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麒麟高卧聲自遠 第五一章 喜盈門(五)

李無敵,李郎君要成親了……

消息好像長了翅膀一樣,迅速在滎陽郡傳開。一時間,人們議論紛紛,同時更無比好奇的議論紛紛。

因為,此次成親,言慶將同時迎娶三人。

三家女兒將以平妻的身份,嫁給李言慶,而且三家女兒的來頭,似乎都不太差。長孫無垢是已故上柱國大將軍長孫晟的女兒;裴翠雲是光祿大夫,右監門大將軍裴仁基的女兒。這兩家女兒早在三年前就和李言慶定下了親事,只是由於當時言慶要為鄭世安守孝,所謂一直推遲。

長孫無垢、裴淑英,大家倒不陌生。

可骨蘭朵又是什麼來頭?

為什麼在此之前,根本就沒聽說過?

很快,從李府就傳出了答案。這骨蘭朵並非漢人,而是岷蜀僚王的女兒。近年來,岷蜀大治,洈山僚首領骨斯蠻可是出了不少力。在年初時,骨斯蠻得成都郡郡守以及成都都尉竇軌的大力推薦,楊廣自江都下詔,冊封骨斯蠻為僚王,聽調不聽宣,待其治理岷蜀地區僚蠻。

也就是說,骨斯蠻這個僚王,名至實歸。

更重要的是,洈山僚如今發展很快,已經是蜀中最大的僚人部落。隨著越嶲郡飛頭蠻舉族被滅,岷蜀僚人也無心和隋室政府繼續對抗。骨斯蠻出任僚王,也是民心所向。畢竟日後免不了要和漢人打交道,僚人也需要有一個領袖,能為他們主持公道。在這一點上,和漢人打了多年交道,而且與隋室政府有著良好合作關係的洈山僚,自然是一個最為合適的人選。

骨蘭朵是僚王之女,也算得上一個小公主。

不過她雖是僚王之女,可是和長孫無垢、裴翠雲相比較下,這出身似乎最為低賤。畢竟從血統而言,僚人的身份,始終無法和長孫、裴氏相比。

這已經是李孝基所能想到的最佳方法。

朵朵是北周皇室後裔,隋室一日不亡,朵朵一日就無法恢複身份。總不成讓她一直等著,亦或者沒名沒份的跟著言慶吧。所以,能獲得楊廣的冊封,無疑是目前最妥當的一個手段。

哪怕是僚蠻公主,但也是個公主,不是嗎?

隋室對胡蠻歸化挺重視,爭取僚王的困難並不大。有了這麼一個身份,朵朵就能名正言順的嫁給言慶了。至於宇文朵自己,能嫁給言慶就很開心了……至於什麼身份,她倒是不太在意。

雖說很多人看不起朵朵,可是當朵朵的隨行嫁妝拿出來後,還是讓人嚇了一跳。

白老虎皮兩副,赤金二十車,足有一千多斤。再加上一些岷蜀特產的物品,注入蜀錦之類,也都是價格昂貴。哪怕是再挑剔的人,面對如此昂貴的嫁妝,所有不滿也只能咽回肚子。

人家能嫁給李無敵,那也是有資本的!

甚至有人還暗中嫉妒李言慶,僚蠻如此富庶,李言慶這下子可算是發了!他本就前程遠大,如今又有如此身家,豈不是讓他本就光明的前程,變得更加光明嗎?發了,真的發了……

一夜之間,李府就變得格外熱鬧。

就是在這種無比熱鬧的氣氛下,誰也沒有注意到,麒麟館增加了一個名叫李道玄的學子;鞏縣城中也出現了一個傢具商,專營西域家俬,做工精良,款式新穎,而且式樣也有很多。

數日後,高夫人和裴淑英,帶著無垢翠雲和小念,從心緣寺返回。

又過數日,右監門大將軍裴仁基,輕裝抵達鞏縣,暫居住在毫丘塢堡之內。隨行者,除竇威之外,還有剛從江都返回洛陽省親,左備身府將軍,李淵的妻兄,虎賁郎將竇賢父子三人。

所有人都知道,如今的局勢並不穩定。

李密退回開封舔舐傷口,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捲土重來。

滎陽,還不是歌舞昇平的時候。所以李言慶的婚事,也只能從快從簡,以免觸發其他事情。

可即便如此,李言慶的婚事,還是引起了許多人的關注。

越王楊侗派人送來大禮;遠在長安的代王楊脩,也專程派人前來道賀;河東郡守堯君素,長安留守輔臣,左翊衛將軍陰世師,洛陽太府卿,尚書僕射元文都等朝中顯貴,也紛紛派人前來道賀。

甚至連王世充都派出了次子王玄恕,抵達鞏縣……

一時間,鞏縣縣城變得格外熱鬧。

※※※

滎陽,洞林寺,郇王別院。

楊慶招來了柳周臣,把手中請柬遞了過去。

「周臣,李言慶送來請柬,言明四月二十七日,與三位娘子成親,請孤前往觀禮。你以為如何?」

柳周臣道:「卑下也聽說了,據說前些時日,李郎君的老師來了,所以他才會這麼匆忙的舉辦婚事……怎麼,殿下難道不準備過去觀禮嗎?」

楊慶呵呵一笑,「孤的確不太想去。

這洞林寺的湖光山色美不勝收,鞏縣那邊人滿為患。以孤這身份前去,於禮法上只怕不太相稱。再者說了,滿朝文武多是派人前去,孤親自過去,豈不是說,和那些使者淪為一談?

不過周臣,聽你這口氣,卻想前去觀禮?」

柳周臣微笑著點點頭,「不瞞殿下,卑下確實想前去觀禮。

不過卑下感興趣的不是李郎君的婚禮,而是李郎君那位神秘的老師?卑下很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物,培養出李郎君這等俊傑。此前竟未有半點風聲,這位老師似乎是憑空出現。」

楊慶眉毛一揚,「怎麼,你懷疑這個李基?」

柳周臣笑著搖搖頭,「懷疑談不上,只是有些好奇罷了。」

「既然好奇,那索性就由你代孤前往鞏縣,免得李郎君說孤王薄情。」

說罷,楊慶一甩袖子,轉身向洞林湖那波光粼粼的美景望去,「滎陽是個好地方,孤怎麼也看不夠。」

柳周臣拿起請柬,恭敬向楊慶一禮,告辭離去。

對於自家主公的性子,柳周臣可謂是瞭然於胸。楊慶說不上胸懷大志,甚至有些牆頭草的毛病。貪生怕死,同時又有些貪戀權勢。加之早年受家庭環境的影響,更使得楊慶做事,畏首畏尾。一邊貪戀權勢,一邊又左右搖擺。很難說他這究竟是好是壞,但有一點柳周臣很清楚:若是把楊慶當成窩囊廢,糊塗蛋來看待的話,那絕對是大錯特錯,而且非常愚蠢。

膽小的人,往往比膽大的人更懂得保護自己。

楊慶身為超一品一字王,又出鎮滎陽,責任很重,權利也很大。

似他這樣把持大權的皇室宗親,受到的關注,也非同小可。平日里對待下屬,到可以儘可能的拉攏,可是對那些手握兵權的將領,還是忌諱頗深。李言慶也好,徐世績也罷,黑石關之戰,虎牢關之戰都立下了顯赫功勛。可楊慶卻沒有召見他們,甚至連片語只言的慰勞也沒有。

其因為何?

就是他那皇室宗親的身份太過於敏感。

楊廣遠在江都,洛陽的楊侗也好,長安的楊脩也罷,年紀都不大,鎮不住場子。在這樣的情況下,楊慶若是結交將領,而且是戰功顯赫的將領,無疑會被人懷疑。要知道,江都那位可是出了名的猜忌心重,也是出了名的對手足兄弟心狠手辣。楊慶又怎能不更加謹慎小心?

裝出無所作為的模樣,其實是楊慶的一種自我保護罷了。

柳周臣此時很好奇,好奇那李基,究竟是什麼來歷?

※※※

由於婚事要從速從簡的舉行,所以很多風俗習慣,也就能省則省。

可即便如此,言慶還是感到莫名的疲乏。這紅白事一向折磨人,在隋唐時期,流程更是繁瑣而弄人。

高夫人等人雖說同意簡單操持,可她們的簡單,也只是相對而已。

按照士昏禮的記載,從訂婚到成親迎娶,共六道程序。下達納言、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親迎。

下達納言,按照鄭玄給予的註解就是:先使媒妁之言。

這一道程序,早在四年前就已經完成,所以無需重複;而後問名、納吉,也就是采生辰八字相配合。四年前,這件事早已經做過,自然也省卻了一個麻煩。納徵,則是指交換彩禮,而後請期,敲定婚期。

李言慶應該感到慶幸,很多事情,他此前都已經做過。

至於請期,則相對簡單一些。

讓趙希譙出面,選擇一個合適的時間,勿論高夫人還是裴仁基,都沒有表示異議。

如此一來,剩下的也僅是親迎這最後一道環節了!

可就是這最後一道環節,也讓李言慶感到頭疼。

隨著婚期日益臨近,言慶也就變得更加忙碌。三家女兒,早在商定婚期之後,就全部搬到了毫丘塢堡。

而李府,更是張燈結綵,以示喜慶。

鞏縣人也非常熱情的參與其中。他們清理街道,把鞏縣縣城裝扮的格外整潔。就連那城門樓上,也懸掛出一道道紅色的條幅。他們用這樣的方式,來表達他們對李言慶的感激和尊重。

鞏縣的李無敵要成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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