」
「伯父你太客氣了,咱們雖非一家人,卻勝似一家人。虎頭哥如我兄長一般,給誰不是用呢?」
「說的是,說的是!」
曹汲也在一旁笑呵呵的說:「朋兒別難過。等你個頭長高了,爹再給你打一把好刀。」
曹朋呵呵笑道:「如此,就麻煩爹了!」
他倒是真的不著急,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拿著把刀上去,估計也是被人砍的命。再者說了,曹朋還留著後手,並不急於展露出來。有些技術,即便是現在告訴了曹汲,也未必能立刻見效。畢竟曹汲這些年來多以農具為主,在打造兵器方便,他的技藝還需要進一步提高。
不過,曹汲能修復龍雀,甚至使其質量更進一步,說明他已經達到了一定的程度。
中午吃飯的時候,曹朋看似無意的問了一句,「王伯伯,你覺得我爹這水準,到何等地步?」
王猛咬了一口餅子,「你爹的手藝不差,只是在這小地方,恐怕難有提高。」
「哦?」
「你想想看,這小小縣城,能有多少機會讓他練手?
這次如果沒有叔孫,你爹也得不到這種機會。可是這縣裡頭也不可能總有刀劍修理,想要再進一步,你爹就必須要專門打造刀劍。可這種活計,就算叔孫幫忙,怕也落不到你爹身上。」
「為什麼?」
「大宗軍械製造,那有專門的作坊。
而單件打造,你爹又沒什麼名氣,誰會來找他打刀?棘陽這種小地方,誰會出大價錢,找一個沒名氣的人打造兵器?要以我說,你爹的手藝不差,但想要再進一步,還需要尋找機會。」
曹朋沉默了!
王猛說的的確是有道理,棘陽實在是太小了……
「伯父,你說我爹的手藝,能否在許都立足?」
王猛聞聽,驀地抬起頭。
「阿福,你的意思是……」
曹朋笑了笑,「我沒別的意思,只是隨便問問。
但就像您說的那樣,我爹的手藝要想獲得提高,就必須獨立打造兵器。只是我不知道,我爹現在這手藝,能不能在大城市裡立足……我是覺得,陛下方定都於許,說不定是一個機會?」
王猛頓時沉默了。
去大城市嗎?
「阿福,咱們也可以去襄陽。」
他試探著問了一句,曹朋卻沒有接話。
「對了,姐夫這兩天好像很忙啊。」
曹朋突然站起來,走到曹楠跟前,看似無意的問道。
曹楠愣了一下,「的確挺忙的……這兩天回來便睡了,連話都說不上一句。」
「姐,我聽說劉荊州往棘陽派兵了?」
「派兵?」
曹汲眉頭一蹙,「好端端為何要往這邊派兵?難道要打仗了嗎?劉荊州不是剛與小張將軍結盟,派兵作甚?」
「我哪知道……是鄧范說的,江夏兵曹史如今就在九女城駐紮。
我估計姐夫最近忙,就是這件事情……如果真的要打仗,那我估計棘陽這邊,也不太安全。」
「老曹,我們去許都吧。」
王猛沉聲道:「阿福說的沒錯,如果打起仗來,棘陽這地方未必安全。劉荊州能讓出宛城,我看未必會輕易讓出棘陽……天子定都許昌,咱們現在過去的話,說不定也是個好機會。」
曹朋扭頭看了王猛一眼,卻見王猛朝他笑了笑。
而曹汲卻眉頭緊蹙,「剛安生下來,這就要走嗎?再說了,為何去許都,我看襄陽也不差嘛。」
「襄陽,未必容得下咱們。」
王猛頗有深意的做出了回答,而曹汲似仍有些猶豫。
「叔孫如今剛得了縣令的器重,這時候走,他恐怕不會答應吧。」
張氏好像也有些不舍,期期艾艾的插了一句。
「要不等叔孫回來,探探他的口氣?」曹汲輕聲道:「若叔孫沒有意見,咱們搬走也無妨。」
「哈,我只是隨便說說……他娘的,都這時候了,虎頭怎麼還沒有回來?」
王猛沒有繼續在討論下去,起身嘟囔著離去。
他這個人有點莽,有點直,但並非沒有心眼兒。看得出來,現在還不是討論搬家的時候。可能曹朋有這樣的心思,可曹汲也好,張氏也罷,還有曹楠,以及鄧稷,都不太同意搬走。
王猛不清楚曹朋的想法,不過也猜到曹朋似乎想離開棘陽。
什麼原因?
王猛不清楚,但他願意幫曹朋一把。
先種個種子再說,等機會成熟了,也就水到渠成。
曹朋心裏面,對王猛非常感激。
他的確是想要離開棘陽了……重生以來,自己似乎過於謹慎。所在這小小的鄧村,能有什麼作為?
走出去,只有走出去,才會有更廣闊的空間。
大丈夫需有功名,否則碌碌一生!
曹朋吃罷飯,便回到自己的房間里讀書去了……
午後,王買回來了。
他中午和鄧范在外面吃飯,還喝了一點酒。
「阿福,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喜歡張家小姐?」
王買衝進曹朋的屋裡,一屁股坐在榻上,含含糊糊的問道:「如果你真的喜歡張家小姐,咱們就把她搶過來……你知道張家小姐今天為什麼沒有來嗎?因為黃射昨天,在張家留宿。」
「虎頭,你喝醉了!」
「我才沒有多,我還能再喝一壇酒。」
王買一頭栽倒在榻上,「阿福,我們是好兄弟。雖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