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彌勒凈土血蓮台 第十八章 八仙歌

最後一個人選,始終無法確定。

又過去十天,薛舉得張仲堅託付,派人帶著十匹波毗天馬抵達洛陽。所謂波毗天馬,實際上是吐谷渾人的一種稱呼。比不得鄭言慶的玉蹄俊,但相差也不多。

如此一來,小小的竹園馬廄里,足足蓄養了二十多匹好馬,也使得鄭言慶的開銷頓時增大。

言慶向送罵人詢問薛仁杲的事情,可得到的答案,卻不盡如意。

原來,薛仁杲在六月末,就奉命隨金城郡的商隊去西域了。已離開金城郡很長時間,據說最早也得在乞寒日過後,才能返回金城郡。乞寒日過去,那差不多就是臘月廿八。就算薛仁杲願意,也不可能在一兩天內從金城郡,趕來洛陽匯合。

所以薛仁杲這個人選,也只能放棄。

缺少一個人,並沒有影響到鄭言慶等人的練習。

在單獨訓練三十天後,言慶正式加入鞠隊,以熟悉各種擊鞠戰術。總體而言,整個戰術是由薛萬徹、裴行儼和徐世績三人設計,薛舉姚義和沈光三人來完善。

由於這一場鞠戰,是鄭言慶和麥子仲約定。所以徐世績認為,麥子仲等人一定會把目標鎖定在鄭言慶的身上。徐世績就是以這種思路來進行設計,讓言慶突騎吸引麥子仲的注意力,而後由裴行儼幾人交差配合,將木鞠擊打入對方球門。

為了掩人耳目,徐世績還建議,和胡商先打上幾場球。

當然了,私下裡則先把胡商買通,打四人鞠戰。鄭言慶當仁不讓的是場場參加,而徐世績等人則在進行配合演練。幾場球下來,言慶場場都有進球,對外造成了整個鞠隊,就是以鄭言慶為主攻手的錯覺,來混淆麥子仲派來耳目的視聽。

徐世績不愧是後來的初唐軍神,一場小小的鞠戰,卻初露崢嶸。

只是,這最後一個人選的問題不能早日解決,終究會是一個大麻煩……

言慶表面上不著急,心裏面卻早已經翻江倒海。他和麥子仲之間,一開始只是一場誤會,可隨著鞠戰約定,裴行儼薛收等人的加入,這一場孩童間的意氣之爭,不知不覺升華為關東世族和新興權貴之間的一場較量。這可不是鄭言慶希望見到的事情,可他又無力解決這個問題。不管是他還是麥子仲,此時都已成為新舊兩種勢力博弈的棋子。不僅僅是他們兩個,包括裴行儼薛收,更是如此。

眼看著約定的時間,一天天逼近。

裴行儼乾脆從族中抽調出一名少年,加入鞠隊,以湊足八個人的數目。

期間,薛收也罷,裴行儼也好,都得到了長輩們的約見,敦促他們一定要取得勝利。

甚至連遠在張掖的薛世雄也派人過來,為薛萬徹鼓勁兒。

鄭言慶清楚的感受到,裴行儼三人在之後幾天的練習里,明顯變得有些緊張了。

許多擊鞠的動作都走了形,甚至有一次,薛收只是做一個簡單的側身擊球動作,卻險些從馬背上摔下去……這也讓鄭言慶很頭疼。畢竟都是一幫小孩子,這裡面除了沈光之外,最大的薛收也只有十五六歲,如此巨大的壓力,讓他們不堪重負。

「鄭少爺,要不今天就到這裡吧。」

沈光催馬來到鄭言慶的身前,輕聲道:「幾位公子似乎都有些疲乏了,這樣練下去,弄不好不等鞠戰,自己就會受傷。依我看,不如讓大家休息一天,如何?」

言慶點點頭,「看起來也只能如此!」

他催馬衝進了鞠場,阻止薛萬徹裴行儼幾人,「幾位兄長,今天就練到這兒吧。

我在竹園準備了一些小玩意兒,咱們回去放鬆一下,明日再接著練習……呵呵,一張一弛乃文武之道。這幾天兄長們也夠辛苦,休息一下,咱們明日再來。」

裴行儼手中鞠杖滴溜溜一轉,勒馬在空中做出一個砍殺的動作。

他長出一口氣,「賢弟說的不錯,今天也不知是怎地,總覺得渾身都別彆扭扭。」

「我也是啊!」薛收苦著臉,「自從我爹來信叮囑之後,我就覺得挺彆扭。你們說,咱們這些人的戲耍,和那些老大人有什麼關聯?弄得我這心裡極不舒服……」

鄭言慶呵呵一笑,並沒有接上話茬子。

誰讓你們出生於門閥世家之中?你們在得到許多普通人家羨慕的優渥同時,就要付出更多的代價。所以說,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只是很多事,旁人卻看不透罷了!

「鄭賢弟,你又鼓搗了什麼玩意兒出來?」

「呵呵,你們回去自然知曉。」

鄭言慶說完,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一個少年卻突然間攔住了鄭言慶的去路。言慶一看,倒是個熟人……竇孝文,昔日在竇家學舍和他打過架的少年。不過自從李基走後,言慶就沒有再去過學舍,所以也沒有見過竇孝文。只是聽竇奉節說,竇孝文在學舍又待了一年後,就進了將軍堂做事。

對於竇孝文的家境而言,能入將軍堂做事,倒也是一個出人頭地的法子。

「老竇,有事嗎?」

鄭言慶下馬,親熱迎上前去。

竇孝文看上去比當初更加結實,七尺個頭,在同齡人當中也不算太低。關鍵是他生得非常頓時,黑黑的臉膛,濃眉大眼,已呈現出了與當年不一樣的成熟氣質。

「鄭……少爺,聽說你這裡需要人手?」

「啊,有這麼回事。」

雖然裴行儼拉過來了一個人,但實力並不是特彆強。鄭言慶看著竇孝文,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以竇孝文的家境,應該不可能接觸到擊鞠,那他問這個幹什麼?

「我願意幫忙。」

竇孝文撓撓頭,有些局促的說:「我不會擊鞠,但是我這幾年一直在將軍堂養馬,騎術還算過得去。而且我也見過別人擊鞠,所以大致上知道這裡面的門道。

你要是覺得我還行,算我一個,好不好?」

鄭言慶一愣,有些詫異的上下打量竇孝文,「老竇,你可要想清楚,擊鞠很危險……你沒練過,弄不好就會傷了自己。傷筋動骨是輕的,說不定還會丟掉性命。」

言慶並非推脫之言,說的是大實話。

幾場鞠戰下來,他算是明白了這擊鞠的危險。在沒有任何防護用具的情況,基本上就是模仿騎戰搏殺,更沒有任何規則可言。搏殺的同時,還要控制好木鞠,送入對方的球門。鞠場之上,沒有任何憐憫心可言,他被打過,也用鞠杖打過別人。

雖然不是真刀真槍,可鞠杖全都是用硬木所制,一杖打實了,同樣能要人性命。

鄭言慶親眼看到,裴行儼用鞠杖敲碎過一匹馬的腦袋。

那騎馬的胡商摔在地上,旋即被飛馳而過的戰馬踩斷了腿,在鞠場中翻滾哀嚎。

沒有一個人會去憐憫他,把他抬出去,繼續參戰。

言慶當時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句名言:足球無關生死,但卻高於生死。用在鞠戰當中,可以改成:擊鞠關乎生死,更高於生死。鞠場之上,幾個人,乃至幾十個人縱馬馳騁,奮力搏殺,就如同是在疆場上一樣,稍有疏忽,就會丟掉性命。

竇孝文說:「我知道,但是我想試試我的運氣。」

鄭言慶似乎明白了一些!

竇孝文雖說是竇家族人,但想要出人頭地,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不過是竇家幾千名,乃至近萬名族人中的一個,雖然姓竇,可未必和竇家有血脈關聯。

他的情況,和鄭言慶四年前的情況,何其相似?

竇孝文需要家族的關注,需要家族的扶持,需要出人頭地……若能夠加入鞠隊,對他而言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機會。鄭言慶能輕輕鬆鬆借來竇家的鞠場,能使用將軍堂的馬匹,這足以說明,鄭言慶和竇家密切的關係。而且這鞠隊中的成員,除了那個臨時被拉過來湊數的人之外,非富則貴,這對竇孝文有著巨大的吸引力。

裴行儼上前道:「你不會擊鞠,加入進來又有什麼用?」

「裴少爺,擊鞠有你們就足夠了,我雖然不會擊鞠,但是我可以保護你們不受干擾。」

竇孝文瞪大眼睛,一臉期盼之色。

他知道,這是他的一次機會,一次能夠進入這些權貴子弟的絕佳機會……

「竇孝文,站在那裡幹什麼?趕快收拾鞠場。」

有負責打理鞠場的竇家管事在遠處大聲喊喝,竇孝文身子一顫,黯然低下了頭。

這個傢伙,和當初的自己,是何其相似?

如果鄭言慶不是穿越而來,不是因為急著幾首詩詞文章,恐怕現在也和他一樣,干一些雜役的活兒吧。

鄭言慶翻身上馬,朝著竇孝文的背影道:「老竇,你不是要參加我們嗎?」

竇孝文猛然停住了腳步,扭頭向鄭言慶看去。

那些在收拾場地的家奴僕人們,也都在用詫異的目光,向竇孝文看過來。

鄭言慶笑道:「怎麼,是不是怕了?」

「我沒有……」

「既然沒有害怕,那就上馬跟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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