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長安不見使人愁 第五章 王府門外的偶遇

「秦王無需擔心,陛下怕已是下定了決心。」

承乾殿中,王通笑呵呵的寬慰李世民道:「陛下不讓鴻臚寺出面,而緊急詔令河南王接待,其實已經表明了陛下的想法。與江南二蕭一戰,勢在必行,絕無更改可能。哪怕蕭隋派來使者,陛下也不會承認其地位……在陛下眼中,隋室早就已經覆滅,蕭太后所把持的隋室,不過是烏合之眾罷了。故而陛下不稱其隋國使者,而稱之為蘇州使者,其用意不難理解……蘇州,不過是我大唐治下一地。」

李世民豁然開朗,臉上隨之露出笑容。

「王先生這般解釋,孤總算明白了父皇的心意。」

「本來,陛下大可不必理睬蘇州方面的要求……但是,以白牛思之,陛下詔河南王出面,恐怕是想要拖延時間。也許陛下還有未曾解決的事情,不得不謹慎而行。

所以,殿下只管準備,臣相信,用不了多久,陛下必會做出行動。到那時候,自然一切都明朗了。」

「如此,我立刻派人,命孝恭做好準備。」

李世民說罷,長出一口氣。

「只是不知道,父皇現在,究竟在猶豫什麼?」

「無非突厥耳!」

李靖沉聲道:「以臣猜測,陛下現在所猶豫的,無非是突厥人的威脅罷了。」

「哦?」

「突厥,始終是我中原心腹大患。

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陛下恐怕是想考慮一個合適的人選,來對付突厥人。

而就目前來說,最合適的人選,想必就是河南王千歲。

呵呵,只是陛下又在擔心,河南王的地位,如今已是無比顯赫,貴為從一品郡王之爵,若再立下戰功,那就只能是一字王爵可以擔當。問題在於,河南王年紀才多大?這麼年輕就擔當了一字王,日後若再有功勛,該如何封賞?不封賞,則難以服眾;封賞……呵呵,陛下很看重河南王啊,否則也不會如此的猶豫。」

李世民笑而不語,只是一個勁兒的點頭。

「所以,河南王的態度,將會是左右江南之戰的關鍵。」

李靖說的斬釘截鐵,而王通亦是表示贊同。

李世民沉吟片刻,突然對坐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語的李玄霸道:「三郎,我有一件事情,想要拜託與你。」

「二哥,但說無妨。」

「你也知道,因敬德一事,我與養真的關係有些尷尬。大哥對我同樣是猜忌頗深,以至於我出面恐怕會招惹來不必要的麻煩。你和養真關係不錯,所以我想拜託你去隆慶坊一趟,看看能否打探出養真的意圖。再者說了,他初來長安,人生地不熟的,你作為地主,也應盡地主之儀,請他走一走,你可願意前往?」

李世民和李言慶的矛盾,如今在長安傳的是風言風語。

特別是尉遲敬德被李言慶殺害之後,尉遲恭的三個兒子,尉遲寶林、尉遲寶慶和尉遲寶懷對言慶是恨之入骨。曾在私下裡幾次三番叫囂,要找李言慶報仇。

為此,三人更是頻頻拜訪秦王府,請求李世民主持公道。

但李世民回京之後,處境並不算太好。

太子對他極為猜忌,曾多次在朝堂上表明態度,希望能削去李世民的兵權。

當然了,李建成的借口很充分,絲毫透不出針對的意思。

李建成認為,李世民自武德元年之後,歷經淺水原、柏壁之戰和洛陽之戰,已經非常勞累。

出於對兄弟的關愛,希望李世民能多多休息,莫要在為兵事操勞。

李唐名將有很多,也不必逢戰就讓李世民出征……別的不說,李玄霸就是一員大將。

自李唐起兵以來,玄霸也參與了無數大戰。

特別是對梁師都之戰,李玄霸不但奪回了朔州,甚至在與突厥的幾次衝突里,也未落下風。此外還有李言慶,更是有赫赫威名,何必總要勞頓李世民出戰呢?

李淵雖然沒有標明態度,可看得出來,他有些動搖了……

在這種情況下,李世民需要拉攏更多的臂助。

也許,他和言慶無法似當年一樣,但也沒有必要鬧得太僵。只是他府中大將,多與李言慶有隙。如果在這個時候出面拉攏李言慶的話,勢必令天策府四分五裂。

這樣的結果,絕非他願意看到。

不過,李玄霸就沒有這樣的顧慮。

當年言慶對李玄霸有救命之恩,而且雙方還是親戚。李玄霸出面,天策府的人也不會有什麼意見。再者說了,李玄霸雖然親李世民更多一些,甚至是天策府核心成員。但從某種程度上而言,李玄霸又是一支獨立的實力。他不聽命於李世民,手中有自己的力量。玄霸本身又悍勇無比,一對大鎚,堪稱是無人能敵。

所以,在李世民看來,玄霸是目前最適合與李言慶出面接觸的人。

李玄霸微微一笑,「我當是什麼大事……呵呵,就算二哥不說,我也打算明天一早就去拜訪李王兄。」

王通和李靖相視一眼,輕輕點頭。

看天色已經不早,李玄霸起身告辭。

他有個早睡的習慣,更不喜歡熬夜。李淵這些兒子中,李玄霸絕對算一個異類。

不好玩,也沒有什麼壞毛病。

可能是因為早年間多病的緣故,李玄霸的性子,很沉靜。

他喜歡看書,喜歡練武……甚至李淵把萬春殿賞賜給他以後,他也很少在宮城居住。

更多時候,李玄霸是住在軍營。

回長安以後,他受命掌控北衙禁軍,也沒有改變這個習慣。

對此,李淵也很頭疼。

這麼一個兒子,究竟在想些什麼?

別說李淵,就連李世民,有時候也琢磨不出來。

「趙王的性子,太冷了!」

李玄霸離開之後,李靖突然說道。

李世民一怔,嘆了口氣說:「三郎從小多病,和母后最親。

可是自母后故去,三郎就變成了這樣子……」

「若有時間,殿下還是多照拂他些吧。」

李靖把『照拂』兩字,咬得很重。李世民愕然,看著李靖,片刻後又看了看王通。

王通低著頭,似乎睡著了一樣。

李世民這心裡不由得一動,而後道:「孤記下了!」

※※※

夜深了!

李靖和王通早已離開。

李世民仍坐在書房中,翻看著手中的那本三國演義,可是心思,卻早不知道飛向何處。

一個宮裝麗人,走進書房。

李世民好像沒有覺察到似地,仍在獃獃發愣。

眼前光線突然一亮,他這才回過味兒來。抬頭看去,只見那宮裝麗人正點亮燭火。

「秀秀,你還沒睡?」

這宮裝麗人,正是李世民的妻子,溫王妃。

溫王妃說:「妾身剛才路過這裡,見還亮著燈,故而前來探望。」

「哦,我剛才看書,有些入迷了……呵呵,養真這本三國演義,可是越看越有滋味。」

溫王妃也不說話,笑眯眯的看著李世民。

她出身大儒之家,性子頗為柔順,與李世民,更是相知多年。

早在李淵出任樓煩太守的時候,溫王妃就和李世民相識。那年李世民不過八歲,而溫王妃則長他兩歲。

李世民說:「你看我幹嘛?」

「秦王,你把書拿倒了……」

「啊!」

李世民一愣,低頭看去,才發現他真的是把書拿反了。

不由得苦笑一聲,輕聲道:「讓秀秀笑話了……呵呵,剛才想時期,顯得入神了。」

「與河南王有關嗎?」

「哦……是的。」

旋即,李世民又連連搖頭,「倒也說不上。其實我與養真,並無太大的矛盾。

到今日這局面,說穿了也是陰差陽錯。

當初我收下尉遲,曾料到養真會不高興。但我卻未想到,他的反應會如此激烈。

這一來二去,變成了今日的摸樣。我在想,當年我和他在鞏縣相識的事情……那時候養真剛從高句麗返回,被責令幽居家中,閉門思過。在我印象里,養真的性子,似乎並沒有那麼強硬。可一眨眼幾年過去了,他卻好像變了一個人。」

「那時候,你可曾想過會和養真反目?」

「這個……」

「他在變,你也在變啊!」溫王妃在李世民身邊坐下,輕聲道:「如果是在幾年前的你,會放過尉遲嗎?」

李世民,沉默了!

少年時的他,何嘗不是一個恩怨分明的性情?

溫王妃說:「殿下,你與河南王,都不再是當年的少年。勿論身份、地位都大不相同。妾身記得,你那時候與太子也很親密,甚至有些仰慕……可現在呢?

有些事情,發生了也就發生了,莫再去想。與其在這裡苦思冥想過去,倒不如去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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