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楊玄感之亂以後,鞏縣在經歷些許陣痛之後,表現平靜。
加之後來徐世績出鎮羅口鷹揚郎將,三年中對鞏縣治下的盜匪,進行了嚴酷打擊。幾乎每隔兩個月,他就會以練兵之名掃蕩自嵩高山至黑石關一帶的土匪盜賊,其頻繁程度和打擊的力度,可謂是自開隋以來,從未有過。也正因為這個原因,使得鞏縣的治安平靖。誰都知道,鞏縣有個專門打擊盜匪的徐閻王,其手段之狠辣,直可比那齊郡的張閻王,張須佗。
所以,李言慶平時出門,很少成群結隊。
如今他麾下麒麟衛已達七百多人,幾乎可以比擬一個鷹揚府的兵力。但由於要隱藏實力,所以大部分麒麟衛都藏於民間。或是在那些由粥棚改設的酒肆里幹活,或是藏於莊戶之中。
而真正擺在明面上的麒麟衛,也僅止二百人。
這正好符合了言慶縣男爵位的私兵數目。即便是柴孝和對此有意見,也奈何不得李言慶。
今天陪同長孫無忌看塢堡,李言慶也沒有帶多少人。
除了雄闊海闞棱這兩個常年寸步不離的親衛之外,尚有十二名元從麒麟衛跟隨左右。基本上,憑藉這麼多人,李言慶有信心可以在千軍萬馬中殺他個七進七出。只是三年來,他還從沒有遇到過攔路的強盜。今天被這一夥強盜攔住之後,不禁李言慶愣了,連雄闊海和闞棱,也有些發懵!
這傢伙,莫非是腦子壞了?
「瞎了狗眼的東西,也不看清楚,這是誰的人馬?
我家少爺乃是鞏縣縣男,爾等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攔路搶劫之事,莫非是想要找死不成?」
闞棱催馬上前,厲聲喊喝。
若是本地盜匪,聽到李言慶的名字,定然會立刻作鳥獸散。
畢竟言慶苦心經營三載,李大善人之名,誰個不知?整個鞏縣,受他活命之恩者無數,就算有盜匪,也不敢對李言慶輕舉妄動。可這一次,這些強盜卻毫不在意。那騎馬橫刀的悍匪厲聲道:「老子管你們是縣男縣女?今兒個既然被爺們碰到了,不留下買路錢,休想離開。」
李言慶在麒麟衛的護衛下,聽得非常真切。
「大黑子,這些人的口音,似乎不是本地人啊。」
雄闊海跟在李言慶旁邊,聞聽也不禁連連點頭,「是啊,好像不是本地口音……也不知是哪兒來的呆鳥。」
「是齊郡口音。」
長孫無忌突然說:「言慶,這些人,似乎來者不善啊!」
李言慶笑了笑,旋即冷聲道:「大黑子,除了騎馬的那個傢伙給我留下活口,其餘人,格殺勿論!」
雄闊海頓時興奮無比,「少爺放心,該死的一個都活不成!」
說著話,他催馬就衝到了闞棱跟前,「阿棱,少爺說了,騎馬的歸我,余者殺無赦。」
話音未落,闞棱鏘的一聲,在馬上陡然起身。
狹長陌刀出鞘,閃爍奪目寒光,「既然如此,活的歸你!」
自從紅土坡一戰之後,陌刀已有三載未曾飲血。闞棱也是個爭強鬥狠的主兒,三年來和雄闊海苦練武藝,卻未曾真正練手。一方面是因為太平無事,另一方面,也是言慶約束嚴格。
如今李言慶既然開了口,闞棱怎能忍得住?
但見他催馬繞過持刀大漢,朝著那些匪徒就衝過去。陌刀泛著寒芒,刀口上流轉血色光芒,兩名強盜左右夾擊,想要將闞棱攔住。卻被闞棱大吼一聲,一刀一個,砍翻在血泊之中。
緊跟著,十二元從發出齊聲喊喝,縱馬發起衝鋒。
這些元從,可不是普通的麒麟衛可以比擬。那是李言慶從高句麗帶出來的猛士,可謂身經百戰,殺人無數。身上的盔甲,比之當初好百倍;胯下的戰馬,更是與當年在高句麗時,不可同日而語。長槊架起,戰馬奔騰。十二個人,卻讓人生出千軍萬馬奔騰的慘烈殺氣……
為首強盜,哪想到李言慶這些人說殺就殺,而且殺法如此兇悍。
他想要攔住闞棱,卻被雄闊海阻擋去路。
「小子,算你運氣好,少爺要留你活命。」
話到,人到。
雄闊海在馬上陡然間長身而起,車輪板斧輪開來之後,大吼一聲,夾帶萬鈞之力,當頭劈落。那斧頭掛著風聲,銳氣撲面而來。匪首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人,頓時知道,眼前這黑大個難對付。不過他也是以氣力見長的人,當下氣沉丹田,在馬上擺出鐵門閂,抬刀向外一封。
「呔!」
匪首大吼一聲。
根據他的經驗,這一下子定能將對方的板斧崩開。
哪知道一股巨力傳來,鐺,刀斧交集,只震得匪首兩臂發麻,胸中氣血翻騰不止。使勁全力的一封,居然沒有崩開板斧。
不過,他擋住了一斧,卻讓雄闊海頓時大喜。
「小子,能吃住爺爺一斧,是個漢子,再吃我三招。」
右臂輪斧,二郎開山。
鐺的再次披在刀桿上,只震得匪首胯下青馬,希聿聿慘嘶,連連後退。
左手大斧落下,右手大斧落下,連環三斧過後,那匪首雙臂已經失去了知覺,虎口鮮血淋漓。
待雄闊海第四斧下來,匪首使出吃奶的力氣,強行擋住之後,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
手中大刀也斷成了兩截,腦袋被震得嗡嗡直響。眼見著雄闊海第五斧朝他劈過來,匪首很想提醒一聲:你他媽的不是說要抓活的,怎麼照死里砍?
也是雄闊海殺得興起,居然忘記了李言慶的吩咐。
說時遲,那時快。
眼見匪首將要斃命在雄闊海的斧頭下,卻聽錚的一聲弓弦響,一支利矢,挾帶萬鈞之力,鐺的正中斧刃。
「大黑子,我要活口。」
「啊,險些忘了!」
雄闊海斧頭被利矢震開,立刻響起了李言慶的吩咐。只見他在馬上掛起一柄斧頭,探手一把抓住了匪首的衣服領子,手臂一用力,「你給我下來吧!」
匪首頓時被雄闊海從馬上拎起來,不知為何,這心裡卻鬆了口氣。
總算是活下來了!
雄闊海走馬擒住匪首,撥馬來到言慶馬前,把那匪首扔在地上。
「少爺,我去過癮了!」
「去吧。」
李言慶笑呵呵的點頭,雄闊海立刻大叫一聲,摘下大斧,翻身殺回人群。那合扇板門大斧,上下翻飛,猶如兩張閻王帖子。此時,他已完成了任務,手下自然無需再去留情。只殺得強盜,是慘叫聲不斷,血肉橫飛。
而匪首這時候也清醒過來。
我被俘虜了?
他這腦海中,卻生出了這樣的念頭。掙扎著翻身想要站起來,卻見一根銀鞭,壓在了他的頭上。
「不想死的話,就乖乖坐著,否則變成爛西瓜,可別怪我。」
沉甸甸的銀絲鐵鞭,竹節分明。雖則沒有親手掂量,可是從頭頂上傳來的分量看,至少也有四五十斤。這可是和自己的大砍刀一個分量,但在馬上青年手中,卻如燈草一般,渾然無物。
最可怕的,是青年胯下那匹馬,正瞪大雙眸,盯著自己。
馬兒足有一人多高,那碩大的鐵蹄,輕輕踏著地面。意思分明是在說:快點跑吧,你跑了,我就能踢死你。
打死老子也不跑!
「言慶,你這些元從,可絲毫不比千牛衛差。」
長孫無忌一開始,還顯得有些緊張。
可是看到雄闊海闞棱這些傢伙殺人如斬亂草一樣的驍勇,原本有些緊張的心情,一下子放鬆下來。
特別是李言慶表現出來的那種超乎尋常的平靜,讓長孫無忌,好像吃了定心丸。
不愧是從高句麗千軍萬馬殺出來的李無敵,只這份淡漠平靜,非萬人斬,焉能練出來?想自己老爹也是開隋名將,征戰無數。怎麼自己就不爭氣,剛才居然緊張起來呢?言慶說的不錯,我歷練不夠,終究無法做到遇事不慌。看起來,以後還要跟言慶多學學,這養氣的功夫。
李言慶頗為自豪的看著雄闊海和闞棱,面帶微笑。
手中銀鞭壓著那悍匪的腦袋,他輕聲道:「阿棱我說不準,可是大黑子……呵呵,千牛衛和他比,相差甚遠。若我說,這天下間能在疆場上勝過大黑子的人,絕對不會超過三個人。」
長孫無忌這會兒也平靜下來,忍不住好奇問道:「哪三個?」
匪首也很好奇,直棱起耳朵。
「牛渚口鷹揚郎將,裴行儼裴大郎。」
「唔,裴大郎的武藝的確厲害,且天生神力,那一對大鎚加起來三百多斤,有萬夫不擋之勇,可算得一個。」
「天寶大將軍,宇文成都。」
長孫無忌驚訝的說:「你居然會說宇文天寶?
不過倒也是!宇文化及十四歲斬將奪旗,師出名門,一桿鳳翅鎦金鎲,曾殺得伏允落荒而逃……恩,大黑子雖然勇猛,可是和宇文天寶相比起來的話,恐怕還是會差一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