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麒麟高卧聲自遠 第十章 法主風雨上瓦崗

鞏縣男李言慶,遭遇盜匪攔截!

當言慶和長孫無忌還在途中的時候,消息已經在鞏縣大街小巷傳開。而負責把這消息傳播出去的人,正是提前得到了通報的王頍。

三年間,王頍以李府一個內宅管事的身份,幾乎從不拋頭露面。

誰都知道,李府的內宅是由毛小念掌控。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女婢,竟成為堂堂縣男府邸的內府管家,李言慶和毛小念的關係,也隨之令人們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心。其實,似毛小念這樣的貼身女婢,遲早都會成為主人家收入房中。只是執掌內宅,這權利可就變得巨大。

那小婢女,有何德何能?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毛小念的身上,誰又會去在意一個垂垂老矣的二級管事。

加之王頍素來低調,在李府諸多下人當中,也不太搶眼。人們只知道,這老兒似乎和李縣男有一些關係,不過看李言慶平日里對他也不甚在意,盤根問底的心思,也就隨之降低下來。

可誰也不知道,這看上去一陣風就會被吹倒的老傢伙,竟是李府之中,李言慶之下,最具權力的人!

王頍一手打造出了遍布整個滎陽的情報網。

可以說,滎陽之下的風吹草動,他可以在第一時間得知。

當李言慶派人先行回府的時候,也把遭遇伏擊的事情,傳到了王頍的耳中。如何處理?李言慶沒有任何交代,因為他相信,王頍會做出最為合適的安排。家有一老,如有一寶。王頍馬上就明白了李言慶的意思,在搜集情報的同時,又迅速放出了消息,以增加縣府方面的壓力。

堂堂縣男,竟在鞏縣治下遭遇強盜襲擊,你柴孝和該當何罪?

不管柴孝和會做出什麼反應,都勢必會行動起來。如果這件事是受人指使的話,那麼指使人,必將收斂行跡,甚至於會在種種壓力之下,而露出破綻。王頍就在暗中,悄悄觀察……

果然,柴孝和得知李言慶遇襲之後,大驚失色。

他親率鄉勇,在鞏縣城外迎接李言慶一行人。

「柴縣令有心……區區毛賊,不足掛齒,我已將其擊潰,首領也被我當場格殺。

只是有件事情需提醒柴縣令,陛下即將南下江都,到時候定然會途經鞏縣,在河洛登舟。

三年來,鞏縣在縣令的治理下,可謂風調雨順,百姓安樂。此大好機遇,柴縣令飛黃騰達之時指日可待。若因區區毛賊,而耽擱了縣令的前程,實在不值得。如今徐郎將被調至鹿蹄山,羅口府群龍無首。毛賊就敢如此猖狂,豈非是對陛下言明:鞏縣安治,非柴縣令之功?」

柴孝和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

他本是濁官出身,早先是下郡小吏。

蓋因劉元進肆虐江南時,縣令棄城而走,柴孝和挺身而出,這才算是得了機會。後又得到吐萬緒的推薦,柴孝和從一個下郡小縣的縣正,一躍而成為一方縣令。三年來,鞏縣安治,有徐世績的功勞,也有柴孝和的努力。而今李言慶這一席話,卻讓他心中,生出一絲擔憂。

是啊,徐世績出鎮羅口的時候,鞏縣治下,從未有過盜匪劫道的事情。

而今徐世績一走,就立刻鬧出這樣的事情,豈非是告訴旁人:鞏縣安治,與他柴孝和無關?

「敢問李縣男可知道,這些盜匪藏匿何處?」

李言慶搖搖頭,「這個倒不清楚。只是盜匪似乎對縣令治下的情況非常了解,觀其裝備,似乎也不是普通毛賊。最重要的是,他們竟知道徐郎將調走,而縣令尚未接手治安的空擋時間,這其中……」

「縣男之意,莫非是城中有其耳目?」

李言慶微微一笑,「此事,還需柴縣令查明。」

說罷,他向柴孝和拱手告辭,與長孫無忌並轡離開。

鞏縣城門下,柴孝和眉頭緊鎖,沉吟半晌後,突然道:「從今日起,鞏縣兩門加強盤查,出入城池,必須發放腰牌,才可以通行。入夜之後,實行宵禁,對過往商戶,更需登注在冊。」

「大人,如此是不是太突然了?」

「若不突然,如何抓捕得毛賊?」

柴孝和深吸一口氣,目光向李言慶一行人的背影看去,陡然間,變得深邃!

※※※

第二天傍晚,王頍就發現了頭緒。

初夏時節,淫雨霏霏,時斷時續,留下遍地桃杏飄零。

李府後宅的人工湖上,漂浮著一層淡淡的水汽。李言慶則坐在湖畔的一塊方石上,靜靜垂釣。

後院靜謐,顯得格外祥和。

只是偶爾從雄闊海口中傳來的鼾聲,多多少少有些不太搭調。

釣魚?

雄闊海不擅長!不過吃魚,確是頗為老練。

他實在想不明白,少爺如何能坐在那裡,半晌一動不動。而且釣出來的魚,到最後又放回湖中,為的又是哪般?他品味不出這釣魚之樂,所以也只能靠在遠處的涼亭里,呼呼大睡。

王頍,踏踩著小徑上的桃杏殘落,悄然來到言慶身後。

李言慶有所覺察,但沒有什麼舉動。

王頍也不說話,在一旁坐下後,靜靜的看著湖面上的浮標,似乎想從那紅色的浮標上,看出些有趣的事情來。

突然,浮標一顫。

李言慶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手上用了個巧勁兒,把魚竿收起,釣起一尾金背花鯉。金背花鯉,是鯉魚的一種,肉質鮮美。被釣上來後,猶自撲騰不止,似乎想要掙扎離去。李言慶哈哈大笑,取下鯉魚之後,對著魚口吹了一口氣,然後把鯉魚又扔進湖中。就見金背花鯉在湖中拍起一片水花,旋即逃之夭夭。

「先生是否來試試手氣?」

王頍笑著搖頭,而後輕聲道:「公子,有頭緒了。」

「哦?」

「尹家在十天前,曾送出三十車糧草,但不知是送給何人。

還有,據九山的探子說,不久前,尹家的二管事曾託人訂購了一些輜重。其中有五十副甲胄,還有兩百把大橫刀。說是要給家中的護院裝備,但是這批輜重,卻始終沒有出現在尹府。」

「呵呵,也許是送人了吧。」

王頍一笑,「卻要看送給什麼人!」

「王先生,最近東郡的瓦崗活動極其頻繁,已經數次逼近滎陽縣城。你說,這解象和瓦崗,是否有聯繫呢?」

「從目前來看,二者間尚未有聯絡。

不過以後卻說不準,瓦崗賊的聲勢越來越大,前些日子又吞併了韋城人周文舉的兵馬,其聲勢更加浩大。楊慶數次和瓦崗賊交鋒,都未佔到便宜。解象若是投奔了瓦崗,斷不會躲在這邊。若說他有其他目的,焉能為了五十副甲胄,就冒然襲擊您?那豈非是暴露了目標嗎?」

李言慶點點頭,「既然如此,且先派人查探解象藏身之地。」

「我已安排下去,嚴密監視尹家的一舉一動。

想來解象這次判斷失誤,損兵折將,斷然不會善罷甘休。他還會和尹家聯絡,而尹家如今,怕也是騎虎難下。只要他們還有聯繫,那麼解象的藏身之地,就一定會被我們打聽出來。」

「如此,你且安排。

想必柴縣令也不高興,從昨日開始,執行夜禁。如此一來,定然會給尹家造成巨大的壓力。」

「公子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王頍說罷,起身離去。

李言慶也意興闌珊的收起魚竿,朝著涼亭中的雄闊海大喊一聲:「大黑子,該吃飯了!」

「該吃飯了嗎?我這就來!」

雄闊海噌的一下起身,快步跑向李言慶。

看到他這副模樣,李言慶忍俊不住,笑了……

也就是這個傢伙啊,能讓自己開心一笑。不過輕鬆過了以後,他還要迎接,更為巨大的挑戰。

從梁老實的口中,李言慶大致上知道了解象的情況。

解象原本是齊郡的一名獵戶,隨其父練就了一身好武藝。但因脾氣暴躁,與當地人發生衝突,失手把人打死,就逃入山中。後來遇到了左孝友,就隨著左孝友一同起兵。大業十年中,左孝友聲勢浩大,麾下有十萬眾。但是遭遇張須佗以隋軍八風陣的攻擊,一戰而潰。

左孝友隨之投降,但他麾下四大將:解象、鄭大彪、王良、李畹各帶一部人馬,繼續和隋軍交鋒。說起來,這解象也端地不容易。竟然在張須佗重重圍堵中,殺出一條血路,逃至滎陽。

只是梁老實卻沒有說出解象的藏身之處,頗有些可惜。

李言慶倒是能看得出來,梁老實這傢伙膽子雖不算太大,卻是個有底線的人。

當然,若是嚴刑逼問,也不是不可能問出結果。但李言慶並不想這麼做,他也希望藉此機會,來考驗一下王頍的能力。至於梁老實?李言慶也沒有殺掉,而是讓他在沈光身邊做事。

以沈光的手段,梁老實想要出幺蛾子,估計也就是個死無全屍的結果。

※※※

說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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