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 透水白

想了想,還是把加更弄在同一章裡頭了。

白蘇早在寧溫的手觸上她面頰時便醒了,她靠在榻上,怔怔的看著寧溫,還倒自己是做了夢,直到媯芷冷冽的聲音傳來,她才意識到,眼前這個人,是活生生的寧溫,並非幻覺。

寧溫唇角噙著一絲柔和的淺笑,微微垂頭,墨發從背後垂過來,彎出一個溫柔的弧度,那張泛著流光的容顏比之從前更加魅人心魄,一顰一笑無不絕代風華,除此之外,他身上又多了一種君臨天下的氣度,這種氣度使他的俊美愈發的不真實。

恍如,這樣完美的男人不是世間能夠存在的。

「素兒。」他輕聲喚道,聲音依舊溫潤如水。

白蘇不知不覺又湧上淚意,這種不受控制的感覺,令白蘇感覺十分不妙,她閉上眼睛平靜了一會兒,才睜開眼睛,沖他淺淺一笑,「寧溫公子深夜前來,不知有何見教?」

寧溫公子深夜前來,不知有何見教……

這樣陌生的語氣,令寧溫面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他聲音有些哽塞,頓了一下才道,「政陽城一別,半年未見,我聞故人有孕,特來看看。」

白蘇直到感覺自己能很好的控制情緒了,才從榻上起來,對十二道,「去拿席來。」

十二應了一聲,飛快的跑回屋內,取出兩片席子,後又和香蓉抬出小几,上了幾樣茶點,才退到一側恭立。她站的地方距離籍巫很近,不由好奇的偷偷打量他幾眼。

籍巫形容乾枯,猶如樹皮,身子佝僂,整個人便如他嘎啞的聲音一般,白雪般的發襯著這樣一副形容,不僅沒有仙風道骨的意思,反而有些詭異。

十二看著巫袍白髮,手腳不禁抖了起來,她連忙收回眼神,便是在轉眼的瞬間,詫異的從籍巫枯澀的眸子中看見一絲心疼。

是的,是心疼,十二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目光落在湛然若仙的寧溫身上。

「多謝你當日實言相告。」白蘇倒了杯茶水,推到他面前。若不是寧溫的提醒,若不是他放她離開,也許她就真的錯過了顧連州。

「你知道,我是不想放你走的。」寧溫垂眸看著面前在燈火中泛出盈盈水光的杯盞,這水光一直映到他眼眸,應到他心裡,微有些酸苦。他便是含著這水波,抬眸燦然一笑,「而往事已矣,我曾欠過你的,怕是永遠也無法償還了。」

這般含著水光的一笑,直是教天地黯然,他目光落在白蘇的肚子上,「我可以摸摸他嗎?」

白蘇怔了一下,旋即點點頭。

寧溫歡喜的笑容直達眼眸,那是真的歡喜,並非作假。他起身走過來,盤膝坐在白蘇身側,纖長的手輕輕摸著她已經很大的肚子。

「噫」白蘇低呼一聲。

寧溫怔怔的看著自己的手,詫然道,「他動了嗎?他能認得人了?」

白蘇撫額,她覺得這個孩子真是與自己一個好色性子,還在肚子里便能分辨美醜了,懷孕這些時日,也只有見到顧連州和寧溫時才會動的歡快,白蘇很難分辨,是不是因為自己見到這兩人時心情不平穩,才導致嬰兒不大舒適?

但無論如何,寧溫是認定了這孩子比較待見他,於是從懷中掏出一塊玉佩放到白蘇手中,「既然我與他有緣,便將這個物件送給他做紀念吧。」

白蘇看了看手中的玉佩,有雞蛋大小,圓潤自然,沒有任何雕琢,只在一個邊角處刻了兩個極小的「扶風」二字,這玉的顏色是白色的,但是卻有藍色的光影閃動,宛若水波浮動,看著這玉,白蘇不由想到寧溫的眸子。

「這是……透水白?」白蘇看過一些品玉的書籍,雖然從來沒有見過實物,卻也能根據它的形態特徵分辨一二。

因這透水白太過特殊,雖是白玉卻能透出水的影子,且這種極品的「透水白」玉性處土水之間,遇土則吸,遇水則凈,極像隱士,進入塵世則以土自污,只有出入山水之間,才洗凈一身泥土,變回自身。

這塊玉,不僅能看見水光,並且時而波光瀲灧,時而浪花翻湧,甚是神奇,恐怕是透水白的玉魄,玉之精魄。

如若真是如此,那已不是價值連城可以形容了。

寧溫也不答話,兀自低頭將耳朵湊近白蘇的腹部,他的動作太過小心翼翼,甚至都不敢把耳朵貼上來,和煦如春風,令人無法起一絲排斥之感,白蘇推開他的手頓住。

「這小東西倒是活潑的很。」寧溫笑道。

「皇上,時辰不早了。」籍巫嘎啞的聲音忽然介入。

寧溫怔了一下,起身之際,仰頭看了一眼茂密的梧桐樹,在尚京郊外那個院子里,也有一棵梧桐樹呢雖然僅僅只是一晚,僅僅只聽她講了一個漏洞百出的故事,但無疑,那故事是動人的,那一晚,也是他今生今世無法忘懷的。

寧溫轉身朝籍巫走去,走了兩步又頓住腳步,問道,「素兒,若我哪日還能來,你可否再給我講個故事?」

白蘇看著他的背影,竟應了一聲,「好。」

縱然白蘇常常在見到寧溫時無法控制身體,但這一聲應答,白蘇卻不知道究竟是身體的慣性,還是她出自本心的回答。

她望著黑影消失的方向,有些出神。

「千里迢迢,只為見你一面,送你一塊絕世之寶。」媯芷不止何時請無聲息的出現在樹下,清冷的聲音道,「一個肅肅若松下風,一個濯濯如春柳月,一個烈烈似日當空。你倒是在這世上活的如魚得水。」

「說的是,我也不知哪輩子造的福祉,這一世才遇著他們。」白蘇乾乾笑道。

媯芷甩袖坐在幾前,「自古以來,傾國禍水,被他們惦記著也未必是好事,一國尚且在絕世姿容下傾頹,但願你到時還能剩下點骨灰,我好為你招魂。」

白蘇額上青筋跳了跳,盤腿在她對面坐下,「我說,你能不能盼著我點好啊?哪有你這樣的」

自從白蘇第一回見到媯芷,她便毫不留情的下了病危通知,時至今日,除了上次在軍營中時說過一兩句柔和的話之外,便是句句帶毒。

而事實上,白蘇也知道媯芷不過是嘴毒罷了,也是提醒她莫要沉迷在美麗的表象之下,這份情,白蘇心裡是領了的。

十二很上道,見媯芷出現並且坐下,立刻去弄了幾樣她愛吃的點心端了上來。

而媯芷也沒讓她白做,拋了兩隻黑褐色的小陶瓶過去,十二歡歡喜喜的弄把一隻弄開一條細縫,頓時有白煙冒了出來,她連忙捂上,揣在懷裡。

白蘇沒有多大食慾,懶懶的爬上塌,四仰八叉的躺下,揪著腦袋前短短的劉海,心裡有點空,這種空的感覺,漸漸令渾身都不大自在起來。

媯芷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冷冷道,「你若是有時間發獃,還不如想想三天後怎麼交出陸離的披風。」她拈了一塊海棠糕,嗯了一聲,接著道,「還有披風上的雄鷹。」

白蘇頓時什麼胡思亂想的心情都沒有了,一骨碌爬起來,咬牙切齒的道,「我知你是為了不讓我胡思亂想,但你什麼時候能用點有情有義的辦法」

媯芷怔了怔,接過十二遞來的帕子,擦了擦手,睨著她道,「你想多了,我不過是想著萬一,三日後你交不出披風,又被陸離整的半死不活,費事的還是我。」

白蘇打了個哆嗦,雖然不是陸離故意折騰她,但是每次只要一見到他註定會殘,曾經有過一個月內兩次下不了榻的記錄呢那次整整修養了大半年才稍微好些。

「他總得對孕婦多照應點吧?」白蘇不確定的道。

媯芷宛如一陣風消失在眼前,只留下冷冽的聲音道,「難說。」

白蘇獃獃半晌,連忙招十二扶著她進屋裡,見到正在整理的香蓉猶若親人般得撲了上去,哀嚎道,「香蓉你可要救救我。」

白蘇的四個侍婢中,只有香蓉刺繡還算不錯,其他三個水平基本都在停留在縫衣服階段,十三縫衣服針腳細密,結實又美觀,但縫衣服縫的再好,她死活就是不會繡花,十二和二丫就更別提了,連縫衣服都勉勉強強。

香蓉聽白蘇把事情原委說了,笑道,「奴婢還道是什麼大事呢,小姐你綉功可是尚京一等一的好,何須憂心?三天時間雖緊迫了點,奴婢和小姐一起綉還是能趕出來的。」

白蘇臉都綠了,心道我要會繡花,還用的著這麼上火嗎。

「香蓉,可自打上了一回吊,就不大會繡花了。」白蘇苦著臉道。

白蘇其實可以說,自打上了吊後,便發誓再也不繡花了,畢竟素女曾經為寧溫綉過許多小物,甚至在繡閣中那幅雄鷹展翅恐怕也是準備送給寧溫的,她如此一說,香蓉定然會以為白蘇因著情殤便不願繡花了,卻也能瞞過去。

然而一個謊言往往需要一個又一個的謊言去遮掩,縱使瞞著一輩子又能如何?

反正唯一知道她死過的醫者已經被處死,這個身體是貨真價實的白素,即使忽然不會繡花甚是奇怪,白蘇還是照實話說了。

香蓉怔了一下,卻也沒有多問,但神情間亦有些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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