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彌勒凈土血蓮台 第十二章 豎子敢稱霸王?

對裴世矩這個人,言慶總懷有一絲警惕。

他和竇威的性質不一樣。竇威說穿了,就是一個書生。他有很高的智慧,但歸根結底,始終還是個書生。所以鄭言慶可以在竇威面前暢所欲言,而無需警惕。

但裴世矩不同,這是個政治家!

鄭言慶在為裴世矩寫完那首《離思》之後,曾打聽過此人的經歷。

如果算上後世史書中記載的唐朝,裴世矩整整經歷了三朝五帝,卻能屹立不倒,這本身就是一個奇蹟。

裴世矩最初是北齊北平王高貞的兵曹從事。北齊滅亡後,他事北周,被當時還是定州總管的楊堅看中,楊堅為丞相時,被招為相府記室事。楊勇還是太子的時候,裴世矩主動的投到了楊廣的麾下。而事實也證明,裴世矩並沒有看錯人。

這個傢伙,文韜武略都非常出眾。

最可怕的是他的手段……開皇初,河東裴氏還不是東眷為宗族房。甚至整個東眷,面臨西眷和中眷兩支族房的打壓,地位岌岌可危。裴世矩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南來吳姓裴氏族人接納到了東眷。比如大臣裴蘊,就是南來吳姓裴氏的代表。

及平陳之戰,裴蘊北歸。

東眷裴氏的力量陡然間增強,不但化解了西眷和中眷兩支族房的逼迫,更使得東眷一舉成為宗族房,而裴世矩也順理成章的成為裴氏族長,穩固了東眷地位。

和這樣一個人在一起,想必會很有壓力吧。

鄭言慶非常頭疼,打心眼兒里對和裴世矩的見面,抱有排斥的態度。但以言慶的身份,似乎又沒有拒絕裴世矩的理由。想起來,這還真是一個讓人頭疼的事情!

不知不覺,鄭言慶拐到了建國門大街上。

眼看著就快要到城門口,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有人高聲喊喝:「鄭言慶,你給我站住!」

言慶下意識的勒馬回頭,只見十幾匹雄駿戰馬從天津橋另一邊衝過來,很快就來到城門口。為首的人年紀大約在十四五歲的樣子,濃眉大眼,生得一副果毅相貌。

在距離言慶大約十米左右,少年勒住了戰馬。

跟在他身後的人則一擁而上,把鄭言慶一下子圍在了中間。

建國門的門卒,想要過去盤問。但是被門伯一把拉住,連連搖頭:「你想送死嗎?」

「可是他們……」

「當作沒看見!」門伯指著那為首的騎馬少年道:「那是麥大將軍的孫公子,咱們管不得。」

門卒聞聽,嚇得一哆嗦,立刻縮回門樓。

鄭言慶有些疑惑的看著對方,並且確定自己的確不認識眼前這個少年。

於是在馬上一拱手,剛要開口詢問,就聽那騎馬少年喝道:「我叫麥子仲,你就是鄭言慶?」

麥子仲?

言慶不由得感到驚訝。

傳說之中的長安小霸王,在言慶的印象中,應該是錦衣華服,一副小白臉的模樣。可這麥子仲,身材魁梧壯碩,面膛呈現古銅色,顯然是常年在烈日下照曬而致。

談不上英俊瀟洒,但卻有一絲英武之氣。

胯下一匹四蹄踏雪的烏騅馬,身穿青色袍服,外罩一件黒兕皮軟甲,威風凜凜,殺氣騰騰。

「我就是鄭言慶!」

言慶倒也不慌張,回答說:「我知道你是誰,麥大將軍的孫公子。只不過我不明白,咱們素昧平生,你帶著這麼多人把我圍在這建國門下,究竟是何用意?」

麥子仲肯定是來找麻煩的!

鄭言慶非常清楚麥子仲的目的,但卻裝作不太明白的模樣。

麥子仲說:「我本來是準備這兩天就去找你,就算殺不得你,至少也要打斷你的狗腿。不過我現在改變主意了……鄭言慶,我給你兩個選擇。要麼被我打折手腳,要麼立刻捲鋪蓋,給我離開洛陽城,滾回你滎陽老家去,你自己選擇吧。」

這傢伙說話時,有一種高高在上,誰也不放在眼裡的傲氣。

說起話來更是盛氣凌人,似乎根本不把鄭言慶當一回事。鄭言慶眉頭一蹙,淡定笑道:「麥公子,我不明白你這是什麼意思。」

麥子仲臉色一變,似要發作。

但旋即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明人不做暗事,鄭言慶,我看你不順眼!之前我要殺你,是聽人說你非禮了翠雲小姐;可我聽人說,你午後與翠雲小姐在大定酒樓談笑,想來之前那些說法,全都是謠言……即便是謠言,我還是看你不爽。

我頂討厭你這種窮酸書生,仗著一副好皮囊,能寫兩筆好字,作兩首酸詩,就沽名釣譽,自以為有多了不起……所以我不想在洛陽在見到你,你自己做出選擇吧。」

其實說穿了,就是這位麥公子吃醋了!

只是他用這種方式來挑釁,鄭言慶斷然不會向他低頭。

且不說言慶還要留在洛陽拜師,就算沒有拜師這件事,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麥子仲當著這麼多人如此囂張,鄭言慶如若低了頭,以後有如何在洛陽立足呢?

「麥公子,你太霸道了吧。」

麥子仲馬鞭一指,「小爺我就是這麼霸道,在長安是這樣,在洛陽還是如此。」

言慶冷笑道:「麥公子,聽說過天地君親師嗎?」

「啊?」

「此乃人之五常。除天地之外,能喝令我離開洛陽者,只有三個人而已。一是當今聖上,二是我之父母,三是我之師長。很可惜,你並不在這三個人之中,所以也沒有資格,讓我離開洛陽。」

言慶穩穩端坐馬上,面帶嘲諷笑容。

周圍的人聽完鄭言慶的話,有人立刻大聲叫好。三綱五常,是漢朝董仲舒所列出的人之倫常,也是讀書人引以為自豪的根本所在。言慶這一番話,倒是正迎合了他當年做出『士甘焚死不公侯』的剛烈秉性。許多書生聽見,忍不住連連稱讚。

麥子仲的黑臉,騰地一下子紅了。

不過不是因為羞愧,二是因為憤怒……

「鄭言慶,小爺好言好語的勸你,你竟敢辱我?」

言慶也收起了笑容,冷聲道:「麥子仲,你嘴巴放乾淨些。你又算什麼東西,開口小爺,閉口小爺?若非你運氣好,有那麼個當強盜的爺爺給你撐腰,恐怕早就被人打死了……長安小霸王?我呸!爾可知何為霸,何為王?

有天下者,為王;諸侯之長,為霸。

你不過一悍匪後裔,也敢妄稱霸王兩字?你可知,敢為霸王者,蓋天子聖人也!」

鄭言慶這句話說的可是夠狠,夠毒!

他很清楚,對付麥子仲這種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公子哥,好言好語反而會被當成軟弱。

你算什麼東西?你爺爺當年在南方也不過就是一個悍匪而已,你也敢自稱霸王?

你一沒有天下,二也不是諸侯之長,你有什麼資格?

言慶這番話說出來,就算是麥鐵杖聽到了,也不敢跳出來找他的麻煩。

麥子仲本就是個不讀書的人,論口才那裡是鄭言慶的對手。他也不是不知道輕重,對言慶的話,更不敢做出反駁。黑臉成了紫色,只氣得是哇呀呀暴叫不停。

「鄭言慶,我不與你做這口舌之爭。既然你要找死,那小爺就成全你!」

說著話,麥子仲鏘地拽出一柄明晃晃,光閃閃的後背長刀。他這柄長刀,式樣與普通橫刀相似,不過刀脊卻顯得比大多數橫刀好厚一倍,使得刀刃更顯鋒利。

長大約有一米二左右,看那分量,少說也有三四十斤重。

刀口不同於普通的刀口,是呈現出一個菱形的鋒刃。也就是說這柄長刀,不僅僅適合劈砍,更能施展出一些小巧靈活的招數。鄭言慶跟隨王正學習刀法的時候,曾經聽王正說過:但凡一些形狀獨特的兵器,必然有其獨特的招法,需小心謹慎。

鄭言慶臉色一沉,冷聲道:「那我就在此候教了!」

從麥子仲的兵器來看,這傢伙絕對屬於那種臂力雄渾之輩。

言慶剛領悟出了明勁的奧妙,膽氣也頗為雄壯。既然這麥子仲咄咄逼人,那就只有撕破臉皮。

他二話不說,從馬鞍橋上抽出大橫刀來。

本來,自從上一次在長夏門和裴行儼發生了衝突之後,鄭言慶不是很願意攜帶兵器。

兵器在手,有時候難免就會激化矛盾。

可是昨日沈光要他多小心,所以出門的時候,王正一而再,再而三的要他帶上兵器。

麥子仲不怒反笑,「鄭言慶,你好膽氣……來洛陽後,小爺還是第一次見人敢還手。」

鄭言慶說:「在下雖無縛雞之力,但大丈夫威武不能屈,亦要與你血濺三尺。」

言下之意是說:你也就是欺負那些比你弱小,而且還沒有膽氣的人。

麥子仲連連冷哼,突然間一催戰馬,縱馬就要向鄭言慶衝過去。周圍那些隨從,非常配合的呼啦啦向後退,一下子讓出了一個空間。看樣子,麥子仲倒不是個以多欺少的人,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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