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初踏江湖顯鋒芒 第八章 逃離魔掌

楊樂天真的就這樣走了么?其實,他內心也充滿了矛盾。不過,他還是下了山,因為他相信琳兒,相信她不會有事。他想,只要他走後,一切都會恢複正常,就像他最初見到的那樣。

山麓的雪越來越淺,到了山腳地上只剩薄薄的一層冰霜。楊樂天的心中始終不能安靜下來,琳兒彷彿會隨著這雪的影子一併消失。

漸漸地,足下每走一步,都變得異常艱難,他再也騙不了自己,瘋狂的思念充溢著他的頭腦,並且有些不好的想法冒出來——琳兒會不會再受到任何傷害?

原來,他是如此在意這個救過他的女人,他說過要保護她,這是他的責任。於是,楊樂天轉頭了,拚命地往梅山上跑,心中不斷呼喊著琳兒的名字。但他已經行出數里,就算輕功再好,還須費上半個時辰。

他終於回來了,梅山,琳兒。

當他再次來到山洞時,又聽見了熟悉的聲音,那是琳兒的聲音。但這聲音讓他聽了心驚膽戰,因為這句話他那麼熟悉:「琳兒願受師父責罰。」楊樂天不再多想,急忙衝進去,見到這一切竟被驚呆了,因為那比他想像的更加可怕。

但見琳兒被綁於石柱,妙齡仙姑手中的梅枝已換做皮鞭。琳兒的衣衫被扯開,那原本是一件降紅色新娘裝,此刻卻一條條的散落在地,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鮮紅的血溝,皮開肉綻,血滴如柱。

這每一鞭雖打在琳兒身上,卻痛在楊樂天的心裡。這種痛苦連楊樂天自己都難以承受,何況是一個姑娘。然而,琳兒卻能一次次默默忍受下來,不發出一絲呻吟,她早已習慣隱忍,否則她只會受到更重的懲罰。儘管如此,當琳兒再次望見楊樂天的那一刻,眼中竟迸現出希望的火花。

「住手,惡姑!」楊樂天一個箭步衝上來,「我的事由我來負責!」

「既然她敢放了你,就知道要承擔什麼後果。」妙齡仙姑狠狠地白了楊樂天一眼,手中的鞭子未曾停頓。

楊樂天冷冷一笑,「讓我來!」語聲未落,他身子一斜,右臂忽探,使出一招「妙手空空」,竟從妙齡仙姑手中奪過皮鞭。

妙齡仙姑不禁吃了一驚,卻是毫無防備,被奪鞭之後竟一時怔住。

琳兒腦中雖是混混沌沌,可她清清楚楚地看到此刻手握皮鞭的已不再是師父,而是她一直惦念的楊大哥,皮鞭依舊是沖著自己而來,不容她多想,已然生生地落了下來……

琳兒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墨黑的天空中繁星點點,閃著璀璨的光。寒冷的夜風穿過漆黑的樹林,發出嘩嘩的響聲。

林間,一堆篝火正熊熊燃燒著。琳兒在溫暖中醒來,朦朧的火光中,看到不遠處坐著一個背影。那背影好生眼熟,「是他么?不,他不該出現的……」

此時,那人剛好轉過身,長長地嘆了口氣,「你何時才會醒來?」他雖然背著光,臉被埋在陰影里,但聽聲音分明就是她的楊大哥。

琳兒心中一動,輕輕喚了一聲:「楊大哥……」

「琳兒,你真的醒了么?」那人急忙跑過來,一把摟住了琳兒。琳兒重傷在身,也無力掙扎,但能體會到他身體的溫暖。

「不要,楊大哥。」琳兒細語呢喃。

楊樂天一怔,登時鬆了手臂,欣喜地望著琳兒,「你終於醒了!」

「啪」,一記耳光不偏不倚的打著楊樂天的臉上,這一次琳兒將她全身最後的一絲力氣使盡。

「你再休息一會兒吧!」楊樂天默默地承受下來,他不願多做解釋。

翌日清晨,琳兒一醒來,又看見了那張英俊的臉,她偷偷笑了笑,然而,全身的傷口疼得緊,笑容在叫囂的痛壓了回去。

楊樂天踩滅了篝火,來到琳兒身邊,「琳兒,我們走吧。」

琳兒瞥了他一眼,「我為何要隨你而去?」

「因為我是你喜歡的人。」楊樂天語氣平平地吐出這句話,含情脈脈地望著琳兒。

琳兒被他說得春心蕩漾,臉上的熱潮登時燒到了耳根,立時轉開話題:「這是哪裡,我們為何會在這兒?」

楊樂天皺皺眉頭,突發一問:「你難道還願意重回那惡姑身邊么?」

琳兒驟聞此言,後背登時痛得狠戾,她其實很怕疼,若是再回去,會不會被那根皮鞭打死呢?她真的不想再多忍受一鞭那樣的痛了。

楊樂天看琳兒為難的樣子,蹲下身,溫柔地勸:「跟我走吧,楊大哥帶你離開,好不好?」

「……」琳兒不知該如何回答,唇齒之間不自覺吐出個「好」字。

「上來吧!」楊樂天不由分說,輕輕地拉起琳兒雙臂,讓她伏到自己背上,闊步向前邁去。

一路之上,二人默默無言,直到琳兒突然問:「楊大哥,你是如何帶我逃出來的?又為何……」

楊樂天不禁失笑,「原來你還在生氣。我欠你一鞭就把我整個人都賠給你好了。」聽琳兒不說話,怕是琳兒真的氣得狠,忙辯白:「當時我若不打你,又如何用那皮鞭去擾亂惡姑的心神,我們又何以平安逃脫呢。莫不成要憑我的武功和一個昏迷的你么?」

琳兒如夢初醒,「原來他是趁我師父失神之際,倒戈相向的。」

「那你傷到了師父沒有?」琳兒一直不回應,卻在想到師父時,緊張了起來。

「哼,你還念著那惡姑啊?」楊樂天口氣不善。

「是,她畢竟是我師父,是琳兒的……娘。」琳兒的聲音低下去。

楊樂天雙臂一較,將琳兒向背上託了托,「哦,我為何從未聽你叫過她娘?」

琳兒嘆息:「師父不讓。自我五歲起,她帶我離家,來到梅山,就不讓我喚她作娘,而是硬逼著我叫她師父。此後娘真的成了我師父,她每日教我武功。不僅沒有母愛,脾氣也是喜怒無常,日漸變得暴躁冷漠。」

「她為何會如此?」楊樂天感到背上的人真的很輕,彷彿是一片羽毛,隨風即逝。

「五歲以前的事我記不清楚了。只知道師父來到梅山上後,就經常發獃,我想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不過我不敢問,這會讓她大發雷霆,後果你也知道。」

楊樂天倒吸了一口涼氣,心口也好似被狠抽了一鞭,忍不住問:「你娘動不動就會把你打成重傷?」

琳兒微一沉吟,「這不怪她,都是琳兒不好,常常惹師父生氣。」

楊樂天重重一嘆,不再答話,他腳下步履如飛,因為他突然惦起另一個人——飛鳥。

耳邊傳來微微的嬌喘之聲,背上之人冷汗涔涔,這一路的急奔顛簸,琳兒身後的傷口早已撕裂開來,楊樂天的手指也感到了濡濕,但他剛剛並未在意,直到聽到這一聲重過一聲的喘鳴,那是琳兒在極力地忍痛。

「琳兒,你還好么?」楊樂天放慢了腳步,「我們停下來休息一會兒吧。」

「不必了,你既然有急事,就快走吧,不用顧及我的。」琳兒虛弱地回答,她明白楊樂天的心意。

楊樂天別過頭,睨見琳兒蒼白的面頰,「對不起,琳兒。我只是惦記一位朋友,琳兒,你可否多救一個人?」

「你那位中毒的朋友吧。」

「對,他中毒比我深,我真的很想求你救救他。」楊樂天不再掩飾他內心的焦急,但她也不得不考慮琳兒的感受,「我知道這有違你的誓言,但是……他對我有恩。」

「他一直沒人管么?」

「嗯。我見到他中毒之時,只有他一個人在客棧,連大夫都是客棧夥計給請的。」

「那你不用擔心了。」

楊樂天喜上眉梢,「你答應救他么?」

「不,我無法救活一個死人。」琳兒搖頭,聲音淡漠卻也無奈,後面那句「救他會打破我的誓言」沒有說出口。

楊樂天聽得一寒,這話戳到了他的心坎,那是他早就該料到的,可也是最怕聽見的,他不願承認這是事實。他已經在梅山上耽擱得太久,而把飛鳥一個人丟在客棧里自生自滅,他愧疚、自責,但都於事無補。

琳兒拍拍男人的肩頭,「楊大哥,不要難過了,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我沒事,飛鳥也不會有事。只要快些走,天黑之前就可趕回鴻賓客棧。」

一言即畢,楊樂天就沒再說話,全神貫注地疾步而行。腳下用上幾分輕功,只為令自己身體盡量平穩,讓琳兒少受點兒痛,只是這樣一來,他便耗損更多的內力。

琳兒觸到楊樂天背上被汗水浸濕的衣襟,忽生出一番心疼來,「楊大哥,你累了,不如放下我吧。」

「沒關係。」

琳兒不忍心,又勸:「你還是放我下來休息一下。或者你先趕去,我在此等你。」

「我不會再丟下你!」楊樂天這一聲喝,不但把琳兒嚇了一跳,也令她心頭一熱。琳兒伏在楊樂天的背上,把他抓得更緊。她只想留住此刻的溫存,完全忽略掉了背上的傷痛。

日過正午,二人終於來到鴻賓客棧。

登上二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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